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行刚出关,就听到了叶玉婵要和罗家联姻的消息,叶玉婵将嫁给罗寅之子,罗宇。杨行想起罗宇那嚣张跋扈的样子,恨得牙痒,他只想去找叶玉婵问个究竟。
鹤歇峰百草园内,叶语冰也在问叶玉婵:“姐姐你为什么要嫁给那个小魔王?”
叶玉婵端坐在窗口,看着庭前花开花落,默然说道:“姐姐迟早要嫁人的,罗宇修为比姐姐还高,也没什么不满意的。”
叶语冰摇摇头,大声问道:“罗宇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你会喜欢他吗?”
叶玉婵凄然一笑,转头看着叶语冰,说道:“你知道喜欢是怎么回事吗?”
叶语冰心中浮现出杨行的模样,正欲说话,又见叶玉婵低头自言自语道:“成亲之后,经常相处,应该会喜欢的吧。”
她从未见过姐姐这般落寞模样,想到昨日萧玉芝说的流言,不禁脱口而出:“我听说罗宇,生活很不检点,听说他私下蓄养了好几个凡人侍妾...”
叶玉婵脸色一变,急问道:“你听谁说的?”
正在这时,杨行在外大声求见。
叶语冰见状,先躲入帘子后面的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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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杨行进来,叶玉婵问道:“你来何事?”
杨行本有千万句话堵在心口,但见叶玉婵脸色很差,不忍心提起联姻一事。
在他看来,叶玉婵肯定是被逼的,她若去抗争,还有挽回的机会。当下欲言又止、犹豫半天,最后化为一句:“师叔若是不愿意,但有吩咐,杨行在所不辞。”
叶玉婵回过神来,刚才她听说罗宇的不检点,有点失态了。现在想想这只是传言,就算是真的,难道自己会像那些凡人妻子那样争风吃醋吗?还是要以门派大业为重。
她忽然有些烦躁,对杨行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此事是我自愿,你不必多说了。”
杨行一愣,后退一步,难以置信道:“我不相信!”
“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认为我不会同意?”叶玉婵忽然发怒起来,发泄般大声叫道,“你们真的了解我吗?以为都能看穿我的心肝肚肠?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们关心过吗?”
叶玉婵一直是温柔的样子,现在忽然发怒让杨行心惊胆战。他也豁出去了,问道:“是不是罗长老逼你的?”
叶玉婵急言道:“你懂什么?你们整天在山上安心修炼,操心过门派的事务、关心过门派的未来吗?叶家不引入新鲜血液,黄鹤门以后怎么传承?罗宇至少还是少年筑基、金丹有望。你呢?”
听这意思,还是修为的问题。一讲到修为,杨行就像被霜打了一样,精气神都蔫了。他对筑基都没什么信心,何况金丹?唉!说到底,她不是没给我机会,是我自己不争气!
想到这里,他仿佛从愤怒中清醒过来,面前的叶玉婵眼中满含失望,门外的弟子也在指指点点,他心中满是委屈和难堪,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走到门口,又猛然回头:“你若不愿意,杨行拼了命也会维护你周全。”说完不回头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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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语冰从里间出来,疑惑问道:“杨行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见妹妹疑她,叶玉婵也拿不准,杨行对她是不是爱慕。
她虽与杨行在熊牛谷中有过亲密,但从未想过这会有什么结果,最多把他当弟弟而已。
她也曾遇到过,自己对人是正常的关心,对方却对自己示爱的情况。她愿意对每个人好,也希望换取别人对她或黄鹤门的回报。有时她也觉得这样不好,但还是会控制不住的这么去做。至于这会对杨行产生怎样的影响,以后怎么跟他相处,她暂时不愿去想。
叶语冰转身跑了出去。
叶玉婵想叫住她,想想又忍住了。她知道妹妹的性格,认准了什么事,一定会去做。她想,闹出点动静也好,也许,我就不用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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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行在百草园外被叶语冰追了上来。
叶语冰说:“我有办法救姐姐,你要不要一起去?”
“什么办法?”杨行心里只有自责,只想快点回去闭关,不筑基成功,死都不出来。
“我得到消息,罗宇曾在雏鹤峰的凡人族群中广选少女,名义上是到雏鹤峰学习道法,实际上都作了他个人的玩物!我这里有几个名字,只要到相应的凡族中去验证,再找上雏鹤峰去对质,事情立刻明了!这是罗宇难以遮掩的污点,一旦有证据证实,定亲之事自然作废!说不定罗长老还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恶行。”叶语冰说得兴高采烈,这是她的好姐妹萧玉芝给她出的主意。
杨行听得怒火中烧,之前就知道罗宇的坏,没想到竟是这么坏!如果叶玉婵是这样的归宿,那我筑基成功又有何意义?他咬着牙说道:“我听你的,你说去哪就去哪!”
杨行借着之前办理庶务的便利,很快打听到了叶语冰所说的几个凡族所在。可当他们亲自动身去验证,才进入雏鹤峰地界时,就被一黑袍修士堵住了去路。
还没说上话,也不见对方有什么动作,两人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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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语冰悠悠醒转,发现又回到了百草园姐姐的闺房内,叶玉婵就坐在床边等她醒来。她神思尚不清醒,疑惑问道:“是姐姐派人将我抓回来的吗?”
