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不可逆转,才是它真正的魅力所在)
据说,人生有四大不能问的问题:人为什么而活着?什么是爱?你走了还会不会再回来?以及,时间到底是什么?
这四个问题每天都会有人在问起,要么是问别人,要么是问自己。即便有人从来没有问起过,也会不知不觉为了这四个问题而穷其一生。
不排除有部分人,早就给这些问题下了不少的定义,我总是认为这样的人大多不是为了给自己确定一个像样的目标,而是不想与众人混为一谈,说的再简单明确点,就是为了让自己与众不同。但是这样的定义并不能形成通用,充其量只是自用。
每个人的出生环境不同,就决定了人生目标的不同,如果强行设定一个通用的定义,每个人的生活必然受到牵连,但绝对不会有人对此负责。曾经我也被人问起过,“人为什么而活着”这个问题,我的回复只是一丝苦笑,对其说道:“人就是为了弄明白自己为什么活着而活着。这得等你活过一遍,你才有权利回答这个问题。”所以,“人为什么而活着”,这个问题是不能问的问题。
每个人的环境不同,起点就不同,所专注的事情也就有所不同,那么,其所经历的事情也必然会有所不同。一些人认为珍贵的东西,倘若放在别处,未必就是。人只会把自己力所能及所得到的东西视为最珍贵的东西,这样说来,当别人收到这份东西时,他们未必能感觉到你的用意,如果感觉不到,那也只是出于两种情况:他们本身就很容易得到这样的东西,自然也就感觉不到你的良苦;他们虽然不能很轻易得到这样的东西,但是他们想要的不是这些,眼睛里面还有着相对而言更高的层次,说得再直白点,他们已经有了一个范本,但凡是不符合这个范本的事物,都是无济于事的。所以,“什么是爱”,这个问题是不能问的问题。
有人把人的一生比作旅途,在旅途当中会认识到很多人,有的人能陪着你走一阵子,有的人会陪你走一辈子,但最终各有各的归途。陪伴你的每个人都会在一次次的岔路上选择别离,如果此时我们不合时宜地问上对方一句:“你还会再回来吗?”对方是回答不了我们的。如果他们给予了否定,我们另寻他处,有朝一日对方若折返而归,又是一段纷纷扰扰;如果他们对我们允诺了时间,我们便会倾其一生地等待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这很会让人一语误终生。所以,“你走了还会不会再回来”,这个问题是不能问的问题。
你应该还记得,在我第一次来到大明湾的这个地方时,曾经见到过一个老旧的工厂,当时胡子还告诉我说,这个工厂是一个科学家用来研究时光机器的。
胡子就在离这个工厂不远的地方下了火车。在他刚下车的时候,曾经那个体态削瘦的长发女子早已端着银色托盘等候着。
当胡子把药吃过之后,才想起回过身来看看我,并招招手说道:“噢,实在抱歉,我们先休息一下好吗?晚些的时候我们继续。”说罢,胡子便独自一人信步离去。
本打算就坐在这里等待胡子回来,但是蜂鸟却建议我能和他一起四处走走,至于那个叫“初心”的火车司机,我们也想让他和我们一起,但他却更愿意利用这些时间对着电话忙个不停。
蜂鸟很喜欢这里,他认为这里的一切都很适合取景,还会时不时用两只手搭出一个框子,对着四周进行比划。蜂鸟还对我说:“你知道怎么样去形容一个地方很美吗?如果一个地方让一个从来没学习过任何拍摄技术的人,拿着照相机随手一拍,也能拍到很好的效果,那么这样的地方就是好的地方!”
