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悲与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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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陈震一起回江都的还有益州大儒,丞相府劝学祭酒秦宓。

  在益州,秦宓自然是德高望重;在朝野,秦宓也有广泛且正面的名声。

  只是在关羽那里,有些看不上秦宓。

  陈震这里与马谡吃羊叙旧,讨论的话题主人公秦宓则出现在大将军府,向关羽陈述益州这大半年的教育进展。

  对于推广军中教育、军中选士,自然是存在层层阻力。

  这本是上古传统,也是羽林、虎贲、北军的传统;可先帝企图扩大军中教育规模,明确选士制度时,依旧在各种阻力下,渐渐消沉如泥牛入水。

  谁也没法像田信那样,一开始就有一个擅长讲学的庞林做参军、典军、护军;而且魏军被俘的军吏,反而是北府军中教育制度的真正奠基者。

  正是这些失去人生自由的军吏,在各种威逼利诱下,积极推动军中教育,才在北府兵中形成了最初的规模。

  连大字不识的巴蛮子、荆蛮子都被教育成能背诵、熟读千字文的低级军吏……到这个地步,北府已经习惯了军中教育。

  适应、支持这个制度的留下,不适应、不喜欢、抵触这个制度的离开。

  因此,哪怕秦宓在益州积极推动军中教育,可缺乏得心应手的中低层执行者,所以进展迟缓……缺乏最重要的‘被俘军吏’。

  这群为了自由、生命、或更好的伙食配给的俘虏,在讲学过程中积极性很高,堪称无私奉献的典型。

  这种人不好找,更难找来几十人、几百人,所以客观上,这个教育的种火就很难点燃。

  可秦宓真的已经尽力了,面对关羽,秦宓有些遗憾:“之前,仆与丞相商议,效仿北府道理学院,欲在青城立一座军事学院,集中精干吏员,于军中广选敏锐之士,专心于教学。可三十人教授三百人;两年后,就能三百人教授三千人。不出十年,益州各军自能焕然一新,皆通文墨,晓畅大义!”

  关羽听着还是有些不满:“十年,未免太长。”

  对此秦宓别无他言,神色严肃:“百年树人,十年,已是取巧。”

  见关羽一时无言,秦宓又说:“比之北府相关规划,益州已落后十年,实难追赶。若是能集中罪官,使戴罪讲学,或许能有所提升。”

  让犯罪削职的罪官来当‘被俘军吏’,以各种更加严重、高额的奖赏来激发他们的讲学积极性……或许可以再缩短一些时间。

  秦宓这个提议几乎是唯一的补救办法,关羽心中抵触,问:“丞相如何看?”

  “丞相以为彼辈乃害群之马,使之讲学赎罪,遗毒万世,断不可取。”

  秦宓说着略有遗憾,知识就是知识,文字就是文字,只是推广军中启蒙教育罢了。

  这些罪官能搞出多大的事情?可诸葛亮已经反对,关羽这里看情况肯定不可能接受。

  不论大将军还是丞相,对于清浊之分,还是过于执着,不肯变通。

  秦宓也不好再说,向关羽讲述益州各个方面的详细变化。

  作为劝学祭酒,他地位清高,负责的范围又遍及各郡各军,又身为益州大儒人脉广布郡县,因此对益州各方面发展、变化有详细的认知。

  这种认知,是超出丞相府相关文字奏报的,也正是关羽急需的,故认真聆听,不时发问。

  只是秦宓心中还是放不下军中教育,他去过岘首山,对很多事情已经有了明确的预知和判断。

  紧抓军中教育,这才是目前唯一的机会,最好采用各种破格手段,不能拘泥于成见。

  比如罪官讲学赎罪制度,这个跟北府的俘虏军吏讲学立功赎身是一个原理。

  军中有军法,不好好讲学,不好好学习……是要挨板子掉脑袋的,自然比正常的教学效率高一点。

  必须要让军队学习,知道为人处世的大道理。

  如今先帝遗泽尚在,现在的吏士普遍念先帝的好,对皇帝、帝室存有敬重之心。

  这就是很好的势头,需要为他们启蒙,让他们能听懂人话,也能讲人话,让他们知道战斗的意义,也让他们把先帝的仁德一代代、一层层的散播下去。

  能遏制北府威德的,除了朝廷、地方官员的兢兢业业外,还要时刻高举、宣扬先帝仁德。

  作为益州硕果仅存大儒之一,秦宓早年就曾聚众讲学,愿意带着干粮来听讲的学生少了几十人,多了过百人,多是家资富饶之辈。

  可现在负责推广军中教育,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么为难。

  军人中有性格非常顽劣的,几乎不可教化;但也有战争磨炼后开窍的,对当官、求学之类的事情非常有积极性。

  越是接触这个‘粗鄙’的集团,越是能感受到北府的恐怖。

  不仅朝廷怕北府,地方望族、豪强也怕北府……原因就在这里,北府有刀子杀你,这些握刀子的粗鄙痞卒援引律例将你杀了后,才能握着笔将你的罪行布告四方,让你永世难以翻身。

  也因为握着笔,北府有能力接管郡县政务。

  以北府现在的军吏文化储备来说,足以把一郡豪右尽数迁移、捕斩,也能从容调派军吏接管、治理地方。

  先帝报复心很重,徐州到现在没有刺史,没有郡守,就因为在天下形势转变的十字路口,徐州世家、豪强们拒绝了司徒糜竺的号召,让糜竺郁郁而终。

  徐州怨言再大,只要不敢造反,关羽就会继续贯彻这个政策,持续压制徐州,不给徐州正规的入仕渠道。

  张飞、刘永就在边上盯着,徐州敢闹,就敢平。

  而田信战场上几度喋血拼命,硬是把逆风仗打了个翻转。

  种种证据、倾向都表明田信是个性格顽固,跟先帝类似的人。

  徐州望族、豪强之凄惨,可谓是天下皆知,无不震怖、忌惮;若把田信得罪的太狠,成为徐州第二……这可比杀三族还惨。

  这种情况下,诸葛亮提议秦宓入朝来当太常卿,接过赖恭留下的烂摊子,先赶紧在田老太公离世前完成皇帝的婚事……对于这种忽视秦宓教育工作成效的不合理请求,本想置身事外的秦宓,好好想了想局势,也就勉为其难的来了江都。

  这世道……再乱,也没道理迁罪讲学、启蒙的教师。

  益州的劝学祭酒,这个职务虽然干着最重要的基础工作,可真的不会跟北府发生业务冲突,彻彻底底的安全、清贵职务。

  可诸葛亮已经开口,总不能推辞……如果因为推辞,导致真的出事了,那真的是获罪三方,人在家中坐,罪从天上来。

  所以,秦宓心绪苦涩,来江都官拜九卿中的太常卿,来主导皇帝、皇后这天下最大的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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