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沉?大兄何出此言?”关索微微一愣,诧异地笑道,“小弟现在倒是觉得心中十分畅快,不必再受那些勾心斗角,流言蜚语!”
关平没想到朝臣对关索的弹劾竟让他如此大受打击,当下忍不住驳斥道:“你堂堂男儿,遇到挫折岂能这般丧气!”
关平说到这里,亦是叹息摇头道:“为兄也知道,你此次贬官削兵,心里必不好受!为兄不能站出来替你说话,心里甚是惭愧!”
“大兄何必这般说。”关索淡淡地摆了摆手,“此番是小弟罪有应得,小弟心高气傲,气反李严,更无法做到凡事都以国家为重……”
关索说完,不由自主地扬起头颅,怪笑一声:“小弟身为武将,实不称职,眼下反倒轻松了许多。”
“你……”看到关索一脸悠哉的样子,关平不由得又气又急,刚想发作,却看到关银屏微微摆手,希望他暂时克制。
“二兄,不管怎么说,你也不应该让二嫂受委屈!”关银屏严肃地对关索说道,“二嫂刚刚经历丧父之痛,你又让她独守空房,备受冷落。你可知她今天在母亲面前大哭了一场?”
听到鲍淑芸竟如此伤心,关索的脸上闪过一丝不适,随即沉声道:“淑芸那里,我自会向她解释。我独居于偏房,并不曾让他人陪伴,只是想求个清净,日后也当如此!”
“清净?你可知你这样,是寒了全家人之心吗?”关平见关索竟无一丝改过之意,再也克制不住,起身怒斥道,“若是三弟在襄阳知道你这般颓丧,他同样会内心不安!”
关索默然无言,并不回话,更不抬头面对关平的目光。见此情景,关平更是痛心疾首地说道:“何况先帝、父亲、三叔、黄老将军,他们临终之前对你寄予何等厚望!尤其是父亲,当日在夹石山舍身救你性命,更令我们兄弟三人匡扶汉室!此事如昨,你如何便忘了?”
也许是关羽、刘备等人的名字很有触动,关索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他最终还是把头转到了一旁。
“父仇未报,你却已这般堕落!”看到关索始终执迷不悟,关平气得紧紧握住双拳,咬牙道,“可恨我受身体所累!不能上阵杀敌,继承父亲遗志!当真苍天不公!”
这一刻,关平掩埋在心中许久、几乎令他忘记的遗憾,终于随着关索的沉沦而爆发了。
关银屏见关平已经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连忙上前相劝:“算了,大兄。今日便说到这吧。我看二兄可能身体欠佳,还是让他好生休息吧!”
关平已经发泄过自己的怒火,加上关银屏出言相劝,也不再多说什么,随即长叹一声,握紧的双拳终于徐徐松开。
“多谢小妹替我解围。”关索向着关银屏微微拱手,不动声色地说道,“我正好想独处片刻。”
关平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关银屏也对关索感到失望,叹息离去。离开关索的房间后,关平心情极差,想去后院走走。关银屏心中也有很多话想和关平说,也一同前往。此刻已是四月初夏,关府的后院草木渐盛,花开鸟鸣。但是关氏兄妹现在可没有心情欣赏后院的美景。
“二兄现在这般,便好似十数年前在荆州……那时的他,也有很多年不和我们近亲玩耍……”关银屏不禁想到关索年少时也有十分孤僻的一面,总是刻意回避关平三兄妹。
“是啊。他总是独来独往,父亲若是忙于军务,他便更不受管束。”关平苦笑一声,回忆往事,亦是感触良多。
“可如今他已成家立业!妻儿在旁,他更无法再成为当年那个顽劣小子!”关平正色道,“何况当年的二弟喜好骑射,亦会与人结交,岂是像现在这般醉生梦死,缩在屋内!”
“醉生梦死……”听到这个词,关银屏猛然想到些什么,忍不住问道,“大兄,二兄每天都在饮酒吗?”
“那是自然!我听家仆说,他花钱买来的酒,都被他送到偏房去了!”关平愤愤不平地说道,“弟媳与泰儿几次去找他,他皆是在饮酒!”
