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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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两,谁来给我个解释?”

  两人都沉默不语。

  但袁宝儿可不是你不说话,我就作罢的性子。

  她靠着椅背,冷冰冰的盯着两人。

  “是不是觉得一天只歇四个时辰,很无所谓?”

  侍郎们还不吭气。

  “好,”袁宝儿笑了,“既然不肯说,那就做。”

  她指着身后五个高大,叠满公文的书架。

  “三天后,我要看到所有公文都归类,修裱妥当。”

  两位侍郎脸色登时变了。

  “大人,这些公文有些都放了几十年,早就腐朽不堪,已经没有修裱的价值。”

  “有没有价值,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袁宝儿道:“但是我下了令,你就得执行。”

  “你要质疑,就等官阶比我高的那天。”

  她站起来,拂袖而去。

  此时两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袁宝儿这是气恼两人苛待工匠,还不肯认错,就给他们增加工作量,以牙还牙呢。

  两位侍郎苦笑的对视,认命的搬了自己的文房四宝过来,准备登记造册,将需要修裱的选出来。”

  至于修裱的事情,只要能在工部待满一个月的,就没有谁不会的。

  毕竟他们的上司就是全才,他们就算赶不上,起码的基本活计总得会。

  袁宝儿离开府衙,本想去找耗子,走到一半,她又改了主意。

  她转而过去寻左相。

  左相刚好在,请她进来喝茶。

  上好的云顶。

  这是左相的最爱。

  袁宝儿很受受宠若惊。

  “大人如此,可要吓得我不敢开口了。”

  左相爽朗一笑,“这世上还有人能让袁大人不敢开口?”

  “自然有,还不少,”袁宝儿似真似假。

  左相笑着好整以暇,“那可要请教一下,将来我若与袁大人起了龌龊,可要请上几位过来调节。”

  “远的不说,近前就有一位,”袁宝儿笑。

  左相挑眉,“没想到我还能入袁大人法眼。”

  袁宝儿点头,“宰辅大人这些年为了大夏鞠躬尽瘁,我是很感佩的。”

  左相似笑非笑。

  这些年,他可没少受袁宝儿这对夫妇挤兑。

  要不是他脸皮够厚,心态也够好,早就气的卧病在床了。

  袁宝儿见他不信,越发诚恳,“是真的。”

  她道:“我这些年与大人势同水火,但那只是政见上的相左,对大人的为人,我还是钦佩的。”

  这话她是真心地。

  左相有自己的私心,为了权柄,会做出一些事情出来。

  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那就是大夏。

  不论他如何为了自己的私心,一旦这私心与大夏不利,他都能断然放弃。

  就这一点,就值得袁宝儿钦佩。

  左相瞧了袁宝儿一会儿,见她神情诚恳,不想胡说的模样,露出一丝笑模样。

  “能得袁大人一声赞,老夫很受宠若惊。”

  袁宝儿笑,“宰辅大人当得起。”

  左相朗声一笑,昔日两人唇枪舌战而引起的龌龊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两人随口聊了两句茶,左相便道:“袁大人过来,总不会是来跟我讨论茶道的吧?”

  “自然不是,”袁宝儿笑,“我的来意,大人应当明白。”

  左相笑,“为了粮草?放心,一准不会亏了淮南。”

  “保管把他们养得膘肥马壮,把那些逆贼打得落花流水。只一条,待顾大人凯旋,老夫可要上门讨杯水酒。”

  “就管够,”袁宝儿道:“家里还有我亲自酿的好酒,一准让大人喝了就忘不了。”

  “不过我的意思并不是全给淮南。”

  左相一愣。

  袁宝儿道:“剑南那边情况未定,南地生乱,今年的赋税怕要打折扣,粮草只怕供不上两边。”

  “我是个粗人,就会摆弄些木头花草,就想请大人,找个明白人好生算算,看怎么分配更合理。”

  “你当真?”

