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正德小心翼翼的观察半天,发现无恙,便也由着小月去了,只是轻声叮嘱别喝太多。
喝完杯中酒,杨启文盯着小月看了半天,“小表嫂你这是怎尼了?面黄肌瘦的,我表哥欺负的不让你吃饭来?还是这老鸨作怪了?你告虚弟,虚弟收拾他们!”
看着作势就要起身的杨启文,庄正德赶忙甩手一把拉住,又碰到了伤口,疼的嘶嘶抽了两口冷气,“没事儿没事儿,长话短说,小月受了精怪的害,差点儿给丢了小命。我跟胡道长已经处理完了,现在看来并无大碍。”
“这来稀奇了?”杨启文惊讶的眼睛瞪如铜铃,“嘿呀,真的假的了?还有这玩意儿了?那你俩也是厉害呢,还会这降妖除魔的本事,我滴亲娘,不是茶馆说书作哄虚弟了哇?”
“小师叔,哄你做甚,贫道技艺高强,与这精怪大战五百回合,将其擒下,扯回来一顿毒打,这精怪不敢不从,将精气度给我师娘,这才捡回来一条命!”
半真半假的话,听的杨启文一愣一愣,这等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就是闲书杂记里头看看,哪成想碰上真货了。
三人你来我往的喝了一通,感情又近了不少,本来杨启文就和这大表哥十分投缘,自从在新悦酒楼认识这位庄掌柜之后,杨启文就觉得身边多了个细心的大哥,久而久之,便张嘴喊了表哥当成自家兄弟相处,在外更是处处维护庄正德,见不得自己这大哥受一点委屈。
微醺的杨启文打了个酒嗝,突然想一事,扭头对庄正德说道,“表哥,你这会儿来没地方住了哇?那会就听说你卖了房子还债,是这的么,我老子新买了个宅子,在城南那边儿,就是有些偏僻。现在也没人住的,不然你带着小表嫂和咱们老徒弟去住哇,也算有个落脚的地方。”
“不过……”
杨启文欲言又止,庄正德以为是讲这租子一事,“表弟放心,该多少租子一分不少……”
话音未落,杨启文一掌拍的庄正德一个趔趄,差点从凳子上溜下去,“说球甚了,跟我提这就没意思了哇,不把虚弟当自己人了?我是这意思,这宅子有些蹊跷,听我爹说院子里死了几十口子人……我是怕你不敢住了。”
原来是凶宅!
胡不来一听来了兴致,摇头晃脑说道,“小师叔可是寻对人了,贫道本就是这行当大拿,怎会怕这凶宅,风水贫道也懂些,等住进去我便给小师叔调理一番,绝对旺他个千秋万代。”
懂风水的贫道?“你懂个蛋毛。”庄正德骂了句娘,“表弟你放心吧,我俩心里有数,到时过去看看,若是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我二人帮你处理处理,多大个事儿。”
“好好好,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啦,等我信儿吧。这几日有些忙,过两三日我带你们过去一趟,咱们看看宅子一探究竟!”
举了杯子正准备喝酒,外头突然响起敲门声,杨启文有些不太高兴,脸色一变说了句谁呀,进来!
老鸨轻轻推开房门,一脸谄媚的表情,手里端着一壶酒就窜了进来。
看到小月已经安安稳稳坐着,面色恢复了六七成,老鸨瞬间换了一副表情,挤了挤眼泪,抽抽噎噎说道,“我的好女儿,老妈妈不是不想管你,实在是寻过郎中,郎中都说是瘟疫害怕的紧,凭白无辜花了一大笔银子不说,老妈妈也是束手无策,才将你安顿到后院柴房。现如今看你身体好了七七八八,老妈妈想补偿你,下个月把这头牌名号给你如何?”
小月冷笑一声,“老妈妈可见过泼出去的水,还自己回了盆儿里的?老妈妈您年纪也不小了,怎如调皮顽童说话出尔反尔?说句不好听的,小月自躺进柴房那一刻就发过毒誓,死也得死在老妈妈看不见的地方!”