“那是你的看法,我会这么认为,”我说,“好的地方不一定有好的景物,好的地方是,即便你第一次到来,也不会有陌生的感觉,甚至还有点儿似曾相识。”
蜂鸟一边走一边继续比划着,说:“我去哪儿都觉得陌生,除非我把自己弄丢一次,然后在迷路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再回到出发点,那个时候我才会觉得熟悉,才会觉得莫名舒服。”
“嗯,你说的这个我赞同,曾经有几次去外地,刚一下车就开始寻找目的地,但是找来找去都找不到,还把自己搞丢了,最后稀里糊涂又回到出发点的时候,才发现是那么的亲切。”
我们一边走一边聊,当我们快要走到工厂附近时,“轰”地一声巨响,让我们二人在同一时间止住了脚步。
我和蜂鸟对视了一下,便寻声望去,确定这声巨响是从工厂那里传来的,于是和蜂鸟快速跑向了工厂。
站在工厂的大门外,我看着蜂鸟,蜂鸟看着我,似乎都没有想第一个进去的意思。
当我们试探性走进工厂大门之后,看见有一间红砖砌成的厂房正在从被震碎的窗户当中冒着烟,但那种烟的颜色很奇怪,是微微发蓝的。
我们不知道是否该打开这间厂房的大门,就在我们犹豫的时候,这间厂房的大门被从里面猛然推开,伴随着向外倾泻的蓝烟踉踉跄跄走出一个人。
他一边咳嗽着,一边用胳膊挥散着四周的浓烟。可以看得出,他应该就是这次声响的负责人。
当他彻底摆脱浓烟之后,走到我们身边俯下身,双手支撑柱自己的膝盖,猛地喘了几口气才站起身。
“你没事儿吧?”蜂鸟看着身边的这个人问道。
他掸了掸身上的烟灰,然后又利索地用双手扫了扫自己的银白色爆炸头,再次咳了两声之后,才开始注意到我们,并对我们一一握手说道:“实在对不住,出了点小差池。”
这个人看上去就像是爱因斯坦,标志性的发型和一身白大褂,但是脸上的褶子并没有那么多,反倒是有两道像是蓝色油漆一样的东西蹭在了脸颊上。
我看着他正在脸上带着笑意,双手掐腰的站着喘气,不由得问道:“这样的事情是不是经常发生?我曾听说过关于这里的一些传闻。”
“传闻?你是说传闻?”他听了之后竟然露出惊喜,问,“我都已经这么出名了吗?不对啊,这应该是保密的事情……噢,应该是我的缘故,我曾经在做这些的时候,并没有特意嘱咐过不让人对外说的,可是这又是谁说的呢?”
蜂鸟凑近我,悄声问道:“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吗?”
正当我要回答蜂鸟时,这个疯狂的白大褂指着身后的厂房问道:“嘿!你们刚才应该看见烟了吧?它是什么颜色的?它们散得太快了!”
“蓝色的。”蜂鸟说。
“噢……是蓝色的,”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看来和预期是一样的,但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趁着他陷入思考的时候,我把我所知道的告诉给了蜂鸟,蜂鸟听后觉得不可思议,认为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可能会发生,就算要发生,也不会是发生在这里,毕竟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太过于简陋了。
“简陋?我可一点不这么认为。可惜了,今天你们算是没办法进去看看了,否则绝对会惊掉你们的下巴。”他看着那间厂房对我们说。
“可是你说的那种东西,是根本造不出来的,也从来没有人尝试过,更不要说你一个人了。”蜂鸟说道。
“好吧好吧,随你们怎么想,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一个忙。”他对蜂鸟的话并不在意,说着,便朝着另一间厂房走了过去,而我和蜂鸟就跟在他的身后。
在走的过程当中,他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有没有过这样的想法——觉得我们人类所生存的环境,包括这个地球,包括整个太阳系、银河系,也包括整个宇宙,其实都只不过是另一种生物身上的细胞,亦或是一粒尘埃?而这个大得不得了生物所生存的环境,又会是别的什么生物身上的细胞,或者是尘埃?如此如此,反复反复,就跟一个俄罗斯套娃似的。”
“噢!有的!”蜂鸟兴奋地回答道。
而走在前面的他,却显得不屑一顾:“哈,看吧,这就是我说的——我们几乎每个人对于生存环境,都曾有过类似的想法,但是像这样的想法我们几乎不怎么对外人提起过,所以就一直深深地埋藏在我们的内心当中,但是你没有觉得很奇怪吗?既然我们没怎么和别人交流过这样的想法,但是我们却都有过这样的体会,你说这是为什么?”