  左相很吃惊。

  粮草有限,这事并不是秘密。

  所以左相才会以为她是来要粮草的,却没想到,她竟是如此想的。

  袁宝儿点头。

  “有劳大人了。”

  左相沉吟片刻,起身朝她拱手。

  袁宝儿赶忙侧身让开。

  左相直起身,笑了笑,朝袁宝儿微微点头。

  “袁大人,我服了。”

  事情明摆着的,大家都明白,因为兵制问题,各地的大员都不会安生。

  所以最先冒头的淮南就是样板,若是不把他彻底打垮,其他人心思定然浮动。

  若哥哥都像剑南那般闹将起来,国将不国。

  所在在得到剑南消息之时,左相就已经做出决定。

  淮南必须拿下,剑南必须收服。

  只是剑南土地贫瘠,还多山多水,若是投了太多的人力物力,很得不偿失。

  所以左相决定只拿下淮南,只有剑南,若是实在不行,就行封锁,把他们圈在那里,待到时机合适,不论是原住山民,还是后来迁居的百姓,都一律以流放处理。

  当然,如此重大的决定,左相一个人不能决定。

  他将此提议略微向皇帝提了提,皇帝并没有应允,但也没有拒绝。

  显然是想看淮南的后续在做决定。

  但是现在,袁宝儿这一请求,他们的方案就要变了。

  若投入人力物力,再圈进就等同这些东西都要打水瓢。

  左相可不是能做亏本生意的,所以在确定袁宝儿的想法之后,他十分慎重的考量。

  他一直没有说话,神情更是凝重。

  袁宝儿坐在一旁,安静的喝着茶。

  如果左相还向才刚那般,跟她客套寒暄,袁宝儿就能断定,左相是在忽悠她。

  但现在,袁宝儿可以确定,左相是真的在考虑她的提议。

  约莫小一刻钟,左相吐了口气,“就依你,不过这事我需要仔细斟酌。”

  他道:“你知道,剑南那地界,实在不值得投入太多。”

  袁宝儿点头,”那就劳烦老大人了。”

  这话明显比之前更亲热几分。

  虽然不多,但好歹也是一种进步。

  尤其在他心生退意的时候。

  袁宝儿告别左相,便去崔家。

  崔敏芝过去剑南时太急,机会什么都没带,袁宝儿过去是想问问,他们有什么需要带的。

  她可以通过特殊通道,帮忙带过去。

  袁宝儿跟着管家过去花厅,没多会儿崔九来了。

  “你来了,”袁宝儿倒是不意外。

  不过这阵子她一直在忙,跟崔九疏于联系。

  崔九斜她一眼,把准备好的花露递给她。

  “这是你早前说的那种花露,我制出来了,你看看是不是?”

  袁宝儿打开瓶子,轻轻嗅了嗅,笑道:“真是能人,我就知道这事交给你准没错。”

  “少给我带高帽子了,”崔九翻了个白眼,“你一这样,我心都突突。”

  袁宝儿笑嘻嘻的拉着她坐下,丫鬟上了茶,悄然退下。

  崔九示意她喝茶,“我自己制的。”

  袁宝儿打开茶盏,见是绿茶,有些惊讶,“你学炒茶?”

  炒茶可不是轻松的活,要想把茶超好,需要几天守在灶台边,不停的烘烤炮制,十分辛苦。

  “闲的没事,就做一点。”

  崔九漫不经心的说到。

  “你没事?”

  袁宝儿挺奇怪,“你不是在修大律?”

  崔九点头,“本来是,不过这不是出了事?”

  “如今都乱扯一团,宫里也事情不断,我不想蹚浑水,就跟陛下告假了。”

  袁宝儿点头。

  如今的宫里确实挺不太平,不过她出来,自家女儿跟前就少了把保护伞。

  “陛下可有说,几时回去?”

  崔九摇头,问她来意。

  “就是问问你们有没有什么想带的,”袁宝儿道。

  “这个要问我嫂嫂,”崔九说话站起来,转眼就见一女子,登时露出小脸

  “嫂子这边,”她热情招收。

  女子踟蹰了下,嘴角挂笑的过来,“您好。”

  袁宝儿忙还礼,跟着崔九一样,也叫了声嫂子。

  女子礼数周到的跟袁宝儿寒暄,言辞和善,语调轻柔,一看就是特别温和的人。

  袁宝儿心里暗道崔敏芝有福气,讲明来意。

  女子点头,“我听说那边湿冷,所以我就收拾出来一些东西。”

