当时情况十分危急,三人来不及多想便一跃而下,在这紧要关头跳车逃脱。
伴随着马儿临死前惊恐的嘶鸣,马车轰然在崖底碎裂,三人吓的战战兢兢,跪在山崖边磕头不止。亏了当时有走夜路的太州镖车路过,将三人救起送回了沁黄,才免的三人夜半呆在这不毛之地。
这小表弟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差点英年早逝,谢聪和董丽听了个目瞪口呆,算算日子,此事竟然都快过去十年之久,老县令竟然还不知道,庄正德心还真是老大。
不过仔细回味,出门在外哪个孩子不是报喜不报忧,即使有惊无险,跟老县令讲了,也只会让老县令担惊受怕。
白崇文听了这段过往,细细品味一番,“那就没错了,你三人中有个小后生,是不是有个相好的姑娘?”
庄正德一听就想起来了,“是有过,叫,叫什么来着,哦对,叫陆瑶瑾,不过也就是兄妹相称,后来也不欢而散了,再后来这姑娘好像举家搬到太州府去了。白叔叔,这姑娘有什么特别吗?”
白崇文答道,“这小姑娘自己有些机缘,她师从太州府第一神算子姜云达,姜云达精通易经,有一身知过去晓未来的本事,而且我早些年见过些异象,应该就是这姑娘出生时候吧。这小姑娘该是有菩萨保佑,而当时又跟你这朋友有些感情纠葛,所以这关键时候,人家也算是救了你们一命。”
好像是有这么档子事情,庄正德仔细回想了半天,当天下午三人见过陆姑娘,临走时陆姑娘冷不丁冒了一句:你三人这几天莫要出门乱跑,晚上早些回家。当时庄正德三人也没多想,只是晚上心血来潮偷了家中一辆马车就往山上奔去。
白崇文继续说道,“你三人深夜出游,口出狂言,招惹了金川境内两个孤魂野鬼,你们人多阳气重,这两只小鬼儿奈何不得,一只就上了这马身,另一只在后头推着马车狂奔。想来也是生前作恶,死后入不了轮回,想拉着几个替死鬼。不曾想又有这小姑娘机缘庇护,这两只小鬼儿落了个灰飞烟灭的结局。”
庄正德吓得睁大了眼睛,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什么鬼?鬼?鬼上身?还推车?”
“对,你没听错,就是两个横死的人,化作的厉鬼。”白崇文点点头,这二人也已无迹可寻,我老汉不过是大概猜测。但你自己经历过这些,必然身上会有些因果。这些因果老汉能捕捉到,所以非常肯定,就是厉鬼缠身。”
想起自己小时候,庄正德晚上跟着父亲走夜路,总感觉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偶尔回头看看还会被吓得一机灵。直到现在,庄正德也还有这种感觉,但从来没多想过,只是觉得自己眼神不好,容易把一些奇怪形状的东西看错。
仔细回味一番,庄正德突然想起这些时候总会有种有人对着后脖颈轻轻吹气的感觉,不过感觉到的都是丝丝寒气。
看着有些惊慌失措的庄正德,白崇文已是猜中一二,“正德小子,你本来这体质就比寻常人敏感一些,是不是经常走夜路感觉有人盯着你,后脑勺阵阵发凉?”
扶了扶下巴,庄正德有些无言以对。
“那就对了,你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只是你自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而已。马车事件之后,你三人心性也有了很大变化,这人一经历生死,自然会对过往感觉重要的事情,都会看的淡了。这种心性有好有坏,好的一方面,就是你历经磨难之后,更加珍惜生命,人变得积极向上。”
“可你小子倒好,这事一过,心智蒙尘,反而心性变得更坏了,是不是觉得生无可恋,潇洒自在才是真?万事不强求,只想着顺其自然?我不知你因何事,还是学了什么新思想才变成这样,但还是跟马车一事有关。自此以后你就心性大变,变得不爱计较这生活琐碎,其实人也渐渐开始变得混混沌沌。”
细细琢磨一番,庄正德毫无反驳之力,“白叔叔所言极是,当时这件事情之后,我觉着自己什么心都不操了,只想着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看的书也杂,道佛两家都是略学皮毛,什么道法自然,什么出世寻求解脱。我都是了解了一二,自此以后便更随性了。觉得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是死是活也无所谓了。”
白崇文有些气恼,却也没有发作,只是压着性子继续说道,“这是第一件事儿,那咱们再来说第二件。”
“这第二件事,就在前几年了。你孤身一人闯荡太州府,与朋友合伙做买卖。你二人命数都差不太多,命里该有此发财机会。所以这生意起初很好,对吧?”