“这个……”蜂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一下站住,转身抓住蜂鸟的肩膀说道:“这就叫做‘生物共性’。”然后放开蜂鸟的肩膀,继续转身走着,并接着说:“我们都听过‘生物本能’,同样的,也会有‘生物共性’。生物本能是天生自带的,不需要任何外界的干预,便能掌握一切必备的技巧,就连不问世事、刚出生的婴儿也是,你看!从来没有人教他们该怎么吮吸母乳,但是他们却吃得如痴如醉。也没有人教给我们在遇到飞来的雨滴,或者雪花时,需要不断地眨眼睛,但是我们就是不自觉那么去做了。这些都是生物本能,可以说,‘生物本能’是一种外在的表现方式。而‘生物共性’就属于内在了。比如说,要知道一堆火的吸引力,要远远大于一个美少女所产生的吸引力,我们总是爱盯着燃烧的火焰发呆,因为我们的生物共性就需要‘火’这么个东西。而这所有的一切,根本不需要提前打招呼,不需要相互告知就能做到。”
“你的意思是说?”蜂鸟问。
“我的意思是,但凡是生命体,都不可能以绝对独居的方式存在,任何生命体都是群居式的,只不过生命体与生命体之间对领地划分的需求各有不同而已。既然都是以某种方式进行群居的,那么他们必然也会在彼此之间就会存在共通的本能、共通的共性,但凡是和本能、共性相关的,都是正确无误的。你也可以把这所有的一切,称之为‘感知’。”
我们没有再说话,直至走到另一间厂房前,在他打开厂房大门并带我们进去之后,我们发现这间厂房里到处都摆满了货架,每一个货架上面都堆放着各种各样的零部件,只是大多都已经生锈。
这一整个地方都散发出浓浓的机油味。
看着他埋头翻找的样子,才打消了我曾经的疑虑:在听说这里有一个疯狂的科学家要制造时光机器时,我就认为这人应该是个骗子,只是巧借这么一个名目来这里混吃混喝而已,但是现在看看,他可能是个疯子,但绝对不是一个骗子。
“哈!找到了,我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用到它,”他指着一个较大的铁家伙对我和蜂鸟说道,“待会儿就麻烦你们帮我把这个东西抬到这个推车上……等一下,我还需要再找几个东西。”
他开始费劲的在这里挪来挪去、爬上爬下,在他看来,似乎这里的每一个东西都有生命一般,因为他在看到每一个零部件时,都会对它们进行问好,并用类似自言自语的话语介绍着它们,他能说出每一个零部件的来历和到这里的时间,以及是怎么发现它们的。
“恕我冒昧,您刚才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或者说,你刚才的那番话的确很精彩,但是和他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呢?”我问道。
正站在货梯上翻找货架高处零部件的他,听到我的话后,略微迟疑了一下:“什么?噢,你是说我刚才的那些话吗?因为我坚信一点,但凡是整体人类都有所诉求的东西,必然是会合理存在的,即便是现在没有,那也早晚会出现——这就是共性。我们可以通过共性来产生很多美妙的事物,比如说早在远古时期,人们是很难联系到大洋彼岸的,甚至连山的另一边都联系不到,可奇妙的事情却一件接着一件在发生——弓箭、轮子、服饰,甚至是餐具,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相互之间没有联系的情况下诞生的,而且制造出来的样子,竟然是惊人的相似。共性,是所有事物被推动的动力源。任何东西,只要是在共性的推动下,必然会产生,其的产生,必然是正确的。”
“可是据我所知,也有很多不符合实际的东西产生,它们根本没什么用,甚至很多人类当初所设想的东西,即便是在今天能制造出来的前提下,也仍然没有人去制造它们。”我说道。
他带着嘲笑冲我挥了挥一根手指,从货梯上下来,走到我面前说:“你说的那个不叫共性,共性存在的前提,必须是超过一半以上的人类所想过的问题,而不是极个别,极个别代表不了一半的人类,更代表不了全人类。另外,我不妨告诉你,其实有很多当初想象出来的东西,后来也的的确确被制造出来了,只不过是你没注意到罢了,比如说,曾经人们就幻想过能造出一艘可以在大路上行走的房子,在房子里的人可以正常的吃喝拉撒睡,后来呢?房车不就被造出来了吗?有很多东西,它们只是换了一个样子,以变体的方式存在而已。”
“那这么说,时间机器真的有可能被造出来喽?!”蜂鸟兴奋地问道。
他露出狡黠的笑容,用手指了指蜂鸟,并把手拍在蜂鸟的肩膀上:“不是‘可能’,而是已经制造出来啦!早在一年多以前,一直到现在,都处于试验阶段,但是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成功的!那么……让我来问问你,等成功的那一天,你想用这台机器来做什么呢?”