  “那正好,我给带过去,”袁宝儿拍着胸脯道。

  女子被她豪迈逗得一乐。

  袁宝儿见她笑了,才松了口气。

  女子一直十分客气,待她也很忧伤,但她眉宇间总是带着抹淡淡的忧色,显然是为崔敏芝忧心。

  崔敏芝此行是替她顶着的,所以看到女子如此,袁宝儿分外的过意不去。

  但女子似乎并不介怀。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袁宝儿带着一整车的东西走了。

  回去之后,她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东西送去剑南。

  崔家虽是世家门阀,但在战时,也没有更快的办法把东西运过去。

  袁宝儿便是想到这个,才特特过去。

  办完这事,袁宝儿才感觉头痛。

  但她不能歇着,趁着这会儿天色还不算晚,她又赶去工坊大院。

  工匠们正在上工,但因为两日的休息不好,他们工作的效率很低,甚至有些都在打瞌睡。

  袁宝儿站在一旁看了会,眼见有一个拎着墨斗都要睡过去,便咳嗽了声。

  她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所有人对她实在太过熟悉,只一下就让所有人都打起精神。

  袁宝儿走进去,平淡又仔细的看了圈,淡声道:“都回去吧。”

  众人迟疑了下,有人道:“要是走了,那位大人可是要扣银钱的。”

  “我让你们回去的,谁敢扣?”|

  袁宝儿道:“回去之后,都给我好生睡觉。”

  “明天早上,再让我看到现在这样,以后就不要来了。”

  众人一听,再也不敢迟疑。

  连日的高强度上工,让他们身心都很疲惫。

  而今有袁宝儿发话,他们自然遵从。

  袁宝儿目送众人离开,慢吞吞的在院子里遛弯。

  整整十几天的时间,工匠们做出来的东西连平常一般的效率都没有。

  想来也是,这里的武器辎重等都是十分惊喜的活。

  若不能高度集中,稍有疏忽,之前做下的那些事情就都白费了。

  袁宝儿很有耐心的摸了几个零件,坐下来拼着玩。

  她手笨,但是心眼灵活,研究了会儿,竟还真让她拼出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出来。

  玩了会儿,她站起来往外去。

  其中一个工匠不知道从哪冒出来。

  “大人,”他贼头贼脑的东看西看。

  袁宝儿吓了一跳,等他看完,才道:“有事?”

  工匠点头,示意她跟自己走。

  袁宝儿站在那里没有动。

  工匠道:“我有事跟大人汇报,是关于王老汉的。”

  王老汉夫妻死的蹊跷,袁宝儿也挺想知道怎么回事。

  她跟着工匠进去屋里,工匠道:“那天我其实去找王老汉的。”

  见袁宝儿盯着自己,工匠道:“我跟王老汉是同乡,不过这些年他混得越来越好,我一事无成,所以等闲不跟别人说这事。”

  “那你现在又为何说了?”

  袁宝儿并没有被这个消息冲昏头。

  工匠道:“我之前是害怕,您想,我是过去想要看为他的,谁知道一进门,就看到一片血渍呼啦,我能不怕?”

  “你想过帮他有的是机会,说实话,”袁宝儿忽的一喝,忽的工匠一愣。

  “我,我说,”他道:“这事我本来不想提的,可是前几天,我家总有一些不该出现的,我担心,”他神情忐忑,眼带恐惧,“我猜是王老汉不甘心,想要让我帮他伸冤报仇呢。”

  说着说着,工匠整个人都堆萎了。

  袁宝儿却觉得很奇怪。

  王老汉死了也有些时候了,就算头七也都过了好久,那会儿他们瞻仰仪容的时候,他不怕。

  反而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了,他还来时了。

  “你知道我的脾气,有话直说,”元宝儿诈他。

  工匠都要哭了,“我也不想的,可是他不依不饶,没办法,我只好来找你们了。”

  袁宝儿眉头微动,“那好,你说吧。”

  工匠咽了口子唾沫,抹掉眼泪道:“那天晚上,我在家里喝了点酒,就想起白天的事。”

  “您也知道,王老汉平常怎么跟大家吹的,我就想着,两口子劝和不劝离,怕他们因为那些胡说八道再吵架,就过来劝劝。”

  “谁知道,我过来时,就瞧见大门四敞大开,有个人影就从我跟前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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