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因为长春地处南满铁路和中东路交汇节点,日本正规军方面,由关东军派驻的部队,就有第二师团第三旅团的旅团部,以及所属第四联队辖下的两个大队,以及一个铁路守备大队的所属的中队,还有一个宪兵分队,大约是小队规模。
因为此时的日军普通师团并不满编,在东北日军,只有六个铁路守备大队才齐装满员,而大岛陆太郎的第四联队辖下两个大队六个中队,竟然只有区区九百人。
因此驻长春的日本正规军,也就两千人。
此外,非正规军部分,日本人在长春还有满铁警署和领事馆警署,所辖一百多日本警员,以及在乡军人会可以随时征召的在乡军人,大约一个大队规模。
与其针锋相对的,奉军在长春城的驻军也着实不少,计较起来,有独23旅即中东路护路军的一个营,即663团第二营,以及独23旅的旅部,独立25旅所辖的671团,独立炮兵19团,独立辎重第1营。
奉军的部队看似不多,实则此时奉军刚刚改制,所谓的旅,很多都是从以前老奉军的师改编号过来,作为国防军建制的陆军独立旅,编制都有一万人,虽然多不满编,但每个旅也有至少八千人。
就671团来说,这个团拥有兵力两千三百,而且装备颇为精良。加上独立炮兵19团的一千三百人,独23旅驻扎的一个营六百五十人,仅这三支整建制部队就有兵员四千五百人,加上其他如旅部、辎重营等编制,就拥有五千多兵力,至少在人数上是足以压制此时并不满编的长春日军。
因为汪芝右的关系,马明远之前就与671团长任玉山打过交道,觉得此人虽然比较刚毅,但不失处事的老道,倒是值得打交道。
想想也是,在奉军这大染缸里,能混到团长的人,又有几个是头铁的,那些认死理、一条道走到黑的人,也升不上来。
说干就干,正好,自打特侦队组建以后,还没去找过任老哥,马明远觉得应该对人家的帮助多表示点谢意。
送走季元奎后,马某人也没去查看药妆店,反而把胡胖子、丁山、谢强找来,安排三人准备自述报告,对前一段各自工作进行汇报。
这可难坏了三人。
胡胖子还好,总算是吉省高等警官学校毕业,报告这玩意,在混省厅时候也没少写,虽然马某人要求必须亲笔撰写,不得找人代笔,也就是费点功夫而已。
丁山和谢强两人都是识字不多的厮杀汉子,一听写报告,还不能找人代笔,那张脸立时垮下来,苦着脸向马某人求饶。
马某人正要整顿建制,这几个人都是部门头领,日后亲自上阵打打杀杀的时候会逐渐减少,这些文书工作将会成为他们主要任务,此时正是敲打和锻炼时候,怎么会心软?
马某人把脸一拉,吓得两人立马不敢再多啰嗦。
丁山是跟随马某人日久,见识过此公杀伐果断,心中早是崇敬和恐惧交加。
而谢强虽然追随时间不多,但见识过马明远的厉害,加之他所在组织的纪律,本来就要求对上级领导无条件服从,自然也不敢再多话,至多是在心里抱怨几句而已。
小小的收拾过三个下属,马明远带上两个行动队员,坐上自己的小汽车,悠悠然出门拜客去了。
这小汽车乃是马某人前往兴安屯垦区前,告诉鄂媚购买的,正宗的美利坚货。现在药妆店生意越来越大,还在逐步向东北乃至关内开设分店,他这个老板进出若是再步行或者叫黄包车,那就不是被人夸奖简朴了,而是会被笑话与身份不符。
是以,马某人也是从善如流,欣欣然为自己购置代步工具。
任玉山是比较纯粹的军人,嗯,也就是比较,这年头的华国,还真没几个纯粹军人。
是以,虽然对前段日子沸反盈天的“中村事件”有所关注,也只是有所关注而已。反而是之前驻长春的关东军第四联队,突然出动兵进逼宽城子兵营一事,让任玉山很是关注,就在那几天,虽没有上峰指令,他的671团却是整装待发。
“老傅,你是不知道,那几天老子的队伍都准备好了,别看大岛陆太郎那老小子龇牙咧嘴的,只要他敢对你老傅动手,老子671团就冲出去,和你一南一北,端了大岛那老小子。”
团部内,任玉山和一个四十多岁,皮肤黝黑的男人对坐,就着一包花生米,端起小烧对饮。
喝干了杯里的小烧,一抹嘴角,任玉山忽然叹息:
“可惜了,老穆那老东西腰杆子不够硬,老子去找他商量,准备拉上他一起干他娘的,嘿,他的炮19团,那可是整整三十六门山野炮,要是拉出去,别说大岛陆太郎那一千多小鬼子,就算上满铁守备队那齐装满员的一千鬼子,老子也能一勺烩了。”
“哎,老穆不行啊,老子找他商量好几次,就是拨浪脑袋,死活不同意,说是没有参谋长或者辅帅的命令,他绝对不会出动,说是会引起什么国际争端!”
