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事,以一人独挡三大王朝凝境以下高手,这也着实有些不自量力,这些我都知道。”
安化侍的表情依旧平淡如水,说完此话后又补了一嘴。
“可是我想试一试,因为我并不仅仅是一个人。”
“还有谁?”
张守愚闻言立刻警觉起来,不过放出神识蔓延百里,还是没找到第二股潜藏的危险气息。
“别找了,的确是我自己一个人来的,我指的是他们。”
安化侍指了指叶崇山离去的方向。
“自天下伐南靖起,无数南靖忠烈义士前赴后继,前些日子我流连在长峰峡防线,也听说了诸多可歌可泣之人,百里降龙、申屠伏虎、百里燕青、澹台椿、陆潜......有这些人悍不畏死铺陈在前,我觉得我可以替他们完成收尾。”
“说了这么多,安哥你还不是孑然一人?”
张守愚性子憨直,很明显没领会安化侍话中深意,安化侍知晓他缺少红尘体悟,涉世不深感悟不够,当即也不再对牛弹琴,而是凝聚真气做好了战斗姿态。
“你说是那就是吧,乾儿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今日我立志要化解此地干戈,你当真执迷不悟要与我为敌?”
张守愚闻言立刻想脱口而出,只不过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那张脸,到嘴边的话又偏偏说不出口,这令他倍感焦躁左右为难。
安化侍瞧着他这般样子,知晓他对自己还有情分不舍,一时间心中暖洋舒坦不少。只是这份温暖没过几次呼吸便烟消云散,在他面前的张守愚也逐渐做出了抉择,那张面带犹疑的少年脸庞此刻决绝又狠辣。
“安哥,家国事大,我个人的企图更大,恕我今日不能容你胡闹搅局。”
言罢,张北鱼缓缓抽剑出鞘。
“这些年过去,我于剑道上进境飞速,我知晓安哥你神通广大,可我张......念乾也不是吃素的,西北联军五十万汉子亦铁骨铮铮,军中还有我目前望其项背的大高手坐镇,因此我劝你还是看清现实为好,同辈之中无人敢说孤身可解天下劫,以一人之力于必败绝境中驻守国门,这行径未免有些太愚蠢了。”
“乾儿,话可不能乱说,败字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并非是我,君王死社稷,贼子守国门,这事儿我也干不出来,我还是刚刚那句话,我要做的事不是守护南靖,而是用绵薄之力以柔克刚,化天下干戈为玉帛,仅此而已。”
见安化侍态度如此坚定,张守愚也没再多说什么,当即擎烛龙剑凌空摆好北戎剑势。
这剑势安化侍很眼熟,毕竟张北鱼之前在龙虎山上也施展过。
“果然是张北鱼一手带大的孩子,竟舍得将衍羲山镇山绝学太初焚剑诀传授给你。”
安化侍望着眼前的张守愚,一憨一笑皆有张北鱼的影子,不由得感叹岁月弄人时光不等,关于他和舒念乾之间的痕迹已经淡漠到近乎于无。
“我已经听闻巨鹿郡战情告急,现在也赶时间回到南平京抵御东北联军,要不你和你们五十万大军一起上吧,这样咱们也能结束的快一些,如何?”
这话可谓是火上浇油,丝毫不将张守愚及西北五十万联军放在眼里,安化侍即便眉目和善,此刻却于波澜不惊中尽显气势,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凌然气势!
“安哥,你是真的比我还自大狂傲,还是说你自始至终就瞧不上我?”
张守愚很明显被这话激怒了,他一路被追捧高筑的自尊心受到侮辱,此刻看向安化侍的眼神中已经不再友善。
“乾儿,看来北戎虽教会了你剑气傲骨,却没有教会你审时度势,都怪我这些年对你太过疏忽,今日既然场子已经摆好,我便先教给你一些道理,这也是过往那些需要我仰视的大人物教给我的。”
“什么道理?”
张守愚浑身剑气沸腾如水,很明显已经处在随时暴走的隐忍边缘。
“道理其实很简单,这个世上藏着很多龙,也卧着很多虎,拥有绝对实力的真龙自然可翱翔天际,羽翼未丰的幼龙应当学会仰视,而不是在折翼坠落的疾风中学会敬畏之心。”
言罢,安化侍骤然凌空消失。
消失处虚空被瞬息撕裂,一道漆黑裂隙突兀出现,好似冥冥虚空张开了一道漆黑眼眶。
无数道凌厉肃杀的碧鳞剑光从中疯狂喷吐,将安化侍刚刚所处身位斩碎成千百道虚空残渣,远远望去疾风劲草遒劲雄浑,所有扭曲的虚空碎片都翻卷上翘,远远望去好似一道被烤焦的松鼠雕花鲑鱼。
杀剑!
张守愚出剑便毫不留手,刚刚这一记突然袭击已然动了杀心!
