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最坏的结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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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利茨直言不讳:

  「尽管温特斯·蒙塔涅如今在联省,比新垦地叛军的其他几名首领更有名气。但是,这主要是因为他‘在帕维人"的身份特殊,以及那些明显包含很多虚构成分的传奇经历。

  「然而,无论是从资历来看,还是从地盘来看,他都是应该是叛军内部几个派系当中最弱小的、最容易对付的。

  「所以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您偏偏说温特斯·蒙塔涅是最难对付的敌人?

  科尼利斯话锋一转,啧啧地说:

  弗利茨明知故问:

  这一下,果然搔中前本部长的痒处。

  科尼利斯起身一招手,习惯性紧绷着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翘。他从书桌后面绕出来,大步流星走向房间另一端的沙盘桌。

  弗利茨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科尼利斯来到沙盘桌旁,双手叉腰,背对自己的学生,神清气爽地问:

  站在科尼利斯侧后的弗利茨弯下腰,定睛观察,只见足有双人床一般大小的沙盘,被布置成山谷出口的地形。

  一条应是代表河水的蓝色木屑从山谷流出,横贯整片战场。

  许许多多的红色、蓝色小旗所代表的两支军队,正围绕着战场中央的小村庄忘我厮杀。

  红、蓝小旗的数量非常之多,如果按照联盟陆军布置沙盘的惯例,一支小旗代表一个大队规模的力量,那么对战双方投入的总兵力,将会来到十万的级别。

  弗利茨认为这不太可能,一来,如果是十万人级别的大会战,他不可能没听说过;二来,对于这处山谷来说,十万人也未免过于拥挤。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每一支小旗不是代表一个大队,而是代表一个百人队级别或是骑兵分队级别的军事单位。

  布置沙盘并非一定不能用一支小旗代表一百人,只不过……

  弗利茨惊叹。

  前本部长的口气很是云淡风轻,但是他的嘴角却翘到快能挂上马刀。

  或许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科尼利斯轻咳一声,转身朝着沙盘桌旁边的大立柜走去,随口说道:

  弗利茨诚实地回答:

  科尼利斯不置褒贬地哼了一声,打开东北角落立柜的柜门,从最后边的位置抽出了一个档案盒。

  科尼利斯将档案盒放到弗利茨面前,从他的动作来看,档案盒的分量不轻。

  科尼利斯用手指敲了敲档案盒的盖子,对弗利茨说:

  「这里面,有我所搜集到的关于河

  谷村会战的一切情报。从叛军首领联名发布的公告,到诸王堡先遣部队发回的报告,再到每一家在诸王堡有分行的商行提供的消息,还有近期从帕拉图回国人员的询问记录、对所有能阅览到的参战者的家书的抄录……

  前本部长侃侃而谈,弗利茨的注意力却被档案盒侧面的标签所吸引。

  标签上有三行文字:

  河谷村会战

  河谷村·镜湖郡·新垦地行省·帕拉图

  560年5月28日

  弗利茨忽然惊觉到了什么,他遽然抬头,看向四周——整整三面墙、三百多个能装进去对开本的巨大档案盒,每一个侧面都贴着同样、不同内容的标签。

  一些档案盒上的地名和战役名,在弗利茨的记忆里与联盟有关。

  个别档案盒上的地名和战役名,带着明显的东方风情。

  而绝大多数的档案盒的标签上,都是弗利茨听说过的、没听说过但是看地点也知道是帝***队所参与的战役。

  一些鼎鼎有名的大会战,每一个都连着装满了十几个档案盒。

  至于那些弗利茨听都没听过的、只装了一个档案盒的战役,同样为数不少。

  甚至有的档案盒的地点栏,赫然填写的是远西殖民地。

  弗利茨的目光扫过占据整整三面墙的巨大档案盒,联想到搜罗、研读这些情报需要付出的心血,额头和后背不自觉沁出汗珠。

  那边,詹森·科尼利斯还在滔滔不绝,他满是遗憾地说:

  「……很可惜,由于时间太近、距离太远,我们所能了解的河谷村会战的经过,还是有太多空白。

  「所以教研室不得不加入一些合理的猜想和推断,以使得复盘能够正常进行。

  弗利茨本能地点着头,他还停留在震撼之中,对于外界的声音根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

  科尼利斯发觉有人不听讲,立刻面露不悦,他敲了一下桌沿,板起脸:

  弗利茨回过神来,钦佩地看着墙上的档案盒,问:

  科尼利斯皱起眉头,倨傲回答: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

  弗利茨的颅腔里了一声。

  科尼利斯出言安抚自己刚刚认可的学生,他敲了敲面前的档案盒:

  弗利茨一个劲地点头,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

  科尼利斯想了想,问:

  弗利茨现在根本升不起反驳的心思,点头如小鸡啄米:

