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贺。”
“你说。”
“三个,选一个。”
“随便选吧。”
“可能活三个,可能死两个。”
“……你…慎重。”
一川将手机关闭,闭上眼睛像是隔绝了整个世界。如果他是失语者,如果他有三三三强迫症……那么第三个,就是唯一的选择。但,真的有那么顺利么?三三三的模式,在第一局已经使用过。而且失语者不可能不清楚自己的强迫症,难道会这样反复的利用么?
人都有奇怪的惯性,比如每天做同一件事,就会成为习惯。当某一天,因为外界原因而无法完成这件事的时候,就会引起极度的不舒适感。这种心理上的偏差,会影响的不单单是心情而已。甚至有可能使得大脑对身体发出错误的信号,让人生病。但这种病,并没有任何的医学依据。这只是大脑觉得不适应、不习惯,导致了身体产生一种生病的错觉。
就比如一直抽烟的人,让他戒烟,那么在前期他的身体会产生不适来反抗这种违背习惯的举动。
自己……是不是也陷入了三三三这个模式的习惯之中呢?
如果是,那么失语者很可能反向利用这点,来赢得这场游戏。
一川坐在地上,大理石地面的冰凉顺着身体一直到达心脏。
棺材里的挣扎动静越来越大,哭声、呜咽声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几乎要将他吞没。
选择…迫在眉睫。
‘如果不知道,那么相信本能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句话是一川警校老师的教导,这位曾经的心理学专家,在一次心理评估后选择了坠楼结束生命。原因至今不明,但是这句话却留在了遗书上。而这封遗书,指名道姓留给了一川。
本能……那就赌一次。
一川起身,闭上眼睛在原地转了三圈。黑暗中的旋转,令他失去了原有的方向概念。他停下后,有些头晕,脚下虚浮的向前走。一步、五步、十步,他的脚踢到了一个角。他闭着眼睛,伸手摸索,木料的触感、金属的冰冷…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第二口棺材前。
如果,错了,他从此将背上两条无辜的人命…
但,只要能救,一个也好。
一川不在犹豫,将密码输入。
红色区域被数字占满的时候,一川的心脏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噗嘶……’
随着这一声,三口棺材同时开启,惊天动地的呜咽声和哭声随之响彻了永安厅。
成…成功了…
放下心的一川只觉得浑身冰冷,胃绞痛着,昏死了过去。
永安厅外警察赶到,强行破门而入。一群人忙着将受害者带离送往医院,而曹贺也及时赶到,带走了一川。永安厅恢复了安静,只有角落的几个花圈颜色还鲜艳着。其中一个,有一幅空白的挽联。一朵异常娇嫩的菊花背后,隐藏着一个针孔摄影机。摄影机的红色灯光闪烁着,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传送到R的平板电脑上。
“不可能……他应该已经习惯了三三三模式…怎么会没选择第三个棺材?!”
相比起边上这位红衣女郎的气急败坏,R则优雅很多。
“是你产生了习惯。”
“什么?!”
“是你产生了他一定会依照三三三模式的感觉,你……产生了错误的习惯。”
“但……”
“够了,第二局输赢已定,多说无益。你还有第三次机会,别让我太失望。”
“我……我不会的,我一定会赢得。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R,请你看着我,对~好好的看着我,只要看着我。”
女人有些惊慌失措,她扑到了R的怀里,像是回到母亲身边的幼崽。
只有这个人,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只有这个人。
她只想要这个人。
R并没有给予安慰,只是冷冷的坐着思考。这很有意思,在以往的接触中。警方都是循规蹈矩、人命大于一切的,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是为了对自己的无能做出掩饰。但一川不一样…这个人的本心充满了对刺激的追求,不安于室,越是稳妥一成不变就越无趣。在没有头绪、线索的情况下,这个人居然选择了豪赌。只靠着自己的本能,进行选择。甚至已经无视了棺材中的人命……
R将怀中的女人抱起,瞧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嘴角上挂着笑,可声音冷得令人发寒。
“会的,只要你赢我就会一直注视着你。”
“那如果……”
R的笑意更浓,在女人的唇边印下一个吻。很浅,很淡……像是一个任务,公式化而机械。
“嘘…别问,答案你不会喜欢的。好了,去准备第三局吧,我期待着你胜利归来陪我好好喝一杯。”
“我……我一定会的!”
