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照映下,长枪短刀散发着冰寒幽森的刃光,刀刃上面斑斑血迹还没有干透,而刃光下映衬着一张张恐惧的脸庞。白云寨众人用刀架在妇人和孩童的脖子上,逼迫着羯族男人搬运陵寝的宝藏。作为换取性命的代价,凡是能搬走的,白云寨众人毫不客气地都搬上了马车,如果不是冯雁劝阻,成千号人俑差点也被白云寨一帮土匪全扛上,关键马车也不够呀,最让人啼笑皆非的是这次随行而来的老关,嚷嚷着非要带走一个石棺想留着自己用,那玩意那么重,也亏老关敢想。
羯人无奈的搬着东西,一个个脸上充满了怨毒、愤恨、委屈、沮丧等各种悲情的神色,可身边不是长枪就是短刀威逼着,远处还有弓箭手瞄着,这些羯人也毫无办法,尤其听到老婆孩子抽泣的声音就更不敢反抗了。费了宿的时间这些宝贝才搬到马车上,看着被扒掉金缕玉衣的先帝骨架,头人本来气结的鲜血又涌出了许多。与之截然相反的是白云寨匪人的脸上一个个兴奋异常,白天打仗本来就够累了,可看着这些宝贝每个人都精神抖擞,有的人嫌弃羯人搬得太慢,干脆自己上手搬运了。
而冯雁与春苗几个小郎中可没有那么精神抖擞,一个个累的都快散架了,给受伤的弟兄们包扎伤口确实太耗精力。这次攻打很多人受了伤,冯雁倒是司空见惯了,有条不紊的处理着伤口,可春苗几人哪见过这种阵势,隔一会就要呕吐,可呕吐完还得接着包扎。头目中步兵队主李贵、以及多名什长受伤较重,骑兵队主马义、郭胜、王桂包括冯雁在内也挂了点彩。其余士卒受伤的就更多了,幸运的是,大部分受伤的士卒都保住了性命,只有少数人因为伤势过重或流血过多而亡了。
“铁蛋哥,我害怕!”看着那些士卒的尸体,春苗哆嗦着身子倚在冯雁身边,紧紧搂住冯雁的胳膊不肯松手。
“没事的春苗,以后这种事情还会碰上很多,自然就习惯了。”处理完伤员,冯雁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心疼的替春苗擦了擦汗水劝慰道。可春苗小小的身体依然在瑟瑟发抖,冯雁赶紧从怀中摸出一个物件塞在了春苗手里,
“这是啥!铁蛋哥?”
“这可是一国之后脖子上的玉石挂件,你藏好了别让人看见。”冯雁狡黠地冲着春苗眨了眨眼。
“咯咯,铁蛋哥真好。”女孩子对饰品基本没有免疫能力,转眼间春苗就停止了发抖,开心的把玩起来……
白云寨几个头领密谈了很久,冯雁苦口婆心地反复强调了人俑的价值,天亮的时候头领们才接纳了冯雁的建议,留着这些羯人继续看管地下的陵寝,因为没有人比这些羯族人更会尽心的守护。
离开时,在冯雁的要求下,众人用石块堵死了墓葬入口,并严厉告诫这些羯人切不可把陵寝的事告诉别人,更不能挖掘,否则灭族!
陵寝内,石棺上赫然写着二十四个红色大字---国之瑰宝,不可损毁,造福后人,积德行善,谁若损毁,必遭天谴!留言人:白云寨冯二。
“小铁子,咱们此次一共折损了多少名弟兄?”回山寨的路上,王桂皱着眉头看着车上密集的尸体禁不住问道。
“哎,王教头,此次竟然损失了近一半的弟兄,尤其步兵队伤亡最大,弓箭队与骑兵相对好一些。”冯雁也叹了一口气悠悠的说道。
“真该把那些羯族人全杀了!”王桂狠狠地啐了一口厉声道。
“但那些文物的价值……”
“全杀了不就没人知道这个秘密了?我看还是你小子心软了,你前段时间不是说碰到羯族人杀无赦么?”王桂有些半嘲弄半调笑的说道。
“哎,知行合一,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我的心态还没有调整过来。”冯雁有些凄凉的低头说道。其实这些兄弟的死与自己有很大关系,要不是自己自告奋勇带队出来征讨,想替上次在白虎岭战死的赵排长等人报仇,就不会再搭这么多人进去。自己是不是错了?一时间,冯雁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而王桂很是惊讶的看了看冯雁并没有再搭腔,只是感觉有些怪异的想到:“心态没调整过来?这是何意?”
