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折腾累了,苏木苡才静下来,不再扑腾也不再指望能自己把手脚的束缚挣扎开,她重新侧身倒地,呆滞的像一具血液已经停止流淌的尸体。
只有眼皮,还在一开一合。
脑袋里的画面碎片开始重组播放,断断续续的,她没有答案。
唯一清醒的认知是,自己被绑架了。
她记得自己是去离酒店不远的夜市找仓晟的,摔碎的手机,掉在地上的定位芯片,满桌的酒和她眼前的那一杯清水,不算喧闹的小酒馆……
等等,水。
那是她在晕倒之前唯一入胃的东西,没有外界的锤打却自行昏迷,只有药物能做到,所以,是那杯水吗。
她的瞳孔骤然紧缩。
能接近那杯水的人……会是仓晟吗。
昏倒前最后看向他的时候,他的表情一直让她耿耿于怀,像是早就习惯了。
习惯了身边的人突如其来的昏迷,也习惯了往自己的追踪对象的手机里安定位芯片,甚至习惯了被用怀疑和害怕的目光盯着。
或许,他也早已将绑架一个人的流程烂熟于心。
如果不是仓晟,那她被绑架了,他去哪了呢,去报警了,还是,逃跑了。
身底下的板突然下倾了一下,又平衡了回来,她凝着晃动的空间,似在沉浮,恍然意识到什么。
艰难起身向上跳了两下,又重心不稳的狠狠摔了下来。
但有件事情得到了证实,这个看起来像废弃仓库一样的地方,是在水上。
如果她还在清迈的话,清迈没有海,那大概率就是在湄平河之类的河水之上。
苏木苡的心比刚醒来时更慌了,因为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在离陆地越来越远。
离安俞生越来越远。
「金三角片场」
“你说什么?”
“导,导演说木苡姐没提前过来,她会不会还在酒店啊。”
“早上走廊上清洁工正好在她房间打扫,我看了,她房间没人。”
江钰川这才惊觉的拿起手机拨通那个号码。
“我打过很多次,手机是关机状态。”安俞生扶额,肘腕支撑着身体全部的重量,心脏一下子沉甸甸的。
“安哥你别担心,你先演着,我给酒店那里打个电话。”
“好。”他应道,手中的台词本被攥出褶子。
他太清楚,苏木苡从来不是不打招呼就玩消失的人,来金三角的这么多天里,除了酒店和片场她就没去过任何地方。
他和她唯一分开行动的时候就是她经常会提前到片场找导演,除此之外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同一时刻,导演的声音从扩声器里传了出来,“摄像组机位准备,各部门准备开拍,演员就位,今天我们的戏份很重要啊!”
四十分钟后。
江钰川徘徊在片场的边沿,时刻盯着导演什么时候可以说出“休息”这两个字,他好赶紧冲过去告诉安俞生酒店那边传来的消息。
都不知道已经在周围来来回回绕了多少圈,那边依旧拍摄的如火如荼,金导虽然名气不大,干起活来确是绝对的严苛高强度。
他怕自己现在冲过去,不是被场子里的火烧死,就是被导演劈头盖脸的骂死。
好像怎么着都会被“焚尸”。
“你转转转的不嫌晕啊。”身后清亮的女声传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他扭头,才发现后头还跟着个小尾巴。
“就要跟着你,不行啊。”
“我现在没心思跟你玩啊,你换个人跟去。”江钰川挠头,默默积蓄着冲进片场的勇气。
“怎么了嘛,干嘛一副借出去的钱要不回来了的感觉,苦大仇深的。”
“木苡姐她——”他刹住叹出口气,“算了,告诉你你也帮不上忙。”
“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上你,你说了我才能帮忙啊。”
他一心只想把陆北北支走,图个清静,“那你帮我把安哥叫出来。”
“现在?”她为难的看向正聚精会神盯着监视器的金导。
“就说了你帮不上,你赶紧找个地方坐着吧,我——”江钰川只觉得一阵风从眼前掠了过去,人影消失的飞快,“喂,你干嘛去!”
“你好,这个借我用一下。”陆北北也不管面前的场记人员有没有回应,直接拿走了他手里的喇叭,杵在嘴前站上椅子。
“喂!安俞生!你过来一下!”她喊的高亢清晰。
几乎在场所有人都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茫然的看了过来。
“谁啊?”导演凶巴巴的吼声随即而至。
江钰川条件反射的捂住脸,仿佛已经社会性死亡。
“导演,我过去一下。”片场中央的安俞生退了出来,心下一股很不好的预感传来。
“找到她人了吗?”他径直走向江钰川。
最不想看到的摇头动作此刻在他瞳孔里倒映着,“没有,我在想木苡姐是不是昨晚出去了以后就没回来。”
“昨晚?”眉眼间的皱痕变得更深。
“是我的原因,她让我提醒你从导演那里回来以后看手机,我,我忘了。”江钰川真想自己把自己给解决了。
安俞生额间顷刻泛起一层细密的汗。
“为什么现在才说。”他的嗓音低沉的在波澜里搅动着。
“你刚刚在拍戏,我——”
“小安啊,结束了没有?大家都在等你。”
这是导演第一次用这么不好的语气对安俞生说话,被扩声器无限放大,整个剧组都抖了抖,把目光的聚焦点落在了他身上。
江钰川不知道,自己低估了苏木苡在安俞生心里的位置。
安俞生也不知道,自己低估了这段原本只为一夜冲动而负责的关系,与自己的灵魂纠葛缠绕的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