“安哥,我能感知到你也晋入空境大能,今日我不会有丝毫手下留情!既然你当着北戎剑客大放厥词,唯有将你我其中一人斩落大地,你我才可以惺惺相惜罢手言和!”
刚刚那一剑张守愚出得很认真,他也清楚安化侍并非等闲之辈,因此面对安化侍全力出击,恰恰也是对其修为最大的尊重与肯定。
安化侍在不远处缓缓化形,只不过还未站稳脚跟,张守愚的剑便会如影随形。安化侍倒也不慌不忙,好似戏耍一般不断施展空间大神通,令张守愚所有剑气全部斩落虚空,没有一剑能真正触达安化侍的本体。
空间不断撕裂,刚猛迅疾的烛龙剑气划出一道道漆黑裂隙,整片天空出现无数道巨大漆黑的无眼白瞳孔。
张守愚渐渐跟上了安化侍的挪移速度,可即便他能够做到身位预判后发先至,剑气也仅仅只能斩到安化侍的一缕残影。
“出来,安哥你给我出来!”
“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你再这样我便下令,让三军血洗整个武岚州!”
久经战阵的张守愚此刻满面焦急,随着他心绪逐渐杂乱,剑气轰杀也变得凌乱迟缓,如此一来更是捕捉不到安化侍一丝一毫,时间越拖越久,恶性循环也令张守愚越来越烦躁。
向来高傲的张守愚此番连连出糗,还是在五十万西北联军众目睽睽之下出糗,令他方寸大乱情绪恶劣,渐渐已开始朝四面八方胡乱劈砍,无招无式也不管是否伤及无辜!
下方大军见状纷纷吓破了胆,无奈四面八方都有巨型棺材堵路,张守愚的剑气又远远超过他们的逃逸速度,这群修为不济的将士除了绝望与惶恐,唯有将全部性命身家赌在另一位主帅身上。
果不其然,一道轻薄如水的蓝色结界缓缓荡漾而出,划过五十万大军头顶,将天与地完全阻隔开来,在天与地之间开出一条别致海洋线。
一众西北联军此刻抬头仰望瞠目结舌,他们眼睁睁瞧着烛龙剑气乱轰在水蓝色结界上,眼睁睁看着那些仿若能抹杀一切的剑气全都于结界壁上融化,好似泥牛入海般卸去全部劲力,化成一道道碧鳞清风四散吹拂。
中军大帐前,唐仙睇缓缓收回施术抬起的手臂,手掌中握着一只空掉的茶杯。
“可惜了一杯好茶,这季节太平猴魁可不好买了。”
唐仙睇喃喃一嘴,不在乎四周将士像她投来的感激目光,微微扬起白皙如玉的脖颈看向结界,好似刚刚只做了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她也的确仅仅只是举了举手而已。
横亘天地之间的水蓝色结界,宛若天地开一线般分明耀眼。
剑气在结界上轰炸得欢实,不过身处结界内的西北联军却听不到噪声,没了振聋发聩的死亡威胁,再看向这些噬魂夺魄的剑光涟漪,反倒像欣赏暴雨落莲池那般逍遥恣意了。
安化侍的身影静悄悄浮现在大军之中。
没有人能察觉到他的到来,包括唐仙睇。
晋入空境大能后的须佐悬式秘法,可将他全身气息包括修为境界完全掩盖,除了超越空境的大人物,在同阶者面前施展完全可做到滴水不漏。
他能看出唐仙睇手段高超,不过西梁刀客本就不擅长神识探测,术业有专攻并非样样皆通,像他这种怪胎异类毕竟还是少数。
至于张守愚就更找不到他了,安化侍此番也没打算真和他大动干戈,且不论他和张守愚孰强孰弱,仅仅用须佐悬式隐匿这么一遭,便让安化侍看出张守愚的诸般问题。
“真好看。”
安化侍仰脸望着水蓝色的结界天幕,恍惚间感觉自己好似置身于蔚蓝海底。
能呼吸的蔚蓝海底,抬头可见荡漾涟漪的海面,还有透过海面被海水折射的日光,以及日光下那个越来越恼羞成怒的剑客身影。
“安哥你给我出来!你到底敢不敢和我堂堂正正对上一剑!”
时间越拖越久,张守愚的脸越丢越大。
暂时性命无忧的大军开始窃窃私语,虽说张守愚有些不着调,但有唐仙睇罩着他们,令他们心中都有一根定海神针。
“李火长,这回小张将军算是碰上硬茬子了吧?”
“那还用说?能让他如此失态也不容易,不过也是大家伙都能猜到的事儿,更是咱大家伙都喜闻乐见的事儿哩!”
“啥意思?”
“你还没品出来?小张将军以往哪次对敌出过第二剑?基本上一剑下去对方就非死即残了,大伙儿都盼着他能遇到个棘手刺头儿,看看小张将军是否在鏖战中也有老辣经验,今日这么一瞧啊,啧啧啧,果然是爱面子又没底子,空有修为却无运筹的傻小子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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