叶玉婵摇摇头。一个时辰之前,罗长老亲自将昏迷的妹妹送来,说了一声“好生管教”,就离开了。
纵容妹妹去捣乱,她本就心虚;罗长老的眼神,又好似知道了她的这点小心思,让她再生不出一丝对抗的想法。她怕妹妹再做无用之功,说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仙鹤峰下的一处山谷里,两峰回抱,民居、村落隐现其间;叶家祠堂就坐落在村头的山坳里,依山而筑,俯视整个村落。
一个月前,叶知秋来此,做主将偌大的叶氏凡族拆分成几部,迁移至各灵山谷地,但此地仍是各支叶氏祠堂所在。祠堂内供奉着叶家数百年来的众多先祖,香火鼎盛;祠堂外云雾袅绕,飞鸟阵阵,不时有人进进出出,一派繁忙景象。
叶玉婵和叶语冰就站在山间的崖头,远远望着祠堂,和进出祠堂的人。叶语冰还记得小时候来祠堂祭拜过,不明白姐姐带自己来这里是为何意。
“一个月前父亲带我来此,我才发现好多小时候的长辈,都已经去世了。”叶玉婵回忆起一个月前父亲带她来时的情景,当时的她也像妹妹这样愤懑和不解,而当时父亲说服她的一番话,她也要转述给妹妹听。“除了我们姐妹,叶家凡族百年来都没出过修士,门派传续堪忧。凡人羸弱,只有半百之寿;修士的寿命,才决定门派的未来。”
“门派这几年不是在蒸蒸日上吗?炼丹、炼器,加上坊市,也十分红火啊?”叶语冰隐隐明白姐姐的意思,但她不觉得黄鹤门有什么危机。
“这些年来,黄鹤门发展看似生机勃勃,实则危机重重。你说的这些,都只是表面,炼气弟子和筑基修士也许满足,但金丹长老不一定受益,而他们才是黄鹤门的柱石。几大长老中,胡长老忠于父亲,但罗长老和吴长老功力绝强,都不在父亲之下,他们明争暗斗,连初始家族都出现了分化。父亲原先想把我许配给萧廷玉,再让萧廷玉成为吴长老的弟子,这样还算没出初始家族。但最终,父亲选择了罗长老和罗宇...”
叶语冰听姐姐娓娓道来,才知道这背后的算计竟是如此险恶。从姐姐的叙述中,她隐然看见了自己的未来。“为了门派,牺牲自己,这就是作为掌门女儿的责任吗?”
叶玉婵点点头:“这就是你我的道。”
想到杨行,叶语冰在心头默念:可这不是我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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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行在庶务峰醒来,入眼是一个大大的“道”字,似乎是自己当年住过的杂院厢房内。他才起身,就感觉全身酸痛;想运功,也生不起一丝灵气。
显然,他的待遇比不上叶语冰,送他来的人让他很是吃了一番苦头。
听见动静,等在门外的赵镇走了进来,给杨行渡了一丝灵气。
杨行借此活络气血,打坐运气,很快伤势痊愈,又生龙活虎起来。
赵镇确定杨行没什么暗伤,才放下心来。他想起送杨行来的黑袍修士,自称是雏鹤峰的下人,带来罗长老的一番叮嘱。那内容听得他当场惊住,不知如何是好。
按黑袍修士的说法,在凡族内拣选有资质的女修,是罗长老的决定,绝不是罗宇的恶行。此举意在试炼之外,培养雏鹤峰自己的修士队伍,称不上光明,但也无可厚非。
赵镇不知道对方所说是否属实,也不知道杨行具体干了什么,但很明显,杨行是参与到了金丹长老的斗争当中,成不成功另说,自身难保是肯定的。
杨行听完赵镇的话,陷入了沉默。他再愤怒、再不解,也明白了其中的轻重。
往小了说,是作了别人的棋子,被引导着当枪使去揭盖子;往大了说,这不是他一个人能承担的,连师尊和整个庶务峰都要牵涉进来。他怕了,他认了,也许是他过往的修炼太过顺利,让他看不清这个世界残酷的本质。
赵镇看着这个像极了自己的师弟,他身上有着自己曾经有过、如今难寻的热血与冲动,而修炼就是一个与年少轻狂永别、迈入成长成熟的过程。杨行也许终究会明白,这世界不是围着他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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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鹤峰长生殿内,一个黑袍修士跪在罗寅罗宇父子面前,他脸上带着面具,看不到一点真容。
罗寅沉声说道:“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没被别人发现吧?”
黑袍修士瓮声答道:“没有。”
罗宇在旁恶狠狠的说:“叶语冰和杨行这两个小贼,险些坏了大事,就应该把他们...”
“此事到此为止,不要节外生枝了,一切以定亲为重。”罗寅心里明白,又是鹤翼峰和萧家在背后捣鬼!之前的试炼舞弊和比武裁决就有些人为痕迹,现在居然将主意打到自己儿子身上,简直是阴魂不散、不可饶恕!等联姻之后,再慢慢对付他们!
想到这里,他忍耐不住,一掌拍在面前的几案之上,几案立碎,余波向四周荡出。罗宇被推得倒退数步才站定,而跪在一旁的黑袍修士却任劲风拂过,纹丝不动,修为明显在罗宇之上。
翌日,罗寅以小事,立逐萧玉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