“可我倒是觉得,二兄不曾喝醉呢……”关银屏不由得低头自语。坊间流言只把关索说得如酒鬼一般,但在关银屏看来,关索的状态比她想象还要好一些。
“许是他一早并未饮酒,亦或是他酒量极好吧……”被关银屏这么一说,关平倒是想起,这几个月来,自己从未看到关索喝醉的样子。
很快,关平与关银屏来到后院最大的一处空地,这里便是关氏兄弟练武的地方。除了一把刀架外,还有一株大榕树,粗壮的树干上布满了小洞,这也是关氏兄弟练箭的痕迹。
刀架上立着的,除了几把大刀和长矛外,最为耀眼的便是那把五十八斤重,刀锋赤红的赤血大刀。刀架旁边还放着一把精致华丽的坚硬长弓,这便是三石神臂弓。
黄忠曾用此刀在定军山力斩夏侯渊。临终之前,黄忠将赤血大刀与神臂弓一并传给关索。关索持此刀,持此弓,名震曹魏东吴,更不知击杀了多少名将。
“赤血大刀,三石神臂弓……若是黄老将军知道二弟如今竟是这般不争气,会作何感想……”关平望着略显寂寥的两样兵器,也回忆起黄忠当年传授他们武艺的场景,心中不由得倍感难过。
这段期间,关平怕宝马奔云耐不住寂寞,便让熟悉它的家仆把它带出去稍微跑跑,并好生照料。其实这些事本来应该是关索自己做的,但关索似乎已经很少去看望奔云了……
宝马神兵弃之如敝屐,关羽等人的遗言也置之不顾,难道关索真的已经心灰意冷到这个地步了吗……
就在关平内心无比失落之际,关银屏也在注视着那两件神兵。身为女儿家,她以前并没有十分注意它们,这次机会难得,倒是可以好好欣赏一下。
这两件兵器追随关索多年,虽是算不上崭新,但保养地十分用心,至少看起来十分干净整洁。
干净?
关银屏仔细观察后,猛然注意到,赤血大刀与神臂弓,和周围那几把沾满灰尘的大刀、长矛、乃至整个刀架相比,显得十分另类……
“唯有赤血大刀与神臂弓吗……”
关银屏内心顿觉疑惑……
而在胡氏的房间内,阿玉正跪在胡氏面前,如实坦白道:“老夫人,奴婢这几个月来一直未曾去过二家主的房间!”
“此话当真?”鲍淑芸在一旁十分不悦地质问道。往日她与关索感情甜蜜,尚能容忍关索还有一个小妾。可这个节骨眼,心情极差的鲍淑芸显然也没那么大度了。
“千真万确!奴婢所言句句属实!”阿玉显然十分惧怕鲍淑芸,连忙紧张地回答道。
这时,正襟危坐的胡氏也十分严肃地开口道:“阿玉,你知道索儿现在虽然行事怪异,但他还是恪守孝道,对我不敢有丝毫怠慢。你若是为了帮他而对我有所隐瞒,反倒会陷他于不孝!”
“老夫人明鉴!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件事上欺瞒老夫人与二夫人!”阿玉急得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无比诚恳地说道。
胡氏见阿玉如此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随即对鲍淑芸说道:“淑芸,阿玉一向老实本分,她既是这般说了,必然不假。想来索儿知你经历丧父之痛,行事还是稍有克制。”
“……母亲所言极是。”鲍淑芸沉默一阵,也微微点头,毕竟她也清楚阿玉胆子小,胡氏已经把话说得这般严重,谅她也不敢隐瞒。
只是真如阿玉所言,难道关索这段时间都一个人睡在偏房吗?
根据鲍淑芸对丈夫的了解,至少在男女之事上,关索绝对算不上正人君子……
还是说关索自暴自弃,沉迷饮酒,反而对女色一点也不感兴趣了吗?这显然有些不合常理啊……
就在鲍淑芸疑惑之时,关平与关银屏也来到屋内。关银屏随即好言安慰鲍淑芸:“二兄这几个月来都是一个人住在偏房,只说寻求清净,不喜人打扰!二兄极少对我说谎,二嫂不必太过伤心!”
“清净……”鲍淑芸撇了撇嘴,这也算理由吗……
当日,关索也亲自返回自己房间,找到鲍淑芸,为伤她之心深表歉意。然而关索也明说自己会继续睡在偏房,他现在很需要这样的生活,希望鲍淑芸能够理解。
“夫君自便……我自会照顾好泰儿……”鲍淑芸知道连关平也劝不动关索,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期望关索早日清醒过来。
“二嫂,可以出来一下吗?”这个时候,关银屏忽然在屋外轻声呼唤。
鲍淑芸目视关索,而关索则是淡淡地笑道:“为夫该说的都已说了,夫人自决便是。”
鲍淑芸心中苦笑,随即走出房间,好奇地询问关银屏:“小姑找我,所为何事?”
关银屏环顾一圈四周,见没有旁人,而关索也待在屋内没有跟出来,随即悄悄凑到鲍淑芸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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