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伯庸果然很擅长旁征博引,舒家被灭门这事在南靖都是极度避讳之事,却被他明晃晃地直接说了出来,目的很显然就是想直戳叶崇山的心!
叶崇山听闻此话脸色更加不善。
他再也不能一直隐忍不发,毕竟自己也是超越凡人四境的空境大能级修士,当即不顾公孙大藏在旁作揖开口:
“涂山前辈,舒家犯了国之重罪,朝堂之事和修行界本就是两码事,崇山虽是修行者,同时也是南靖肱股之臣,自然要替朝廷排忧解难,外界有诸多舒家余孽肆意抹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列国之间互有嫌隙,想必您也懂得!”
这话回应得不卑不亢,既没有驳涂山伯庸的面子,还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顺带着还将家国大义的帽子往叶家头上戴稳当了,不得不说叶崇山的确是技巧娴熟的辩驳老手。
“既然崇山道长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只说修行界的事情,这龙虎山之弈还是要分个生死高低的,毕竟是当年便定好的规矩,此番我们也都是带着诚意而来。”
“涂山前辈,这龙虎山之弈的生死规矩乃是前舒家老祖舒华黎定下的,这舒华黎本就是惑乱朝纲的野心之辈,眼下既已除名便不该再施行其意,青年一辈们互相切磋的确是好事情,可若是因此而伤了和气就完全不值当了。”
叶崇山再次接话,公孙大藏并未表示出任何意义,能看出他本也是说和一派,不过这观点涂山伯庸却丝毫不予认同。
“你们内斗是你们的事,就算是南靖先帝定下的规矩,眼下南靖赵家先帝死了,规矩该是什么还得是什么,除非你们对叶苓茯完全没有信心,这我也完全能够理解,毕竟这世上还没有五十岁以下修行者能挡得住张北鱼的剑!”
这句捧一踩一说得简直精妙,能看出涂山伯庸也是擅长游说的老手。
一句话直接将道宗的后路完全堵死,若是叶崇山再说出什么反驳的话,将会直接被扣上畏首畏尾的软弱帽子!
公孙大藏见状朝叶崇山摆了摆手,叶崇山忍着怒意稍稍退后半步。虽说事关叶苓茯的生死,可眼下的确需要够资格的人来主持大局。
“涂山,两边都是各自王朝的年轻一辈翘楚,哪边折损了都不好看,对王朝和宗门来说也都是巨大损失,我们对叶苓茯完全有信心,我倒是要问问你了,若是张北鱼被叶苓茯斩杀于龙虎山巅,你可真的舍得?”
“技不如人被斩天经地义,我们剑宗向来都恩怨分明,也想来都只尊敬强者,若是你们道宗还是这般唯唯诺诺,老夫觉得就不用青年一代出面了,反正我这把老骨头也好久没动弹了,咱们倒是可以开辟域界斗个你死我活!”
涂山伯庸的态度依旧强横无匹,公孙大藏即便脾气再好,此刻也没办法再退缩半步,毕竟眼下他代表的是整个道门,甚至是整个南靖王朝的脸面。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不应战岂不是失了礼数,当年四大王朝一起签定的修士箴言明确规定,凝境巨擘级别修士不得参与国事战争,亦不得参与任何有损王朝和睦扩大纠纷之争,因此你我还是安分一些,好好看看究竟是哪边的青年一代更锋锐吧!”
此言一出,这生死博弈便算是彻底敲定下来了。
涂山伯庸闻言哈哈大笑,似乎已经预见到叶苓茯血溅当场般满脸雀跃,一众剑宗修士亦是激动万分,貌似对张北鱼怀有毋庸置疑的必胜信念。
公孙大藏倒也气度雍容,又说了好些寒暄言语,将刚刚激荡起的两方戾气尽数压制下去。
“既然眼下话都说开了,那便让两位即将博弈的少年英杰先碰个面吧?”
涂山伯庸拿话点了点公孙大藏,可公孙大藏闻言却有些窘态,一旁的叶崇山亦是有些面色暗沉。
“咳咳......那个,是这样的,苓茯他最近正在内门里闭死关,在龙虎山之弈前一天才会出关,说起来也是对此次对弈极度重视,因而此番并未来此迎候,还望前辈您多多担待。”
叶崇山恭敬向涂山伯庸道着不是,可内心里却暗暗冷笑连连。
这次叶苓茯没有来,其实是他故意这般策划的,目的便是不给剑宗丝毫脸面,继续彰显叶家和道宗的地主威仪。
当然,行动上虽这么做了,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滴水不漏,叶崇山向来都很擅长这种伪善逢迎。
涂山伯庸听闻此话果然面色不悦,可还是隐忍不发朝后招了招手。
“如此重要的两方会面,晚一天出关难道就能破境提升?罢了罢了,你们道宗无礼我们剑宗不管,我们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守的,景轩,你去叫北鱼来,给道宗诸位见礼。”
涂山伯庸背后的一位剑宗弟子闻言拱手退下,不过时竟又自己赶了回来,表情比刚刚的公孙大藏还要窘迫几分。
“北鱼呢?”
涂山伯庸见状隐隐有些挂不住脸。
“禀告太上长老,北鱼师弟他......他不在阵列之中,听其他师兄弟们说......”
“有屁就放!”
“好......听知情的师兄弟们说......北鱼师弟似乎对南靖的美食很感兴趣,此刻已经先咱们一步溜进南平京城了!”
此言一出,满场双方的表情都变得格外精彩。
张北鱼和叶崇山想到一块去了,也丝毫没有给道宗留下任何情面。
这下子轮到公孙大藏与叶崇山眉目不喜了,不过好在是自己这边也没来人,两边顶多算是半斤八两。
“涂山老鬼,眼下怎么说,不亏不欠了吧?”
公孙大藏的语气里颇带调侃,涂山伯庸成了有口难辩的哑巴,实在是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沉吟了二十五年的龙虎山之弈,纠葛了数代人的生死前事,动用了如此浩荡的排场来开门迎候,结果两位当事人竟极有默契地纷纷放了大家鸽子!
这简直比举办亲事新人临时出逃还要滑稽荒唐,可就是这种荒唐的事,被两位青年一代的翘楚给做出来了,还是如此心照不宣整齐划一。
“这叫什么事儿,都怪我平日里对他太过溺爱......公孙老头你也别得意,他们俩没来就没来罢了,你是打算把我们一直都晾在这?”
“这说得是哪里话,诸位弟子听令,大开城门,欢迎剑宗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