就知道这老鸨没憋好屁,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庄正德正准备呛这老鸨两句,杨启文杯子一摔骂道,“老鸨,你晚上咋啦,吃上屎消化不良了?你他娘的不看看谁在这儿坐的了,明告你哇,庄正德是我姨母家孩子,我正经亲亲的表哥,现在小月姑娘已经成了我未来表嫂,咋啦,你意思是让我表嫂回来再给你卖艺?你是不是失心疯啦???想去下面儿逛逛了???”
一番声色俱厉的声讨,杨启文作势要甩这老鸨两个大耳刮子,老鸨吓的畏畏缩缩惊慌失措,“不敢不敢,少帮主说笑了,老身一时昏头猪油蒙心,今天文海帮的酒老身请了,还请少帮主不要怪罪……”
杨启文上前一把搂住老鸨,阴恻恻笑道,“嘿嘿,既然老妈妈是懂规矩的人,小杨也不能不成方圆,吃饭花钱天经地义,这点儿银子文海帮还是有的。劳烦老妈妈把我底下的弟兄们照顾好了,小杨这里谢过。”
一通阴阳怪气的言语,吓的老鸨脱开臂膀转身就跑,酒水撒了一地,真是个落荒而逃。
心中感动万分,庄正德不知说点儿什么好了,自从认识杨启文,这表弟便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替自己出头,从未有二话。庄正德觉得心房一暖,我为人人,人人为我,果真是有理至极。
这些年在外,德广交好友,三教九流身份高低庄正德一视同仁,也同样是这些热情的朋友,才让庄正德有了一方天地施展抱负。
心情欢畅,庄正德频频举杯,不大光景便喝的舌头都有些大了,一旁的小月看着自己的情郎,心中也是十分温暖。本以为就此阴阳两相隔,可庄正德收到信件便匆匆赶来救了自己一命。小月早已下了决定,做不成夫妻,就是做个奴婢,也要一辈子呆在庄正德身边。
胡不来喝的甚是痛快,这几日酒足饭饱,有跟着师傅结实了新朋友,胡不来感觉得到,心中希望的小火苗正在熊熊燃烧。
在师徒二人的频频进攻之下,杨启文今天倒是先败了阵势,喝的烂醉如泥,庄正德去门外喊了几个弟子前来将杨启文架走,随后回来帮着小月收拾行李。
类似颐香阁的这种地方,都是些苦命女子,若不是家境破败走投无路,也不至于被卖到这烟花柳巷做些皮肉勾当。大家同病相怜,看着小月找到情投意合的郎君,一众姐妹既羡慕又感动。
一群小姐妹哭的梨花带雨,将小月三人送到门外。
站在门口久久矗立,小月扭头看了看颐香阁这块金字招牌。八岁进院,到如今已近十年,十年来,小月数不清吃了多少毒打,受了多少辱骂。今日跨过门槛,小月便与这烟花柳巷再没了半毛钱关系。
看着哭哭啼啼的一帮子亲亲姐妹,小月也忍不住潸然泪下,只怕耽搁片刻毁了念头,小月强转过身,挥挥手拉着庄正德走了。
回到客栈,庄正德又跟掌柜要了一间上房,安顿小月住下,依依不舍跟小月道了晚安。
回了房间门口一看,胡不来杵在门边,面目狰狞的正在抠鼻子,“庄老弟,你怎么回来了。今晚不是我这老光棍儿一个人睡嘛,咱又不是个兔儿爷,非得跟咱挤着做甚。你快快归去,贫道要睡了。”
看着这副老不正经的样子庄正德就来气,抬腿要踢,谁知重心不稳摔了个屁股蹲坐到地上,“哎哟,胡道长,今日喝多了不跟你闹。你师娘这身体刚好,我这有伤在身,瞎鼓捣个什么劲儿。快快扶我起来,我要吐了。”
“哎,我是信也不信。”不过师傅发话,怎敢不从。胡不来只好搀扶着这摊肉泥起来,伺候的打水洗脸扶到床上,胡不来这才累哼哼的在隔壁床上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