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扬问:「我刚刚听到,妳是大学生?」
小彤点点头:「是...」
「哪个大学?」
「格致。」
「格致大学?那不就在中埔市?」
「是。」
「那妳早上还特别跑去兰城找我?坐大巴去的?」
「是。」
「为什么要这样?」
小彤不大确定陆扬要问的是什么,就说:「因为我没有车…」
「不是...我是说你为什么要大老远从中埔去兰城找我?来回几个钟头车程...」
「因为那可能是唯一能找到你的机会。」
「不!我是问妳为什么要去找我?」
「因为你是我们现在知道的简老先生唯一的亲人。」
「这妳早上已经跟我说了,我要问妳为什么要花这么大功夫做这件事?帮独居逝者办告别式什么的?这事真有这么大的意义吗?」
「生命都应该得到尊重,如果连生命最后的结束都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那我们怎么会说是尊重生命呢?」
陆扬思索小彤说的话,又说:「但是你做这件事情看起来还挺有风险的。我猜是妳联络了这两个王八蛋,他们一听我姥爷死了,贪图那把匕首,就把妳骗来这里,然后,如果今天我不在的话,估计你还要被他们打...」
这猜得宛如亲见,小彤只能点点头说:「是,谢谢你..」
「谢我?是我得谢你...」
「是我自己笨,没有看出这两个人竟然这样居心叵测。我以为他们是简老先生的好朋友,想来这儿缅怀他,也算是情有可原的。」
「你怎么会知道要联络他们这两人的?」
「我先在老先生的日记本里看到老先生提到他们,然后我又在一封信里面找到他们的电话…」
从日记和信件里找到的?陆扬一愣,说:「你一定花了很大的功夫…」
这实在不足为外人道,小彤没回答。陆扬又说:「我姥爷最后这几年一定过得很寂寞,尤其是七年前,我犯了事进监狱,他一定深受打击…」
「老先生很担心你…」
陆扬问:「他很担心我吗?我姥爷吗?应该说很气我吧!我从小就不是一个乖乖听话的小孩,一定让他很失望…」
「老先生没有对你失望,只是担心你。」
是担心吗?小彤明确说了两次,陆扬不禁疑问:「你怎么知道?」
「老先生写在日记里!」
「写在日记里?我姥爷在日记里写到我?」
「是的,你是最常出现在老先生日记里面的人。」
陆扬惊讶地问:「我姥爷常写到我?」
「常写,老先生不是天天写日记的,是想到就会写一篇,我看老先生的日记里,你小时候是老先生的骄傲,你的学习很好,体能也好,老先生原本希望你能够从军成为保家卫国的军人,老先生日记里说你有勇有谋是个好苗子。后来,你毕业后出了社会,老先生倒不是失望,而是满满的担心,老先生觉得混社会是永远看不到旌忠褒扬的玩命…」
小彤这样一说,不由得陆扬不信,眼一热,竟流下一滴眼泪,说:「我是他不肖的孙子,竟然连老人家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他后来从军了,只是军种特殊,姥爷从头到尾不知道。
小彤想转换陆扬哀伤的情绪,就换了个话题,说:「那把匕首老先生日记里面也有写到…」
陆扬果然好奇的问:「哦!是吗?写了什么?」
接着,小彤缓缓的说出一个简老先生写在日记里的故事…
算起来是二十多年前了…
那年端午过后不久,简老先生以前部队里士兵的儿子结婚,老先生和沈薛两人一同出席了婚礼。婚礼很盛大,很多以前的同袍许久未见,大家都很高兴。
那天大家都喝了很多酒,主人事先已经安排好酒店,休息一晚后,第二天大伙儿又聚在一起摆起龙门阵,一直到日薄西山才告别离开。
回程时风雨交加,当时没人知道,那一夜,这趟路程,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老沈开着一部小客车,载着老薛和简老先生两人,走了一个多小时,风雨停了。为了节省车程时间,老沈决定抄近路,选择走一条偏僻的山路。结果在荒郊野外,遇到一个道士装束的男人倒卧路旁,浑身是血,明显受了外伤,像是受了什么野生动物攻击似的。
这人极需要帮助。
老沈和老薛原本不同意停车救人,这最有可能是强盗土匪故布疑阵引他们停车后抢劫,大不了到了前面的乡镇再找到派出所报案。但是简老先生坚持,甚至要他们停车让他下车救人,他们可以先走。
简老先生早年就是沉薛两人的老长官,老沈没办法只好停车,三人下车查看,但是任凭如何拍打呼叫,老道士可能因为受伤过重始终昏迷不醒,于是在简老先生的坚持下,老薛将道士搬上车。
道士被三人送到临近镇上的小医院,经过急救,十多个小时之后苏醒了,三人救人救到底,始终没走,简老先生的刚愎自用,让沉薛二人十分的不高兴。不过好在老道士终于得救了,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感谢三人。
老道士从随身单肩帆布挎包袋中拿出一个红色小锦囊,里面装了一张符箓,对老沈说:「送你一张平安符,感谢你的协助,还有,实在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车,这是我小小的心意,希望你合家平安。」
老道士又拿出一个黑色小瓷瓶,对老薛说:「送你一颗灵丹,感谢你发力将我抬上车,希望你身体健康!」
老道士最后拿出一个皮革包裹,对简老先生说:「我最感谢你,我知道是你坚持要救我,否则我就死在那荒郊野岭上了。虽然说修道之人早就看破生死,但是如果可以活着,倒也算是一件美事。这应该是一个珍贵的宝贝,几年前因为我的医术不坏,机缘凑巧之下,救了一个隐居深山的千年遗族,部落长老为了感谢我送我这个珍宝,估计是一件值钱的古董,或许能够换到一笔财富,但是富贵于我如浮云,对我没有半点用处。我知道你也是视富贵如粪土的人,但是我能感应这包裹里的事物和你有着特别的缘分,或许是要经过你的手转赠有缘人,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你救我一命。」
简老先生原本不想收,但是老道士一再坚称这包裹里的事物和他有着缘分,要他务必收下,实在是却之不恭,他只好收了。
三人一边诧异这老道士言语中,好像对昏迷时自己被救的状况一清二楚,一边却也没将这老道士赠予的符箓灵丹什么放在心上。
令人惊讶的是,没多久,平安符先发挥了作用,那是几个月后的夜里,老沈家邻居发生了火灾,好像是火势蔓延的将整栋楼烧个精光,死了几个人,惟独一墙之隔的老沈家居然没事,消防队后来做了好些鉴识调查,都说不出是怎么回事。老沈这时忽然想到什么,从橱柜里打开暗格抽屉,拿出那个红色小锦囊,打开一看,才发现那张平安符已经化为灰烬。
接着,隔了几年,老薛突然身体不舒服,进医院检查发现是肝癌末期。就在群医用尽一切医疗手段仍然束手无策的时候,老薛想起那个黑色小瓷瓶,反正死马当活马医,不顾家人反对,一杯水吞了那颗黑乎乎的灵丹,结果病况竟然开始逐步好转,又过了几个月,恶性肿瘤消失殆尽,奇迹似的痊愈。
就在老薛出院不久后,老沈和老薛走访简老先生,说起这件事,三人感觉不可思议之余,才明白原来机缘凑巧之下竟遇上神仙一般的世外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