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胜让司州军士卒们扬眉吐气。
邓遐部、吕涛部和陈爽部,都是司州军府新组建不久的军队。他们大都经历过大败,心气不高,这些并不是靠补给充分、训练刻苦就能扭转的。如今面对秦军的一场大胜,却足以树立他们的信心了。
王鉴受了伤,被亲兵扶着狼狈地向前逃去。路上亲兵们好不容易为王鉴等人寻了几匹马,他们这才慢慢地摆脱了司州兵的追击。不过司州兵一直在舍生忘死的追杀者,王鉴等人根本就不敢停留下来召集部将,只是一路向华阴退去。
邓遐、陈爽和吕涛等人骤得如此大胜,都是兴奋异常。他们亲自领兵冲杀在前,一路上不断地追击着已经溃散的秦军步兵。王鉴已经逃走,剩下的秦军将士群龙无首,也都被司州兵杀破了胆,根本就没有誓死反击的勇气,在邓遐等人的追击下,开始纷纷跪地投降。
胡彬这次带着骑兵,过足了乘胜追击的瘾。秦军也有骑兵,但是他们一直被安排在最后。秦军大败之后,骑兵将领怕被乱军冲乱了队形,便主动向后撤去。等汇合了王鉴之后,骑兵将领韦辉想要回头反击,却被主将王鉴制止了。
“前方的局势已经糜烂,难以收拾了。我们还是尽早赶回华阴,守住这关中的东大门要紧!”王鉴阴沉着脸,咬着牙对韦辉道,“若让刘义之趁势突入关中,我等将死无葬身之地!”
这等狭窄的地方不利于骑兵冲阵,而且司州兵还在后面驱赶着秦国的败兵,局面复杂之极。韦辉虽然表态要反击,实际上也不过是惺惺作态而已。司州军的骑兵甚是雄壮,韦辉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如今既然王鉴已经发话不战,韦辉自然也乐得不去趟这浑水。
“得令!”韦辉拱手道。
王鉴冷冷地瞥了韦辉一眼,却没有作声。作为老将,不管是战场还是官场,王鉴都是几经沉浮的人。韦辉的那些小心思,自然是瞒不过他的。不过现在秦军损失惨重,王鉴需要这支骑兵来稳住秦军的军心,这时候自然不能因小失大,与韦辉发生冲突。
王鉴到没有丢下秦军大队一走了之,而是带着骑兵且战且走。有王鉴的大旗在前面,不少秦军士卒虽然无心作战,却都拼了命的往前追赶。胡彬追了一路,不断地拦截下秦军的步卒,等步兵感到接收之后,这才继续追击。但是对于追击秦军的骑兵,胡彬却有些犹豫不决。
“常言道:穷寇莫追。追击骑兵固然痛快,但若是遭到反噬反而不美。骑兵主力是刘家的部曲,刘义之在战前会议上都一再强调,此役的主要目标是秦军的步卒。如今我们已经取得大胜,实在没有必要冒险去和秦军的骑兵硬碰硬!”胡彬这样想着,也就不以前面的王鉴为意。
且说刘牢之见胡彬率骑兵追上去之后,便也从关墙上下来。他没有急于追击秦军,而是亲自到关前探看先前苦战的“重装步兵”们。
这些重装步兵身穿重甲,作起战来,极耗力气。刚退下来的时候,虽然是在大冬天里,竟然也都是汗流浃背。脱掉重甲之后,他们也需要用毯子包着,“保暖”一段时间,以免身体受凉。为了给他们快速补充体力,在他们的备用马匹上,刘牢之还特意为他们准备了白糖。经过这一小段时间的休息,这些人的精神看起来,已经比初下战场时强得多了。看着刘牢之过来,众人都纷纷站起身来。
刘牢之连忙示意他们不用多礼。
“你们是这次战斗的首要功臣啊!”刘牢之满脸赞许之色,大声道,“今日一战,是你们扬名立万的一战。从此之后,你们重装步骑的名字,将在司州军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们,就是我刘家的骄傲!”
重装步兵幢主桑昆、重装骑兵的队长沈度和邓舒连忙上前行礼道:“这都是郎君训导有方,我等不过是奉命行事,何功之有?”
刘牢之摆了摆手:“你们也不用过谦。该是你们的,谁也抢不走。”
桑昆等人听了,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重装骑兵和重装步兵是刘家麾下配置最高、待遇最好同时也是耗费最多的兵种。因为先前作起战来与普通的骑兵并无二致,所以刘家的很多部曲将对他们颇有微词。这次的战事让他们一战成名,想必这种声音不会再有了。
重装步兵作战的场面太过血腥,事后战场上留下一地的残肢断臂和脏物,让普通士卒们见了,也是极度不适。所以邓遐、吕涛等人出击之后,后面的强端带着人把那些尸体全部清理到了黄河里面了。好在此时黄河结冰,这些残尸也不致很快腐烂,事后再慢慢处理也不迟。
重装步兵的彪悍不但镇住了秦军的士卒,就连司州军的普通士卒也被吓住了,他们在路过这些重装士卒休息地方的时候,都流露出了不自然的神色。至于那些民壮,虽然没有看到过他们作战时的情景,那些折断的兵器和残破的尸体却足够让他们脑补出一张残酷的屠戮图来。相信从今以后,司州的地方豪族们会更加的温顺些。
这些人作战耗费了巨力,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息之后,难免会觉得酸痛。好在这些人在训练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情况,这时候并不以为意。
刘牢之在桑昆等人的陪同下,对重装骑步兵们一一作了探视。受到如此礼遇,众士卒都挺起了胸膛,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孙无终在一旁看在眼里,若有所思。他好不怀疑,只要刘牢之一声令下,现在这些还满是疲惫的人会毫不犹豫的披挂上阵,为刘牢之冲锋陷阵。想要在士卒之间有威望,仅仅是优厚的待遇和严格的训练是远远不够的。给他们足够的尊重,才能赢得这些热血汉子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