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苏氏从堂屋出来,一眼瞧见元满的身影在西厢房门口,立即就神气地吆喝道:“大嫂子!大嫂子哟!我这里有几件旧衣裳,虽说是旧衣裳其实也没有补丁啥的,还算齐整,你看看你要不要的呀?”
“哎哟!要的嘞!要的嘞!”
那边东厢房处刘氏立马奔出来,笑呵呵地道:“三弟妹你真是!太客气了!你也知道我们大房的光景,有这么好的衣裳,这可是我们的福气,哪里会嫌弃哟!”
最近这俩人的关系倒是愈发亲近了。
元满玩味地看着大戏,俩妯娌不知真情还是假意,一唱一和地说的热闹。
刘氏最近占了不少苏氏的便宜,虽然都是人家手指头缝里漏出来的,但对她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东西了。
所以也笑的殷勤,捧着那几件旧衣裳笑哈哈道:“如今倒是要恭喜三弟妹了,往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才是!”
苏氏下巴抬的高高的,娇娇地用帕子掩嘴笑道:“哪能啊!放心!咱们娘不也说了?等我们发达了你们也就快活了!”啊呸!苏氏不好说出声而已,实则心里哪想拉扯这些穷亲戚,只是面上笑容倒是真切。
刘氏听了就觉得心里头火热,笑的更欢了,也更奉承苏氏,什么“一看三弟妹你就是大富大贵的命!”什么“肚子里的娃儿就是小福星...”巴拉巴拉的,将苏氏哄地飘飘然,连连摆手乐呵呵笑道:“哪有的事儿。”
院子里的动静很快就吸引到温氏,她瞧着元满在门边瞅着院子,于是也走过来笑着询问小闺女道:“阿满在看什么呢?”
元满回头还没回答呢,结果苏氏一瞧见温氏,立即就扬声招呼笑道:“哟!是二嫂啊!真不好意思了!我就是拿两件衣裳给大嫂,他们可比你们不容易,所以就都给她啦,二嫂你可别生气!不然我回头再去给你们找找看看还有没有旧一些的衣裳给你们?”
苏氏作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可实在语气带着显摆。
无非是在嘲他们二房穷,嘲分家他们分的东西最少,最不得葛氏宠罢了。
西厢房这边,温氏蹙眉还没出声,元满已经拉着她娘摸过冷水有些冷冰的手,扬声笑眯眯地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道:“不劳烦三婶婶挂心呢!你们的衣裳我们可不敢要!还是自个留着吧!阿奶前些日子才让我们把新衣裳做做!如今我们新衣裳刚刚做齐活了!不缺衣裳穿呢!”
言下之意是我们有新的,才不稀罕穿你们的二手货呢!
元满说完,也不顾苏氏和刘氏纷纷变脸,直接拉着她娘转身进屋,再把门哐啷地关上,葛氏不在家,所以谁怕谁啊!
可把刘氏和苏氏气的头顶冒烟,骂骂咧咧地,“要死的小贱货!那张嘴当真是随了她阿奶!”
刘氏听见这话条件反射一惊,左右看了看才拍了拍苏氏手臂道:“三弟妹你可仔细些,别被娘听见了!”
苏氏不动声色地厌恶地避开刘氏的动作,勉强扯了个笑,道:“也是,不过娘没那么快回来,不怕。”
若不是为了能买下那店铺,苏氏也不愿给葛氏养老,还得同葛氏同住,她都能想到以后的苦难日子。
可是也真是机遇难得啊,过了这条村就没这家店了。
这么好的店铺,这么便宜的价钱,还有那镇上的户籍!
于是只能咬牙忍了。
刘氏哪里不知道苏氏讨厌葛氏,不过她也有些幸灾乐祸。
这种好日子她何尝想过啊!老人若分家大多都是让大儿子养老送终的!却不想居然老三要了葛氏,真是可喜可贺。
因为这个,刘氏对三房也更热络一些,至于钱不钱的,反正她也看透了,大房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再说葛氏给三房他们也无权干涉,不过三房也有点本事。
若是三房真富了,或是小弟当真考中状元,还能拉拔一下他们大房呢,刘氏的小算盘也是打的啪啪作响。
苏氏盯着被元满甩上的大门,越想越生气,于是开口大声嘲道:“我呸!有那么个小姐脾气也不掂量掂量自个有没有那个命!”
刘氏笑笑,奉承讨好地跟着道:“害!想必他们也是心里有气儿呢!”
出力同人家一样多,可分的东西最少,哪能舒服啊。
苏氏却是气焰嚣张地叫嚷着:“有什么可气啊!自个没本事能怪谁?同一个家里的,被娘瞧不起还是不是自个不会哄人?我看真有一日让他们去了镇上也白搭!没个眼见力,也就一辈子锄地混饭吃的货!”
最后这话一出,刘氏脸色也挂不住了,苏氏瞟一眼她,又嫣然笑道:“哟!瞧我这张嘴!大嫂可别放心上,你同他们可不一样,你有眼见力,就那句什么?什么来着?识时务者为俊杰!诶!就是这个!你家往后差不到哪去的!”
苏氏又圆场回来,刘氏这才又笑开了,只是眼底的亲热少了几分。
西厢房里,元满正和温氏拉着元大硕,只因元大硕听见苏氏叫嚣的话,打算出去寻她个是非曲直,有人这么说话的么?
这外人就算了,他娘也算了,如今连个弟媳妇也敢跟他叫嚣?
元大硕气急眼了都!
“阿爹您别气!对于这种人咱们没必要放在心上的!您放心!凭咱们家的运道!咱们家的勤奋!您觉得咱们会比他们差吗?”
“眼下!哎哟!眼下咱们重要的是分家了!阿奶他们马上就走!等他们一走咱们就自在了!到时候咱们好好努力!往后保准过的不比他们差!”
元满气喘吁吁地和她娘和姐姐团团抱住她爹,忙劝慰到。
这时候还是不要多生事端,马上就能彻底自由了。
最后元大硕气的眼睛通红,听见元满的话后才逐渐冷静下来。
温氏也没有松开,继续抱着他,见终于安份些,也柔声,匀着气息道:“是啊大硕,你冷静点儿,咱们快熬出头了,往后努努力,会越来越好的,再不会有人瞧不起咱们!”
元绣也嗯嗯嗯地抱紧她爹直点头,眼眶都急得发红。
元大硕被接二连三地打击,此时情绪有点崩溃,他颤抖着声音问道:“婉娴我是不是当真这般无用?”
他被村里人瞧不起,被爹娘看轻不受宠,如今又再次让人在房门口羞辱,男人的自尊心被按在地上磨擦,元大硕觉得他自己当真是无用啊!
温氏也不急,语调一直都是舒缓的,她温柔地安抚道:“怎会?你干活卖力,为人热枕,又敬重爹娘,也尽力护着我们一家,是当之无愧的男子汉,我敬佩着你呢。”
元满扬起的头清楚地看见她爹哭了,旋即抱紧她娘埋在她颈窝处就不动了。
以柔克刚,哎呀,当真是刚刚好,她爹这会儿缺乏自信心和安抚,她娘正好补齐活哩!
元满偷偷和身旁的元绣对视一眼,俩姐妹相视一笑,缓缓松开抱住她们爹的手,牵在一起,然后悄悄离开小厅往房间溜。
给夫妇俩留下独处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