“可也就是这一段时间,你二人有些挥霍无度,便是被这声色犬马吸引,每日流连于酒色场所。夜夜笙歌,纵使你二人有天大的福源福报,只要一沾着这吃喝嫖赌之事,也就是云端的亭台楼阁,遇风而倒!”
人活一世,有多少钱财收入,有什么因缘际会,都是有量有度的,上天自有一杆秤,你就是多用一分一毫也使不得。可庄正德这几年什么时候想过这些?大吃二喝不说,还给这些青楼女子四散家财,这就是家中有金山银山,也吃不消如此折腾。福已享尽,自然就得苦尝恶果。
白崇文有些气急,“我老汉云游数年,见过这种人已不是一个两个,轻则病患缠身,不得始终;重则暴毙街头,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如你一般这样还能安稳活着的,也不过是些行尸走肉罢了。你这小子,若不是庄云老头给你攒了一身福报阴德,早就暴尸荒野,喂了野狗!”
此时脾气上来,白崇文越说越气是越气越说,“自你出生之日,我便与你望过气息,告知你爹,此子能成大器,前途无量,可你这逆子,做了些什么狗屁烂事?若不是你生性善良,不与这些接触过的外人故作刁难,怕早就有人先动手取了你这狗命。”
人之命运虽是上天注定,但人这终点就是入土为安,一生之中,不只是一条大路!就是出门行走,也有土巷绕道,更别说做人之道!一步走错,便是步步走错,纵是你有九五之尊的命数,也吃不消没有节制的浪费!人若不知节制,必受其害!这番道理,庄正德竟然一无所知。
白崇文继续说道,“常言道,走多了夜路要撞鬼,你本就比其他人敏感许多,也容易招惹这孤魂野鬼。谁曾想还每日日出而息,日落而作。沾了一屁股邪祟,都快把你这精神气机吃了个精光!还哪来的什么前途无量!这上天能让你苟活人世,已经是够意思了!”
白崇文目呲欲裂,实在忍不住,站起来就给了庄正德后脑勺一巴掌。“你这个逆子,我老汉替你爹教训教训你,你这学了点佛道二家之皮毛,就往自己身上用?我老汉真是恨铁不成钢,你自小聪明伶俐,学什么都比外人快了三分。你爹更是对你寄予厚望,难道是为了让你挥霍青春年华的?”
又是一掌,“人家道家讲究道法自然,是讲的大道之行,以自然规律为原则,是不受其他法则的束缚,嘿哟,你这小子倒好,成了你自己规律为原则了,到把你给自然了,你也不怕烧你个三魂出窍,七魄升天?你是道?”
接着又是一掌,“人家佛家讲究出世,普渡众生,寻求解脱,是讲的遵循因果规律,让人学会不要事事抱怨,讲求的是改变自己命运,嘿哟,你倒好,洒脱了,自由了,不受约束了。怎的,不剃度,不学经,屠刀一扔,立地成佛了?”
紧接着再是一掌,“佛道先不说,什么叫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娘早逝,是她命中注定的劫数,她是在劫难逃。你到好,好歹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你有没有替你爹考虑过几分?你爹老年得子,就你这么一个小兔崽子,这么些年操了多少心?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你让你爹怎么活?你想过吗?啊?你就他娘的道法自然去了,寻求解脱去了,你解脱你奶奶的个腿儿!”
这一掌接着一掌,打的庄正德是七荤八素,头晕目眩。
但白崇文这一番声色俱厉的教诲,让庄正德感觉五雷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