恨恨的一拍桌子,任玉山扯开衣领风纪扣:
“屁的国际争端,小鬼子那点心眼子,咱东北谁不知道!他们敢龇毛,干就完了!”
那黑汉子急忙拉住任玉山,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这才轻声道:
“任老哥,哎,任老哥,消消气,我傅冠军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老哥哥的好,我心里记着,既然尿不到一个壶里,何必呢,是吧,来,干……”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报告声,是今天的值星官来汇报,说是马明远马老板来拜访。
马老板?
傅冠军有些诧异,这又是哪条道上的牛鬼蛇神?
任玉山也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屁个马老板,汪旅座的那个大外甥,快,快请!”
汪旅座?
傅冠军现在虽然是步兵独立23旅的营长,可他却是出身奉军海军陆战队,前两年才从青岛军港调入奉军的陆军,对这些派系和职司并不很熟,得到任玉山提点才明白过来,竟是吉省警务处长家的公子到了。
马明远进屋就见到这两人自斟自饮的格局,不由得哈哈大笑:
“任老哥,看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来,让我这小老弟,为两位老哥哥加两菜,嗯,这酒不行,换换换,我这次带来了正宗英国麦卡伦威士忌,两百年的老字号,咱哥几个走一个!”
说话间,马明远也不见外,自顾自在任玉山的团部办公室内,寻摸出三个搪瓷缸子,开了一瓶洋酒,为三人倒满,自己端起一杯,仰头就干。
傅冠军与马明远是初次见面,因着对方家世,本还有些局促,但见到这年轻人如此豪爽,与任玉山又好似熟不拘礼,这才放开心思,端起杯子跟着干了一杯。
“好酒!”
傅冠军到底是海军出身,对洋酒并不陌生,一口干掉杯里的威士忌,嘴里泛起大麦的清香,立即明白,这酒,不一般!
这一会,已经有行动队员为桌山摆满了罐头,都是马明远带来的礼物,可不是战争期间为了打发士兵,用屠宰场各种边角余料和肥肉做成的玩意,而是正宗的牛肉、猪肉罐头,甚至还有日本人的海产罐头,另外还有糖水的水果罐头,林林总总,摆满桌面。
任玉山和傅冠军虽然一个团长一个营长,算是开了次洋荤,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推杯换盏喝个不亦乐乎。
有了这次接触,马明远重新搭上任玉山的关系,自然走动的勤快起来,十天内就往南大营溜达五六次。
这其中,他只再见过傅冠军一回,毕竟,傅冠军的驻地是城北的宽城子,要来一趟城南六七里的南大营可不容易。倒是任玉山那位好邻居,炮19团的团长穆纯昌,听到马明远的豪爽,每次马明远过来,他都能非常顺溜的跑过来,跟着一同好吃好喝。
民国二十年十月十日。
这一天,马明远因为策划特侦队改编方案,一直到傍晚时候,才又驱车来到南大营。
晚上,三人又喝到深夜,这一次,因为酒醉,马明远索性住在南大营,又不是第一次,实在没啥可见外的。
到了凌晨时分,也不知是几点,马明远的房门突然被人撞开,随行而来的行动队员闯了进来。
撞门的一刻,马明远已经惊醒,摸出了自己的M1911来,见到是自己手下,这才稍稍放松,随之,那队员附耳的一句汇报,惊得他浑身汗毛炸起:
“队长,城北有枪声,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