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泽一怔,身体轻颤了一下,她最怕听到这句话,在乎了一辈子的脸,如今成了腐烂脓疮,几年过去了,她依旧无法面对现在的自己。
更不愿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副丑陋的模样,陈之睿这一句话其实是在刺痛她的心。
陈川赶紧向陈之睿摆了摆手,瞪着眼说道:“你们少说话,赶快闭眼恢复身体。”
看到陈川瞪眼,陈之睿立刻闭上眸子,乖乖的修炼了起来。
陈美泽看了一眼陈之睿,又看着陈川,浑浊的眸子泛出一丝泪花,叹息一声道:“我看出来了,你们确实没有背叛家族,家族有你们这两代,我也就放心了,陈家的未来就靠你们了。”
话说完,她绕过陈川身体,就要开门走出房间。
直到这一刻,陈川才明白陈美泽为何不断盘问自己有没有背叛家族,她是放心不下陈家,现在询问清楚了,陈美泽就可以安心离开了,这个离开恐怕是永远的离开。
一个爱美如命的人,早在毁容之后,她的心也许就已经死了,能够坚持活到现在,支撑她的仅仅是身后的家族,如今家族下落已明,她便可以放心离去了。
陈川怎会让陈美泽离开,伸手抓住陈美泽胳膊,这一抓,让陈川震惊的咽下了唾液,因为黑袍的下的胳膊毫无肉感,自己抓着的竟然是赤裸裸的骨头。
“哎…呀…”陈美泽痛吟一声,脆弱的胳膊已经经不起触碰。
陈川赶紧放开自己的手,结结巴巴道:“姑姑,已经……很严重了?”
陈美泽没有回答陈川,打开了房门,一只脚踏出了房间。
眯眯眼站在门外,看到陈美泽走出,赶紧让开身子,生怕挡住陈美泽去路。
陈川眸子转动,摸了摸储物袋,大喊一声:“姑姑,我有办法让你恢复。”
“什么?”陈美泽停住脚步,没有转身的她,眼中露出疑问,露出惊喜。
“这是熊骨淬体丹,我想应该能够恢复您的身体。”陈川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瓷瓶。
陈川在情急之下,突然想起了自己储物袋中的这两粒药丸,食肉虫的毒再强,也绝不可能将熊骨腐蚀,也许这是陈美泽姑姑的一个机会。
“熊骨淬体丹,是什么灵丹?”陈美泽转过了身子,从陈川手中接过瓷瓶,并且倒出一粒药丸。
“这是我和之荣炼制的丹药,用来淬炼肉体用的,里面有熊骨粉。”陈川解释道。
“真的有效果吗?你可别骗我。”隔着脸上的黑布,陈美泽闻了闻手中药丸。
“有没有效果,您试了不就知道了,再说,我怎么敢骗您。”陈川脸上露出笑容,指了指隔壁房间,那是陈凤的房间。
看到陈川一脸自信,不像是在说谎,陈美泽死灰如石的心,突然跳了起来,甚至出现一丝激动和期待。
这么多年了,她从没想过自己能够恢复,如今陈川给了她希望,这份希望她必须抓住。
“陈震在北门之外,你把他接回来,这些年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你好好待他。”陈美泽将瓷瓶放入怀中,语重心长的叮嘱了一句。
这一次她没再停留,留给陈川一个单薄的黑色背影,消失在了客栈楼梯口。
“姑姑……你会好起来的。”陈川轻道了一句。
这就是陈美泽,一个极其刚强爱美的女人,她不可能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丑陋,哪怕是服用熊骨淬体丹,她也会找个没人的地方,独自承受淬体带来的痛苦。
陈美泽走后,陈川和眯眯眼去了北门之外,在青川坑里找到了躺着晒太阳的陈震。
陈震之所以躺在这个掌坑里面,按他自己的话说,这里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三十多岁的陈震,斜着眼看着坑外的陈川,瘦小纤弱的身体一抽一抽的,看上去连凡人之体都不如。
阳光照进双眼,陈川突然留下两行清泪,他真的无法想象,姑姑和陈震受了到底经历了什么,一个先天期修士,怎么是这副模样?
“哥,你受苦了。”
“小川子,是你吗?”陈震呵呵一笑,跑跳着来到坑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他想抱一抱陈川,但……
陈川憋住泪水,将身体僵在那儿的陈震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眯眯眼不解的看着相拥的二人,在他眼中,这个从坑里爬上来的男子,应该是灵智有问题的乞丐,怎会让青川大哥流泪?
相拥之际,陈震唯唯诺诺的说道:“姑姑呢,她说让我在这儿等她。”
“姑姑过几天回来,我们先回客栈。”陈川抓着陈震瘦弱的胳膊,紧紧的抓着。
向着城门走去,陈川看了一眼眯眯眼。
眯眯眼立刻会意,赶紧恭敬的说道:“青川大哥放心,我以后只听你一人的,今日所见,我定全部烂在肚子里。”
“那便好,跟着我你不会吃亏的。”
西边的阳光照耀着北尚城,在春风吹拂下,三人的影子被缓缓拉长,夜幕降临大地。
月光洒向客栈,陈川房间中,陈之谦站在窗口,手中拿着两个储物袋。
“这是从银石瀑布带来的两袋灵核,一直绑在我和之睿衣袍内衬中,今日之所以中毒,就是因为我们不换聚兴庄道袍,那两个中年修士为了检查我们,偷偷下了毒。”
陈之谦将手中的储物袋递给陈川,说起了中午后院发生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他们是故意刁难你们。”陈川接过储物袋。
一旁喝着清茶的陈之睿,听着陈川二人的对话,插了一句道:“其实吧,人家做的也没错,我们不配合换衣,人家才出此下毒之策。”
陈川走到之睿跟前,摸了摸之睿的头。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们都不应该让你们下跪,更不能掌掴你们,我们陈家子孙,只跪陈家列祖。”
“嗯,陈川叔说的对。”之睿咧嘴一笑。
“以后别叫我陈川,现在我叫百里青川,你们也换个名字。”
“那我就叫之睿,没有姓,可以吗?”
“当然可以。”
陈之谦想了想道:“那我就叫土行者。”
……
一晃多日,莲花山脉,银石瀑布。
一群人站在矿洞之外,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一块巨石之上的六岁男孩,男孩眸子与陈川神似,眉宇间有一股正气。
“娘亲,爹爹不来吗?”男孩望着东方,眼中有一丝伤感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