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五年,十二月。
这一年,大宋很多地方出现了饥荒,朝廷虽然早有安排,可还是有疏漏的地方。
内阁衙门来了一个人,曹州知府李行德,李行德远道而来不为别的,向朝廷要粮。
一大早就在内阁等候,结果七位内阁大臣一个斗不在,李行德万分焦急,又找不到他们。
到了晌午时分,赵普行色匆匆地走进厅堂,李行德一看赶紧站了起来。
“赵大人……”
李行德想叫住赵普,可赵普好似没听见一样,此时“大人”的称呼已经流行开来,要说来头还是从郭浩那里开始的。
李行德见赵普不搭理自己,连忙追了上去,七位内阁此时都忙着统计国家一年的情况,要赶在过年前向郭浩汇报。
“赵大人,赵大人……”
李行德心急如焚,曹州十万百姓等着他救命呢,多耽误一天就可能饿死不少人,所以他耽误不得。
迫不得已,李行德一把抓住了赵普,赵普这才停下,回头看了一眼李行德。
“赵大人,您一定要帮帮忙啊,曹州大饥,十万百姓都等着我呢,朝廷什么时候拨粮啊!”
听到这句话,赵普脸色一沉,沉声道:“要粮你就去户部,你来找我作甚!”
李行德闻言苦笑,道:“下官已经找过了,可是石大人说曹州不缺粮,无论下官怎么解释,他就是不信!
赵大人,当初您……可是答应我们,借走的粮食会还的,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我实在是扛不住了!”
李行德还想说下去,赵普忽然打断他道:“住口!”
随即看了看左右,看左右没人,赵普的脸色这才缓和:“李大人,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陛下征讨辽东,需要大批的粮食,从南方运一时来不及,只能从当地筹措。
朝廷欠你们的粮食会还的,但是现在各地都有天灾,朝廷也很难办啊。
你身为一州长官,不能什么都管朝廷要嘛,朝廷每年给你们那么多俸禄,不就是让你们解决问题的。
好了,本官还有事要忙,有什么事你去找石大人,如果他不给,你就自己想办法!”
赵普说完转身离开,李行德楞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没有粮食,曹州的百姓怎么办!
对于天灾,朝廷其实早有预警的,由于引进、改良粮食作物,郭浩没担心过粮食问题。
可凡事总有意外,郭浩征讨辽东,需要大批粮草,之前从地方调度了一些,可是还是不够。
后来宋辽两国决战,郭浩下令务必保证粮草,于是内阁决定动用山东诸州的粮食,这个决定两位皇子也是同意的。
不只是曹州,还有登州、莱州等州郡,粮库几乎被掏空,本以为来年丰收就可以填补上,哪成想山东大旱,部分地区颗粒无收。
这件事郭浩不知情,两位皇子又被发配到边地,王溥因为太子的事致士,此时内阁没人敢站出来。
户部尚书石熙载倒是知情,可是他也不敢给粮啊,六部归内阁管,内阁归郭浩管。
郭浩不知道的事情,肯定是内阁有意隐瞒,此时户部调粮肯定会惊动郭浩,郭浩如果生气了,很多人都会收到牵连。
原本赵普和王溥他们不是一路人,可是郭浩征讨辽东他双手赞成,所以当初他也是投了票的,陈玄也是如此。
当天晚上,赵府,书房中。
“赵大人,李行德找到京城来了,照这样下去,迟早会被陛下知道,我看我们还是告诉陛下吧!”
赵普闻言皱眉,道:“两位皇子因为储位之争被贬,但也只是暂时的,如果他再御驾亲征,朝中必须有可靠的人。
所以两位皇子迟早会回来,最起码会有一个,当初这件事是两位皇子决定的,如果我们此时告知陛下,陛下会怎么看待他们?”
赵普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继续道:“如此多事之秋,我们还是少找麻烦。
而且之前陛下也提醒过我们,避免这种事发生,山东诸州都不好过,怎么只有李行德一个来找?”
是啊,不少地方都有困难,但只有李行德一个人来京城,内阁早就知道他的来意,自然不会搭理他。
李行德想要上表,奏折到了内阁就被拦住了,李行德无法上书,又见不到郭浩,所以只能干着急。
陈玄虽然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可是为官多年也懂得官场的规矩,这件事可大可小。
李行德如果会办事,根本没必要来京城,只需要向周边州郡借粮,也许就能化解危机。
可是李行德不会办事,还是众所周志,在山东地界谁不知道他,出了名的耿直,这在官场很难立足,也就没人愿意帮他。
地方的事情,郭浩不可能事事躬亲,兴建医学院等院校的事,已经占据了他大部分精力。
赵普说的没错,郭浩确实需要人帮忙,两个儿子不能用,就只能交给大臣。
赵匡胤一上任,就接到了不少差事,内阁其他人一如既往的忙碌,一个小小的知府,没人当回事,一个州的百姓,也不那么要紧。
这就是封建王朝,即便郭浩有心改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在这个消息不发达的年代,下面的人如果有心隐瞒,想无所不知是很难的。
内阁六人和往常一样汇报着工作,郭浩也没怀疑什么,最可怕的是秋南和李安,他们得知山东的情况,也没有告诉郭浩。
所以整个大宋都知道山东大饥,就郭浩一个人不知道,本以为这个年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这时发生了一件事。
这一天,汴梁下着大雪,三德子走了进来,先是拍打了一下身上的雪,然后整了整衣服,走到郭浩近前。
“陛下,太子太傅,礼部尚书张昭张大人去世了。”
“什么?”
郭浩此时正围着炉子看书,听到这个消息放下书籍,挑眉问道:“张老先生怎么走的这么突然,事先没有一点消息。”
“回陛下,据奴才了解,张大人春天就得了一场大病,差一点就去了,最后是丁太医出手,这才保住一命。
从那以后张大人的身体一直不好,上书致士陛下也不答应,老大人感激陛下知遇之恩,这才坚持到现在。”
郭浩闻言心里动容,这就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平时在朝堂之上,郭浩根本没仔细看。
对于个别年纪大的大臣,郭浩能照顾就照顾,就是觉得官员不好选,这些老人都是宝。
可是岁月不饶人,该来的总会来,张昭是历史有名的大儒,是这个时期难得的真学士。
郭浩让他当太子太傅,却没来得及给太子上一天课,倒是张昭,每天都为朝廷奔波。
“可惜了……”
郭浩突然说了这句话,三德子不明所以,站在一旁也不敢问,心里琢磨着郭浩的意思。
“罢了,大过年的就去了,他家里怕也不好过,安排一下,朕去送他一程。”
“是。”
三德子答应一声就去安排,第二天罢朝一日,郭浩带着文武百官去拜祭张昭。
到了张府,赵匡胤等大臣都到了,郭浩下了车,张昭长子张秉图,带着一家老小,身穿孝服迎接郭浩。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能够来送家父,微臣实在是……”
张秉图说着更咽起来,郭浩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道:“张先生身逢乱世,却能一心志学,实乃难能可贵。
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还在为朝廷做事,朕对不起他,无以为编,这幅字就代表朕的愧疚。”
说罢有人递上一副画轴,张秉图恭敬地接过来,只见上面八个大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张秉图激动地颤抖,刚要说什么,然而一声哀嚎,打断了张秉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