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是谁?
虽然在烈火中她看到的是自己过往的记忆,但嬴抱月却有一种本能的感觉。
当时因为春兰的死被撼动心神的她,也许根本没有发现那个黑影的存在。
那个黑影藏得极为隐蔽,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她重新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审视那段记忆,也许根本无法发现那个人。
那个黑影是存在于她的下意识中。
当时前方有着前来追杀的修行者队伍,她根本没有时间再和其他对手交手。
那个藏在那个小身影后的黑影,到底是谁?他又做了什么?
她看到了过往的记忆,但嬴抱月的心中却有了更多的疑问。
那个傻姑娘让她快走。
可是她最终,走到了哪里去?
就在记忆结束的最后一秒,她发现她微微张了张口,对那个站在树后的小身影说了些什么。
这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可是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她说了些什么。
那个小身影是谁?又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吗?
在烈火焚身的那一刻,她见到的记忆却中止在了最关键的时刻。
嬴抱月握着落日剑静静站在石台上。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现在她完全可以确定,许冰清身上融合了自己的部分神魂。
北寒阁有她的神魂一事她在南楚遇见慕容恒时就已经知道了,但她之所以没有深究,是因为这件事和逼问姬墨一样,只能用绝对的实力解决。
许沧海并不是她能暴露身份的人物。
她从上辈子就一直没看透这个从平民爬到北魏国师位置上的雷法者。
她现在的实力还不容许她和许沧海起正面冲突,嬴抱月原本是准备在自己壮大起来前,和许沧海井水不犯河水。
可如果她不知道也罢,但在她见到那个活在她自己记忆中的女孩之后,她绝不可能再放手。
背对着许沧海的目光,嬴抱月安静地凝视着地上的许冰清,微微一笑。
“我要,她的所有神魂。”
台下的陈子楚等人闻言愕然睁大眼睛,其他修行者也哗然。
“她……她想干什么?”赵光目瞪口呆,“她想将许冰清榨干?”
这个说法怎么听着那么奇怪,姬嘉树微微皱起眉头,但不得不承认赵光的说法很形象。
嬴抱月提出的这个要求,根本是不可能实现的。
因为这和要许冰清的命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
神魂相当于修行者的鲜血,普通人失血五分之一就会开始昏迷,而失血达到一半,就会丧命。
修行者也是如此。
神魂丧失一半以上,就会身死道消。
“你觉得老夫会答应你这个要求?”许沧海脸色未变,冷冷注视着嬴抱月的背影。
“你想要我的命就直说!”许冰清在瘫软在地上,脸色发白的吼道,“但之后我父亲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你的命?”然而嬴抱月闻言淡淡一笑,“谁说要你的命了?那有什么用。”
这句话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许冰清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远处响起许沧海平淡的声音,“神魂失去一半就会失去性命,你拿我女儿性命威胁我,你可以试试看,你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寒山。”
桂花树下姬嘉树浑身一震,猛地握住腰边春雷剑剑柄,然而下一刻,他感觉一股强大的气息扫了他一眼,他抬起头对上许沧海的视线,遍体生寒。
“我管你是前秦的公主还是姬墨的儿媳,”许沧海淡淡道,“如果你轻举妄动,老夫连姬墨的儿子都会留在这里。”
台下的修行者们闻言都大惊失色,没想到平素沉默寡言的北魏国师会突然强势起来,甚至连姬嘉树的命都敢拿来威胁!
前秦已经没有能对北魏出兵的能力,从南楚到东吴,嬴抱月一直受到和姬嘉树婚约的保护,但许沧海不但不顾忌这道婚约,甚至毫不在意地拿姬嘉树威胁她。
他就不怕被姬墨报复吗?
台下民众哑然,已经无法理解这些上位者在想些什么。
嬴抱月握紧剑柄,缓缓转身,第一次正面对上了许沧海的目光。
中年男人负手站在观战亭上,玄衣随风飞扬,但他就如同一座大山岿然不移。
那个男人的目光和她上辈子记忆中的一样,晦暗不明,像是藏着浓浓的雾气。
赵光看着这一幕,忽然明白了,许沧海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位北魏国师,一眼就看出来了威胁嬴抱月的最好办法。
那就是拿她身边人威胁。
只不过她身边的人非强极贵,反而比她更危险,许沧海还真敢下血本,居然敢挑姬嘉树。
他和四周的其他修行者一样,第一个反应就是不敢相信。
毕竟杀一个前秦的公主,可比杀南楚国师的儿子简单多了,哪有人会舍近求远?
就算同为神子,可谁敢杀姬墨的儿子?
姬墨之子,可以堪称山海大陆上最强的一道护身符。
“不要以为老夫不敢这么做,”许沧海将气机锁定在了姬嘉树身上,淡淡开口,“姬墨有两个儿子,而老夫只有一个女儿。”
“想必,姬墨事后知道这件事,也不会怪老夫的。”
不会怪?
这北魏国师在想些什么?
陈子楚愕然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强者都是疯子。
他看向身边的好友,却发现姬嘉树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却无法动弹一步。
“嘉树?”
桂花树下的少年们大惊失色,却是姬嘉树开口安慰道,“我没事。”
浑身像是被浓稠的液体包裹,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对这种感觉姬嘉树却是熟悉得不得了。
在他小时候每一次他父亲想要掌控他的时候,都会这般用真元将他包裹,然后,将他压倒。
看到嬴抱月站在石台上沉默不语,许沧海眯起眼睛。
“嘉树!”
桂花树下传来陈子楚等人的尖叫,嬴抱月霍然回头,只见姬嘉树站在树下,腿不断地往下弯,像是有一只巨手压在他的身上,不断地将他往下压。
这对修行者而言是一种巨大的屈辱。
嬴抱月握住剑的手有一瞬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