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血了?”安俞生瞥见苏木苡衣领侧方的血迹,抬臂轻掀开那一缕发,目光紧了紧。
“这不是我的血,刚刚碰到仓晟了,就是那个答应帮我们查禁药的,他好像在被人追。”
他舒了一口气,“是他的血?”
“如果可以的话,帮我守一下我朋友……”她正欲解释,脑子里回荡起刚刚人妖先生丢下的那句话。
“等一下,我先得找个人。”她扭身朝急救室门口奔去。
二十分钟后,最基本的急救措施已经做完,护士们将那人推了出来,焦急的寻找着消失的“病人家属”。
“原来是他。”安俞生看向经过眼底的那张手术床,有些微惊。
“你认识?我一直觉得眼熟。”
“那天在店里和他说过几句话。”
正依靠呼吸机在生死边缘苟延残喘的男子,就是那个叫颂坤的人
他有些难以想象,前段时间一身白净衬衫气质娴静的颂坤,是怎么被折腾成如今这幅模样的。
护士看面前这两人在手术车前停了下来,眼底冒了光,焦急的把手里的手术通知书递了过来。
安俞生顿了顿,将整张单子接过。
确认书写位置后,龙飞凤舞的签下了名,“Ethan”,中学时期不为人知的某个英文名。
“我去找剧组的翻译然后帮他缴手术费吧,你在这儿等我。”
苏木苡思绪未定的点点头坐了下来,完全没想到送陆北北来医院还会碰上这样的事情。
手术一直动到了后半夜,仓晟再也没有出现在医院过,她让江钰川半推半拽的把安俞生拖回了酒店休息,自己一直守在手术室门口。
既然都碰上了,那就索性送佛送到西,让仓晟欠下一个人情,日后也没有拒绝帮他们的理由了。
手术室门顶的红灯似乎有些坏了,闪闪烁烁的惹人头晕,她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里是一片雪原,洁白无边,天地都变得没有棱角,所有柔软都纷纷扬扬的铺洒开来,覆盖住了一切。
五脏六腑,都是透亮的。
她就蹲在白皑皑的斜坡上,幼稚的在雪地上写着安俞生的名字,指骨被冻得通红麻木。
她起身,才看到眼前歪歪斜斜的两排脚印,深深浅浅的往坡下延续着,看不见停止的地方。
本能觉得,那是他的脚印。
像着了迷一样,她循着那两道印子的方向走去,每一脚都踩在长形的轮廓里,周围隆起的雪稍大了一圈包裹住她鞋子,松松软软的。
下坡的路有些难走,她躬着身子努力保持平衡让自己不要摔倒,步子在不可控的加快。
苏木苡——
苏木苡——
她甚至都能听到熟谙的声音在唤自己的名字,一定不是幻觉。
她奔了过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猛的刹住了步子。
赫然,雪被染上了血的颜色,在脚印旁渗透开来,直冲脚尖而来。
空气里是至冷的凉气,灌入鼻喉,吹进五脏六腑。
她慌张的抬头,一具僵直的身体躺在不远处,躺在明晃晃的血泊中央。
用力过度的扑倒在地上,她用尽身体的每一寸力气爬到他身边,急切的想看清他的样子,又怕看到自己熟悉的那张脸。
伤口划拉在那人的脸上,豁开一个又一个大口子,狰狞可怖,他的双眼瞪着,已经没有了呼吸。
她发抖的拨开他脸上凌乱的发。
是颂坤的脸。
身子一下因为后怕瘫软下来,纯白的雪成了生命的坟墓。
她朝四周看去,周围没有一个可以求助的人,也嗅不到一丝生的气息。
目光重新落回到那具躯体上,膨的,颂坤的头朝右边摆了过去。
她惊愕着朝远处摔爬去,只觉得浑身上下毛骨悚然。
他的脸摆正回来,唰的,分明变成了安俞生的五官轮廓,心被骤然捏紧。
“不要!”苏木苡惊醒过来。
刺鼻的消毒水味环绕着她,四面白墙,轰隆作响的机械运转声……
原来是一场梦,她平息着急促不安的呼吸。
她总是把现实中的破碎元素叠加在一起混成一个梦境,还多半是噩梦,一定是得罪老天爷了。
心还是没法控制的因为这个奇怪的梦纠在一起。
“你梦见什么了?”说话的人竟是颂坤。
苏木苡吃惊于他的苏醒速度,这种程度的伤应该会昏迷很久才对。
“是谁把我从手术室门口挪到病房的?”她有些迷糊。
“我醒来的时候你就已经在这儿了,大概是我老板吧,你好像睡了很久。”
“仓晟?他来过?”
“这沓钱很像是他留下来的,不然也没人会给我丢钱。”他虚弱的抬手指了指床头柜上的一叠泰铢。
“那应该是他吧……”
“我能见一见给我签手术同意书的人吗?应该是那天和你一起来我们店里的那个人吧。”
她迟疑了下,“他不太方便再来医院,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颂坤缓缓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些话想告诉他。”
“我可以帮你转达。”
苏木苡有些好奇只和他见过一面的人,会有什么话想跟他说。
“没关系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麻烦你了。”颂坤扯出一个无力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