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判断不出她言语背后的真实意图,只能僵直地站在那里听她继续说话,以不变应对万变。
“别太自信满满,无论多么聪明的人,都终归会犯错。就像孤,也会犯错!”
她会犯错?她自谦的话,让皇甫明玦感到意外,虽然实在不想承认当年的她,除了身体不好以外,完美得令周围的人黯然失色,但也不得不承认,记忆中的瑜皇姐,从来没有出过错,完美得不像凡人,令人敬畏。
“重生后,孤一直有很多事情没有想通。”
“仙临岛,那是孤,留给皇甫一族的后人作为退路的,甚至命人将它从舆图上除去。孤明明给明焕交代过,只有接下来的历代帝王才会得到那个地方的完整舆图,而当年知道那个地方的人,都已经像你一样,在蔺氏的记载中,亡故于谪仙盟出现前,那么,谪仙盟究竟是如何占据那个地方,凭空而现的呢?”
“孤,也一直在想,谪仙盟的天师之术从何而来?天下天师派别诸多,裴氏虽然只是其中之一,但无论多少派别,无论是哪一个,与裴氏的天师之术相比,都望尘莫及。可谪仙盟的天师宫,与裴氏的天师之术几乎可以比肩,令孤深感诧异!”
“不仅是天师之术,谪仙盟还拥有最高深的武学,神奇灵巧的机关术,媲美轩辕一族的阵法,不亚于越氏的毒蛊术,这些东西,在炎煌大陆上,除了皇甫一族,孤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一个势力能同时拥有。”
“孤,有所猜测,认为谪仙盟可能是雍穆帝退位后所建,但有些事,感觉还是不对!雍穆帝带走的人,不足以让谪仙盟如此。谪仙盟应该是已经建立好,他仅仅只是退位后,离开帝京,隐居在了那里的而已。”
“还有,孤想不通,孤一手培养出的皇弟怎么会被人轻而易举地得逞,杀掉了皇朝的一国之母和继任者!孤一手培养出的皇弟,怎么会那么不堪,他的后代一个又一个弑父无德!”
“孤不相信,一个才七岁的孩童就会胆大包天,敢囚禁他坐在皇位上的父皇,一个七岁的孩童,哪怕他再天才,也不应该有偷天换日,让天下人以为明焕已薨逝的能力!”
“那个时候,孤就在猜,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是有人给了他底气,而这个人绝对不是萧言琛,这个人应该隐藏的太深,是一个孤无法想到的人,是孤熟识的人做出的这一切,也是让明焕信任的人!”
“而这一切,当孤看到还活着的你时,孤终于茅塞顿开了!”
安明瑜的视线直直地落在皇甫明玦的身上,眼神如刀,如席卷一切的龙卷风,令人骇然心惊,望而生畏,让皇甫明玦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谪仙盟根本不是孤之前以为的雍穆帝所建,而皇甫一族,从来没有被彻底灭族过。在仙临岛谪仙盟里活着的皇甫族人,不止雍穆帝及其皇妹和亲信。除了雍穆帝以外,天师宫有你皇甫明玦,真武殿有明珷,机关殿有明玤,阵法殿有明珩,毒蛊殿有明珮,他们四个人同你一样,都还活着!”
“谪仙盟是你们五个人建起来的!”
她的这番话一出,皇甫明玦不由自主惶恐地看向了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还是那么的厉害,那么的可怕,只凭一点点的信息就能分析出事情的全貌来!
“孤,做错了!”安明瑜负手而立,望向夜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呼了出来,再看向皇甫明玦时,眼神冷漠无比。
“孤一错,错在当年就不该让你们五个人学不该学的东西,给了你们做一些事的底蕴,甚至还让你们吸纳相关领域的人才,结果,却为你们所用了!”
皇甫明玦抿紧了嘴,不回答,但安明瑜已经知道了她想要知道的答案了。
她真后悔了!
平等的学习机会,有些人,会感恩戴德,终身难忘,而有些人,却会变成白眼狼,恶毒反噬!
“孤二错,错在对明焕严厉,却没有对他真正心狠过!”
“孤虽然教过他,身为一个帝王,天家无亲情,该重情时可以重情,但任何人都应在掌控之中,都要有防备之心,尤其是当涉及江山社稷之时,哪怕是亲人,该杀的时候也要杀掉!”她的眼中阴沉如乌云密布,稚嫩的脸上有着宛如帝王般的威严,令皇甫明玦的心理压力倍增,额头隐隐冒出了冷汗。
他不禁想起了那些前一刻还是她的宠臣,后一刻却被抄家灭族,绝望死去的人们。
虽然她当年只是太女,但已经将帝王之术玩得深入骨髓,伴在她身边,就真如伴虎一样,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之地。
多年来的自以为是,瞬间动摇了,想到自己若是落到她的手中,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不会的,不会的,他出来之前卜过卦,这一次,胜利的会是他,她将被他抓住!
“可惜,他没有学会,他没有帝王的沉稳与心硬,不明白逝者已亡,我皇甫一族的皇朝才是最重要的!”无尽的遗憾,让她叹息出声,“他与孤不同,他没有受过孤所受过的苦痛,没有受过任何挫折,他就宛如温室里的花朵,他根本无法压制住你们,所以舒柔的死才会打垮了他!”
“也因此,他将你们当成了左膀右臂,毫无怀疑!若是孤,当舒柔和孩子们出事的第一时间,就会将怀疑放在你们的身上!”恨铁不成钢,明焕,的确让她失望了,虽然他临死前恐怕悟到了这一切,可为时已晚!
就因为这一点,安明瑜在未来,此生的四个兄姐无论遭遇到了什么样的苦难,只要未曾危及四人的性命,就不肯让暗中守护他们的人主动出手帮助他们一次的缘故。
浴火重生,没有经历,何来蜕变?
这也是大明皇朝史书上,留下浓厚一笔的四大亲王帝姬,成就一切的真正原因。
“孤三错,错在当年定下舒柔与明焕的婚事时,就该杀了同样恋着她的你,这样就不会有在母皇父后和孤都不在的时候,你的胆大妄为!”
“谁都以为当年那场刺杀是杀明焕,误杀了皇后和皇子皇女们,然而所有的人都错了,你真正的目的就是杀掉孤那几个侄儿侄女,再将舒柔换出宫去,成就你的想念,所以,舒柔并没有死,而是被你偷换出了宫,对吗!?”
皇甫明玦猛然睁大了眼睛,显然没料到她竟然连这一点也能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