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我看到许多妇人似乎对一种奇特的绣花手法很感兴趣,我虽是一粗鲁汉子,不懂妇人手里的针线,不过刚刚大家在谈论的时候,我也听到了几句,忽然对此事有了兴趣,顿觉也颇有些意思。”宁逍望着刚刚扎堆成群的妇人,似是用一种玩笑般的语气说道。
绣花?下方的人听得有些发愣,大部分人还没明白过来,不知道宁逍今天要说什么。
“宁执事,你怎么忽然打听起绣花来了,莫不是你也想学学绣这六瓣梅?”下面一妇人笑着问道。随着这句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不禁笑了笑,她的这句话可算是说出了其他人的疑惑。
宁逍也只笑了笑,随口便接过了那妇人的话:“对对对,就是这六瓣梅。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小小的针线活儿,也有这么多窍门。就拿这六瓣梅来说,除了梅水村的人,还有谁会绣呐!”
“宁执事,过些日子我们请许氏教我们,你要真对绣花感兴趣,就来看看我们是怎么学的吧,说不定你自己还可以学几手呢。”那妇人笑道,不过她这玩笑自然也是善意的。他们都知道,宁逍平时为人谦和,偶尔开这样的玩笑也没什么。
“哈哈哈哈哈……”宁逍一笑,随口道:“学就算了,不过,看看热闹倒是可以。”宁逍转头望着许氏,神色温和:“听说,这六瓣梅只有梅水村的人能绣是么?”
许氏一愣,不知道为何宁逍会在今天月会上提到这件事,只道是因为今天有太多人来问,引得总执事都关心起来了。她连忙一笑:“没错,六瓣梅只有我们梅水村才有,自然也是只有梅水村的人才会绣出真正的六瓣梅。”
宁逍的眼神略过一丝古怪的意味,不过这并没有被谁看见。“不知这梅水村的六瓣梅,绣出来是什么样子?”
下方的姚老头眉头已皱成一团,他看着今日这情形,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是村里的议事会,却讨论起了绣花,关键是,似乎今天这一切缘由都围绕着许氏。
不过此时见许氏的样子,她自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妥,只笑着回答宁逍的问题,仿佛能在月会上被总执事如此询问,是一个莫大的荣幸。
“宁执事,你要是想见这六瓣梅绣出来的样子,我家里倒有一些,下次我让宁夫人带给你看看。”许氏大方道。
宁逍也哈哈一笑,随即轻轻摆了摆手,“那倒不必,不过我前几天捡了条腰带,你看看这上面是不是绣的六瓣梅?”
宁逍将腰带递了过去,一旁几名好事的妇人也连忙凑了过来。虽然大家都不知道他此举的用意,不过却都是愿意来一睹宁执事专程拿到月会上来说的重要之事。
姚老头的目光也不由得落在了腰带之上,他乍看一眼,只觉得有些熟悉,但并未想起这是什么东西。
而一旁的卿云几人,一见到宁逍拿出腰带,心里都不觉一紧。果然,宁逍是想在今天将那件事公布出来。为了让姚兴的罪名坐实,他竟在全村人面前搬出了许氏。
“这条腰带是我给姚兴做的,怎么会……”许氏有些发愣。
没想到此刻宁逍倒是摆摆手,笑道:“这不是你绣的吧,其他村子说不定也有人会绣这个东西呢。”
听到这里,卿云不由得看了重华一眼,只见他也直直地盯着许氏手中的那条腰带,双手握成拳,嘴角微微动了两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呆呆地站在那里。
就在此时,卿云注意到,重华和不远处姚老头儿的目光交触了一瞬。不知为何,姚老头儿那显露在外的一只眼睛中闪烁着一股她从未见过的寒意,这眼神不禁让卿云都觉一阵心惊。而重华,则转过头,仿佛并未注意到那股目光。
就在下方众人开始议论纷纷之时,忽然,姚老头一直盯着那条腰带的瞳孔猛地一缩,似乎想到了什么。那明明是一条被火烧过的腰带,许多处已经变得焦黄,只剩下不多的地方还依稀可以看清其中的图案。
火,六瓣梅,许氏,宁逍……姚老头将这些关键的信息联系起来。“遭了!”他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宁逍打的是这份主意。
他连忙往许氏的方向挤过去,想要在许氏说话前拦住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条腰带是我给姚兴绣的,上面就是我绣的六瓣梅,你们看,这就是我绣的!”本来对于自己做的东西,许氏应该一眼便能认出,可这条腰带的样子已经大为改变,所以许氏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方才肯定地答道。“我每次绣六瓣梅,习惯在绣第六瓣梅花时绣两层线,更显这瓣花与其它不同。你们看,这里恰恰就有两层线,别人是不会这么绣的。”
许氏有些得意,仿佛在众人面前力证这个东西出自她之手,是极大的荣耀一般。所以,她并未去细想,这条腰带明明是自己做给姚兴的,怎么会跑到宁执事那里,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也更不会考虑到,为何一个村子的总执事会在月会上大张旗鼓地和一个妇人讨论一条腰带的来源。
“是吗?这真是你绣的?”宁逍再次询问了一番,露出了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旁边几名妇人也将腰带拿在手里来回看着,又不禁摸了摸上面那几朵六瓣梅,确认刚刚许氏说的是真话。“总执事,这上面的六瓣梅,确实有一瓣是双层线绣出的呢!”
“是啊,我也看见了。”
“我们都看见了……”
一连好几名妇人争相说道,似乎帮着许氏澄清这条腰带的主人,对于她们来说,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见众人如此反应,宁逍这才缓缓走到许氏面前,将腰带拿回到自己手上。转身之时,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他要的,正是这样的局面。
“你们一定很奇怪,我为何会在今日的月会上,反复说着什么六瓣梅,还拿着这个无关紧要的东西来求证主人。”宁逍看了看下方,此刻他们俱已安静,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宁逍接下来要说的话。
人群中,卿云几人看了看重华,脸上都有些关切担忧之色。他们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对重华来说一定会有不小的打击。
但没有人注意到,此刻姚老头儿的脸早已露出了旁人不可察觉的冷意和严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