  科尼利斯对学生的回答很不满意,他收起笑容,严厉训诫:

  被训斥的弗利茨,本能地立正站直。

  科尼利斯按住档案盒:

  他指着沙盘:「看仔细了,你面前的复盘,就停留在河谷村之战分出胜负的那一刻。

  「也是新垦地、帕拉图乃至联省、维内塔——整个联盟的命运都被改写的那一刻。

  「如果新垦地的叛军输掉这一仗,我们距离最坏的结局就不会如此之近。

  「如果诸王堡政府军赢得这一仗,我们就可以期待最好的结局发生。

  弗利茨的像是被过了一遍冰水,再看向沙盘时,已经不再有之前那种置身事外的心态。

  科尼利斯指着沙盘,问:

  弗利茨低头仔细观察——战线犬牙差互,红蓝双方已经完全绞杀在一起。乍看上去好像不分胜负,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蓝军虽在顽抗,却已势衰,正在被分割、围歼。

  红方的胜利已经不可阻挡,唯一的变数,就是插在战场西北方向的一些蓝色小旗。

  虽然那些小旗子距离主战场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假如他们能及时赶到战场,或能成为改变战局的胜负手。

  只不过,那些蓝色小旗都是代表步兵的方块旗。他们被代表骑兵的红色三角旗包围着。

  显然,红方的骑兵正在竭力阻止蓝方援兵赶赴战场。

  弗利茨又仔细检视了一遍沙盘,确认了自己的观点,抬起头,肯定地回答:

  他分析道:「他们说,河谷村会战是‘叛军的指挥官在四点钟输掉了会战,而温特斯·蒙塔涅在六点钟赢得了会战",

  科尼利斯冷笑着扫倒西北方的蓝色小旗:

  弗利茨愣了一下,再次低头看向沙盘,拿到新的信息之后,他只感觉蓝军的局势更不妙了。

  科尼利斯的声音在弗利茨耳边响起。

  河谷村会战的结果,联省陆军内部人尽皆知——叛军大获全胜、政府军全军覆没。

  然而弗利茨手撑桌沿,盯着战场苦思冥想,也想不出温特斯·蒙塔涅究竟要如何调兵遣将,才能。

  绞尽脑汁模拟不知多少次之后,纵使弗利茨有万般不甘心,也不得不垂下头,虚心承认:

  出乎弗利茨的意料,前本部长居然没有说什么批评的话,只是拿起一把蓝色小旗,走到的东南方向,将蓝色小旗在红方的背后,一支、一支插了下去。

  弗利茨豁然开朗。

  紧接着,一股不服之气涌上心头,他结结巴巴地抗辩道:

  听到弗利茨的话,刚刚没有对弗利茨做出任何批评的科尼利斯,此刻却面露愠色。

  科尼利斯冷冷地说:

  弗利茨无言以对。

  科尼利斯以手为教鞭,在沙盘之外

  的上指点:

  科尼利斯大步走向立柜,一把拎出另一个档案盒,重重摞在河谷村会战的档案盒上。

  弗利茨看向新档案盒的标签——《559560年帕拉图共和国边境冲突资料汇编》

  科尼利斯掀开新拿出的档案盒,拽出一份卷宗:

  弗利茨看向卷宗封面——《559年冬季‘新垦地军团特尔敦部"战争》

  科尼利斯说着,又拽出一份卷宗:

  弗利茨看向卷宗封面——《关于新垦地行省地方叛军的已知情报的汇总》。

  科尼利斯轻蔑地冷笑,隔空嘲讽着那些对于帕拉图的实际情况一无所知的同僚:

  「看似温特斯·蒙塔涅的派系是叛军阵营里面地盘最穷、声势最小的一股。无论是盖萨·阿多尼斯还是马加什·科尔温,哪个都比他资格老,哪个都比他名声大。

  「然而,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温特斯·蒙塔涅的部队才是叛军里面实际战力最强、对于领地掌控最高、未来潜力最大的那一支!

  科尼利斯的眼睛一眨不眨,已经不是在向学生发言,而是在对自己说话。

  联盟陆军学院十几年来实际上的校长翻动手边的卷宗,欣慰地说:

  「他总能找到敌人的软肋,总能出现在敌人意想不到的地点,总能刺出最致命的那一剑……每一场战斗都可以被放进教科书里。

  「他判断形势之理智、把握战机之敏锐、放手一搏之勇气……哪一样都是我最希望能教会你们的东西。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的身边总能聚集起一大群追随者,人们甘愿为他赴汤蹈火……而这一点,甚至是老元帅也教不了你们的。

  詹森·科尼利斯转头看向新认可的学生,自豪地问:

  「尼斯的弗利茨,你以为我说温特斯·蒙塔内是‘陆军学院十二年来最杰出的教学成果",是因为十二年前有什么人比他更入我眼吗?