………
折腾了两天一夜,山寨众人都累坏了,宝藏的兴奋劲已经过去了,回去的路上一个个萎靡不振的前行着。到了山寨,让车队先行上山通报了大寨主,一行人还是到了另一个山头先埋葬死去的众兄弟。
看着新堆起来高高的坟冢,大家神情肃穆的依次焚香祭拜,这次来祭拜的人实在太多了,冯雁觉得好像比山寨所有人加起来还多。
有的人为逝去的弟兄动情的哭了起来,有的人默默磕着头久久没有起身……春苗揉着哭的红肿双眼喃喃低语着:“姐姐,这次杀了这么多羯人,你也可以在地下安息了。”
孙盛、孙三娘等头领也全部来了,齐齐拜向坟冢。
冯雁更是久跪不起,内心愧疚而又煎熬着:“赵大哥,弟弟我这次连本带利给你报仇了!众兄弟们,你们就葬在一起吧,路上也有个说话的,咳咳…我对不住你们……”虽说山上风大,可焚烧的香火实在太多了,呛的众人连连咳嗽不止。本来泛红的双眼不知道是伤感还是被呛的,一个个眼泪嗖嗖的往下掉。
“兄弟们啊,你们安……安息吧,等……等来日哥哥为你们报……报仇!”一个哀嚎声骤然在冯雁耳边响起,震得冯雁耳朵嗡嗡作响,转头一看竟然是黑锋寨的寨主大结巴黄虎。
“黄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冯雁惊讶的问道。
“大……大兄弟,哥哥来看……看你咧!咱们兄弟待……会再说,让哥哥先哭……哭一会。”黄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继续哭嚎着,看着是真伤心,冯雁只能哭笑不得的把黄虎搀扶助。
“黄大哥,你怎么也这么伤感?”常青此时也看见了黄虎,看着这个大结巴寨主也跟着哭号,不由心生感激,帮着冯雁一起把黄虎搀了起来。
“马龙回来跟额都……说咧,说你们有多……多好,额就想过……来看看,还真……是,如此重情义,额心里实……在感……感动……”黄虎一只手使劲拉着冯雁,一只手抹着鼻涕絮絮叨叨说着。
“黄大哥真是有心了。”冯雁感慨,这老哥还真是性情中人。有些人就是这个性子,看着感动的场面就想哭,或者像自己老爷子一样看到电视里的场景也会止不住跟着流泪,这都是一类人,性情中人!这种人能好到什么程度不知道,但一定不会坏到哪里去。
山寨大殿内,除了受伤的弓箭队主马义、步兵队主李贵等几个头目,其他白云寨头目包括黄虎带来的几个头头全都汇集在一起。白云寨此次也没有避嫌当着黄虎等人的面谈论着战斗的得失,这让黄虎几人心里也是一阵暖意,看来白云寨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听到高兴处黄虎也忍不住插嘴谈谈自己的看法,虽然倒也很有见地,可就是听着费劲。本来一两个时辰就能说完的事,因为有了黄虎的加入直到傍晚时分才谈论完。不过白云寨众人也没嫌弃,毕竟黄虎带来五百多人正好补充了人员的缺失。
“哎呀,真……来对咧,又……赶上这么清香的酒咧,额自己都……佩服额自己的福气……”晚宴上,黄虎一脸沉醉的喝着老梁等人新酿的酒,忍不住大呼过瘾。其他跟来的人更是喜不自禁,如果不是顾忌白云寨刚祭拜完死去的弟兄,估计借着酒劲就该手舞足蹈了。白云寨的人也见惯了生死,虽然悲伤但也露着几丝笑容。
正所谓: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
孙盛品尝着美酒也是一番感慨,亲眼看冯雁那么伤心悼念死去的兄弟,心想此人真是重情义之人,不仅抢夺诸多财物还酿造出了美酒,想到此,孙盛站起来大声说道:“从今日起,冯二就是我白云寨的二寨主!”
众人听闻后纷纷叫好,起身向冯雁敬酒祝贺。
“别叫我二寨主,怪难听的,叫二当家的吧。”说完,冯雁有些心虚的看了看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