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萧如今虽已落魄,但她乃月心亲徒却是事实,当年月心的几个亲传徒弟从天而降,在武林中掀起好一番腥风血雨,茗萧顶着用毒高手的头衔,以及绝技“一触死生”,教人望风而逃。
“一触死生”乃极其阴毒的武学内功,能让任何使出来的功夫都附有毒性,危月宫门人向以“积云心诀”与“若虚赋”为内功根基修炼武学,使得各种外功与它们相得益彰。
偶然一日,月心研究门内武学典籍时,竟发觉“一触死生”恰恰能与危月宫的其他外功融合,并颇具神效。她起初以为这本乃祖上尚未著成的秘籍,便搁置在一旁数年乃至落了灰,孰料这其中的关窍竟是毫无关窍。
月心大喜,斟酌再三之后,便将这本秘籍交予了对炼毒制药兴趣颇丰的三徒弟茗萧,自此茗萧成为了危月宫乃至整个武林用毒的好手。
茗萧瞧着云堂七一招一式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心中大笑:“这个蠢东西,他只知‘一触死生’毒性极强,却不知它只有本门的上层内功可以化解,旁人一旦触碰便必死无疑,天门教如今气势正盛,杀了他,对我百害而无一利,我何必自寻苦恼。”
即便做此想法,茗萧仍一招一式颇有劲力,云堂七招架不及,渐渐落了下风。
若说这云堂七,在天鹰七使排行最末,却气性最足,生平最爱打架。无论是武林的隐者高手,或是巷尾的泛泛之辈,只要有武艺在身,都免不了与他们切磋几番,至于输赢,却全不萦怀。
“这茗萧的武功好生厉害,我只退不进,必然是败阵之势。即便她不发狠招,我们一来一往,打到何时方了?难得遇到强劲的对手,我却畏缩不敢迎战,有架不打枉君子,若能斗个酣畅,死有何惧?”云堂七这样想着,便连发数招,手形极快,虚无缥缈教人看不清来处。
茗萧万没料到他竟抢先发招,忙抬手招架,双足并连做了几步退让,哪知她身后是一根圆柱,见退无可退,便蹬上了柱子,背向后做着倒退状。云堂七仍在强攻,茗萧一个空翻,顺势使出一招“游雨惊尘”就往他的头颅击去,云堂七大喜,终于见她使出一招像样的招式,便双手交叉护头以作格挡。
一阵腿力重击过来,云堂七只觉头嗡的一声,往后连退数步直至撞击在后边的柱子上。他晃了晃头,眼前竟现出了重影,心下畏惧道:“这‘惊沙腿法’果真厉害,若我不用手格挡,恐怕不被她踢死,也会被踢成痴傻。”待重影消失,又忘形起来,喝道:“好功夫,果然是危月宫的高手,今日茗萧姑娘若不与在下斗个痛快,那便万万走不出这酒肆了。”
说罢又欺近她身,登时便出掌,势若飘云,潇洒如意,且手形极快,她变换数个身姿,才勉强躲过。这时云堂七蓦地停手,问道:“茗萧姑娘可知这是何种武功?”
茗萧暗想:“这出掌的速度,堪比回雪楼的‘梅花三弄’,出招的姿态又介于近水阁的‘过江千尺浪’与异蛇派的‘白蛇吐信’之间,这三者结合,却又与这招式迥然不同。”于是道:“小女子愿闻其详。”
“见多识广的茗萧姑娘竟也有被难倒的一日。嘿嘿,这正是在下的亲创掌法‘快手斩乱麻’!这第二式就劳烦你指点指点。”话音一落,便脸色一变,蓦地出掌。
这回茗萧已有防范,心想:“他手法精奇,硬行招架我也吃力得紧,这回便瞧瞧他腿法如何。”
她一记“穿云步”突然没了踪影,云堂七一惊,遂料到此人必定从后方袭击,于是后肘一推,果不其然接住了茗萧横劈而来的掌刀。他正要回身反击,茗萧又一招“流星逐月”消失,此时他二人便上演了你追我逐的戏码,众人看着云堂七像只被戏耍的猴儿,都发笑起来。
“站住!”云堂七喝道。茗萧停住脚步看着他,表情疑惑。
“咱俩堂堂正正打一次,你别...别再跑了!”云堂七气喘吁吁道,额头沁出了汗。
茗萧看他大汗淋漓的样子笑出了声,道:“好,那我可要认真了。”
云堂七见她疾步过来,便屯好了招式回击,二人终于有来有往的决斗起来。
“都道危月宫美人无数,月心的几名亲传弟子更是人中龙凤,这样好的尤物,你是如何弄到手的?也教教兄弟我。”云堂二看着场面,却打趣起胡士榛来。
胡士榛还未放在心上,这言语却入了茗萧的耳朵,他的语气像极了在说危月宫的女子都是水性杨花之人,善勾引世家子弟,她深感自己被冒犯,于是加快了对云堂七的出招。
云堂七对突发狠招的茗萧一阵疑惑:“这女人好好的为何突然就发力。”想着便被茗萧一脚飞踹,他再用双手交叉护住胸膛,却抵挡不住她的脚力,带着身子重摔在地面。
云堂七还未爬起,茗萧又急奔过来,将踉跄着的他又给了一掌,这回云堂七狠摔在柱子上,落地之际伴随着一口鲜血。见茗萧还要来,便急忙摆手喊道:“不打了不打了!我认输!”
茗萧这才住了手,冷眼看着他,嘴还不高兴地撇了撇。云堂二拄着拐杖蹒跚过来将他扶起,看他揉搓着胸口,五官扭曲着,想来是疼得紧。可看到这样狼狈的他,却又觉得甚是好笑,道:“你将我的好酒砸了个稀碎,要是赢了便罢了,结果还输得这般难看,真是桩赔本的买卖。”
“满门心思都是你的买卖,你兄弟的命都快没了。”云堂七嘟哝着,样子极其委屈,众人这才想起,他不过是个血气方刚的十五岁少年而已。
“好了,不打不相识,在下再开几坛好酒,就请楼上坐。”云堂二说着便做了个“请”的手势,颇具主人风范。
“胡公子?”门外疾跑进来一名年轻人,轻唤着他的名字,言中却有几分焦急。
“阁下是?”胡士榛并不认得这人。
“公子不认得我,我是向公子通报一声,贵府好像失火了!”
话音刚落,胡士榛拔腿就跑,他脑子里此时全然都是那日醉剑山庄被屠戮的情景。
云堂二瞧着二人急奔的背影,与云堂七对视一眼,云堂七小声道:“这笔买卖,咱们还是赚了。”二人在阴暗中发笑,今日的江陵,又是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