我说过,我只是把眼前的这个人当成是一个疯子,但是蜂鸟却在此时变得饶有兴趣,蜂鸟想都没想,说:“我要回到过去!”
“哈哈哈哈!果然是如此,和我问到的每一个人,都回答的一样,你们竟然都想回到过去,可你们为什么不想去未来看看呢?”
“未来?为什么要去未来呢?未来是未知的,我们现在的生活也是未知的,这有什么两样?而且对于未来,我也不知道具体该去哪个时间段。”
他背着手,开始围绕着蜂鸟踱步:“因为未来是未知的,和现如今一样,所以就不如去从前,因为从前是已知的,那样的话,就可以确切的知道应该回到哪个时间点,以及该做什么,对吗?”
“嗯!对的!”蜂鸟使劲点头道。
他止住脚步,用手挠了挠自己的额头,咂了一下嘴,说:“可……这就会有一个新的问题……”
蜂鸟抢话道:“时间悖论?这个我是知道的!”
“啊,不不不,和这个并没有多大的关系,我所指的问题是你刚才说的那个问题——你刚才说,你之所以不想去未来,是因为未来的东西都是处于未知的状态,之所以想回到过去,是因为过去都是处于已知的状态。可是,如果当你回到过去之后,你必然是不会当一个老老实实的观察者,肯定是要做出一些改变的,对吗?(蜂鸟点点头)那么,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了。你一旦改变一些事情,这就必然会让那些已知的,重新变成未知的。我们来试想一下吧,假设有一个王朝,你了解它所有的历史,你也知道它最终是因为什么而走向了衰落,于是,你回到了衰落之前的时间,告诉了当时的统治者,这个统治者听了你的意见之后,成功的避免了能致使这个王朝衰落的因素,可是接下来呢?难道就再也不会出现能让这个王朝衰落的因素了吗?如果有的话,你又该怎么避免?这是不是又成了未知?”
“你的意思是说……”
“对,事物一旦改变,必然会成为未知。”
蜂鸟此时竟然显得有些焦虑:“那我该怎么做?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发明这个机器还有什么用?”
他开始重新走到货架旁,不断地往推车上放着各种东西:“我是要去未来的,那里可以帮助我解答任何东西,当然,你仍然可以回到过去,但是我的建议是,希望你仅仅只是当一个观察者。好啦,先生们,希望你们能帮我把这些东西推到我们刚刚见面的地方,我一个人可推不动这些。”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把这个推车送到了刚刚的那一间厂房前,在与他临别的时候,蜂鸟问了一句:“你刚才从这里走出来的时候,为什么会问我们烟的颜色?”
他把手插进衣兜里,小腹微微向前倾着,说:“如果是蓝色的烟,则说明我的的确确接近了未来,在进行时光穿梭的时候,你总需要经过四维空间进行横向移动,而对于未来的移动,在光谱上的表示,是呈现出蓝色调,相反的,过去则是呈现出红色调。”
“四维空间……进入到四维空间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问。
他眼睛看向天空,努着嘴巴想了想,说:“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做梦,在梦中的你,总能从另一个视角看到自己,而且还能正常控制自己的举动,更确切点儿来说……你就像是达到了无形的存在,但是又能感知一切。”
当我们走出大门的时候,我问蜂鸟,如果真能回到过去,他会去哪个时间?会做什么?
蜂鸟说,他只是想回到自己刚刚懂事的年龄,然后告诉自己,将来的自己会很好,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一定要记住,答案只能从未来寻找,停留在过去的,只能是问题!”厂房围墙的另一头传来这样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