  弗利茨已经无话可说。

  就和这世上的每一位老师一样,不管学生听得如何,科尼利斯已经把他想说的话,全部都说完了。

  他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呼了出去。

  他不屑于征求他人的认同,他也感到有一点累了。

  于是,科尼利斯指了一下弗利茨面前的三个档案盒,吩咐道:

  弗利茨看向沙盘桌上三个巨大的档案盒,莫名感觉肩膀隐约变得沉重。

  弗利茨咬着牙抬手敬礼,利索地把前本部长拿出的卷宗都装回档案盒里。

  科尼利

  斯走到立柜旁,又弯腰敲了敲另一个档案盒:

  弗利茨瞄了一眼标签——《558年‘帕拉图共和国赤河部"之战》。

  科尼利斯难得多解释了一句:

  弗利茨嘴里也发苦了,他硬着头皮抬手敬礼:

  科尼利斯又露出那种讥讽的笑容,

  弗利茨不知该说什么,他不想、也没资格像科尼利斯那样对于其他军官品头论足,所以选择了沉默。

  科尼利斯淡定从容地补充:

  弗利茨轻声问:

  科尼利斯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说罢,前本部长拔腿向门外走去。

  弗利茨怔了一下,急忙开口:

  然而科尼利斯已经走到了门外,还顺路拿了一盏灯。

  弗利茨急忙追了出去,发现前本部长没有走远,就在对面办公室的门前,正在摸索着什么。

  弗利茨大惊失色。

  撬校长室是军校生中间流传多年的玩笑话。传说校长室里有内德·史密斯元帅的珍宝,他把它留给了敢于撬开锁的人——然而迄今为止还没有人敢真的干出这种事情。

  科尼利斯疑惑地回头看了前学生一眼:

  摸到钥匙孔之后,科尼利斯摘下一枚系在脖颈上的、有些泛绿的黄铜钥匙,插向锁孔。

  由于太久没有被开启过,门锁顽固地抗拒着外力。

  好在,最终伴随着一声的脆响,卡榫脱离了门框,校长室的大门紧跟着被缓缓推开。

  科尼利斯一手举着灯,一手挡着鼻子,走进了校长室。

  弗利茨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科尼利斯头也不回地问。

  弗利茨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所谓的珍宝果然是无稽之谈,弗利茨失落、但又不意外地发现,校长室里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没有。只有一张简朴的书桌、一把硬椅子、一套书写工具、两排书架、几个抽屉柜……每一件东西上面都蒙着厚厚的灰尘。

  科尼利斯感伤地看向四周:

  弗利茨闻言,再看向房间内的陈设时,目光有了些变化。

  科尼利斯举灯走到办公桌右后方的抽屉柜前:

  弗利茨跟了上去,发现抽屉柜上摆着一个架子,架子上放着一柄剑——灰尘太厚了,刚才看过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一根教鞭。

  科尼利斯淡淡地说:「不过准确来讲,这把

  剑也是老元帅的,他送给了我。这个房间封存那天,我又把它放了回来。」

  这是一柄同样很朴素的剑,手半剑形制,没有花纹雕饰,也没有珠宝镶嵌。

  剑格和配重是打磨过的钢铁,剑柄上缠着吸汗的细绳。

  剑鞘由黑色的硬皮革制成,其上遍布着行走坐卧时必然会留下的划痕,边缘已经有点泛黄。

  詹森·科尼利斯看着这柄佩剑,一句话也不说。

  弗利茨陪着前本部长站了很久,直到他回过神来,想起来还有一桩要紧事要问。

  弗利茨打破了办公室里的寂静:

  科尼利斯碰了一下眼角,摆了摆手:

  弗利茨轻咳一声,并拢靴跟站直,认真地问:

  弗利茨犹豫了一下,严肃地问:

  科尼利斯闻言,转过身,把弗利茨上上下下打量仔细了一遍,忽然放声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声将天花板上的灰尘都震得大片大片崩落。

  詹森·科尼利斯擦掉笑出的眼泪,在内德·史密斯的佩剑前整理好自己的仪容,郑重地向着佩剑抬手敬礼。

  礼毕,他伸手,时隔十二年,再将佩剑提起。

  他的双眼在黑暗燃烧:

  「温特斯·蒙塔涅的对手。

  与此同时,在两山狭地另一端的枫石城。

  当其他新军军官都在焦心地等待着必然到来的军队重整和大规模人事调动的时候,皮埃尔·米切尔提前、也是第一个拿到了新政府签发的委任状。

  他看着委任状的内容,陷入沉思:

  外新垦地

  督军使

钢铁火药和施法者最新章节 https://m.qiuxiaoshuo.org/read-182470/ !求小说网,有求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