女人咬了咬唇,转身离开了。R闻着屋子里淡淡的香水味,有几分陶醉。不得不说,一个漂亮的女人是一种很好的调剂品。但,腻了,也就不该在留在身边了。作为工具,有能力才是第一准则。不然,就只是一件摆设,毫无价值。
也许…是该准备善后了。
R打开手机,拨出了一个没有储存过得号码。
“SALLY会失败,你准备一下,在警方找到你之前脱身。”
“知道了。”
通话结束后,R听着那嘟嘟嘟的忙音,心情忽然雀跃起来。他一反常态,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他取出了那本协议,找到了SALLY的那一份,毫无顾忌直接撕毁。纸屑随着他的动作满天飞洒,像极了那白色的雪。
“又一个~又一个了~~哈哈哈…去吧,美丽的蝴蝶,飞舞吧……直到最后那一刻,冲进烈焰之中,烧成灰烬!哈哈哈……啊哈哈哈…”
楚泽从始至终都在门口,他喝着入口微涩的梅子酒,从那厚重的酒精中品尝到了酸涩的滋味。
不对劲…很不对劲…R似乎对一川过于上心了。在那之前,R对SALLY的宠爱,甚至被误认为是爱情。可如今,SALLY成了一个即将被丢弃的物品,没有丝毫的眷恋。楚泽多么的希望,希望R微笑着告诉他。一川,可以除掉了。
想起那个瘦弱苍白的男人,楚泽的一口气就咽不下也吐不出。
该死的!
楚泽将酒杯放在桌上,转身离开了。
关门的声响令癫狂的R清醒过来,他的眼神有几分迷离,随后看着周围的狼狈。
“真是……麻烦呢~”
R将自己的领结调整好,将衬衣上的褶皱抚平。他重新坐回沙发,视线转到了楚泽留下的酒杯上。
真的很不喜欢……不可控的东西。但,更不喜欢没用的东西。
那么……就看看,看看有什么样的戏码会上演吧。
——
也许是因为一川的自大,或者是他的怪异举动。所以,三名受害者被救出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关心他的死活。那些进来的急救人员,甚至很有默契的忽视了他。如果不是曹贺及时赶到,一川还会躺在那冰冷的地面。
病床上的人呼吸微弱,如果不是氧气管上的雾气,曹贺甚至担心他已经咽气了。
“他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血糖极其不稳定。这样的病人应该入院,进行调理,而不是东奔西跑、操那么大的心!我知道你们是警察,警察有警察的身不得以。但他只有二十六岁,你们也不想他英年早逝吧!你作为一个领导,你就得负责!”
曹贺不是第一次被医生教训,也不是第一次担忧一川的身体。
但有些事,不能违背本人的意愿。
“恩…咳咳…”
“醒了?饿不饿?”
“不饿。”
“不饿也得吃,你已经二十四小时没好好吃东西了,就靠那几块饼干,撑不下去的。你的空腹血糖已经到一了,这两天得住院。”
一川垂了垂眼,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针。
“别拔,就住一晚上行吧,第三局应该是明天。你就住一晚上,明天再出院,行不行?”
回答曹贺的,是一川拔针下床的举动。
“你……哎,没法子。这是二楼,走廊尽头有个安全通道,一会儿我到医院后门接你。”
“恩。”
两人偷偷摸摸的离开了医院,在回局里的路上曹贺就接到了医生的电话,免不了又是一通劈头盖脸。
“呼……我这辈子都没挨过那么多的骂,你就好好的,行不行?”
“我葬礼不会叫你,放心。”
曹贺一个急刹车,差点闯了红灯。
“是这个问题吗?你…哎~!”
过了很久,一川才开口,嗓子还有那么一丝的沙哑。
“不会的。”
“啊?”
“不会那么早死。”
“哦。”
回到局里,一川明显感受到了一种不同的气氛。阿乐挤眉弄眼,比划着手势让他们赶紧出去。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办公室传来。
“回来了?进来吧。”
曹贺对这个声音异常熟悉,不由得一脸苦相。
“阎王来了,躲也躲不了,你这说话可得仔细啊。”
“哦。”
办公室里坐着的,是公安厅的曹阎局长,也是曹贺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