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到底可以有多恶?
没有人可以准确地描述出来。
因为恶念从来不是具象化的,它是抽象而不可捉摸的,当个体没有实施具体行动,它可以一直藏的很好。
就像你永远不会知道在你面前笑脸相迎的人内心对你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
是真的欢喜,还是虚伪奉承?
你不会知道。
而一旦恶念产生,那么个体会做出什么残忍的行为完全取决于他多年来形成的主观认知。
但可以确定的是,当有这样的事件发生的时候,你就可以主观断定,为恶之人的恶就是人性中恶的极致。
甄有财也不知道他的这个想法是怎样产生的,或许是酒精作祟,又或许是他的心中早已埋下了原罪的种子,蛰伏多年,汲取养分,只等这一天迸发出来。
滋生的恶念就像是燎原的野火,一发不可收拾。
甄有财和善又带着微微笑容的外表下,潜藏着世间最可怕的恶魔。
蓬勃跳动的心脏里,迸发出人世最邪恶的念头。
你无法理解他的行为,因为你是人,严格意义上来说,与他是两个物种。
他不过是徒有人的外表,而内心却是未受教化的野兽。
嗯,
因为不想让她们受苦,
所以擅自替她们决定,离开这个世界,从此以后不用再受苦,剥夺了她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权力。
让她们还未感受到这人世间的美好就被迫匆匆离开。
这就是他的想法,
这就是,
他的爱,
畸形而又病态的爱。
不仅仅是情感方面,而是这个人的全部,除了吃饭、睡觉、呼吸等等人类的本能之外,
全是都是畸形的。
病态到超脱了人类的天性界限,他已经不能再算个人了,
而是,
畜生,
或者,
还不如。
常年的累积,“赌”之一字,早就已经渗透了他的思维,赌上身家只为那不到一成的胜算。
偏执。
而这也成了滋养心中恶念的养分。
今朝有酒今朝醉就是他的人生信条,甚至透支将来,也要图当下一时的快感。
荒唐。
知道因为目前的家庭条件会影响到两个女儿的未来,害怕她们受委屈,却从来不会想到把责任担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多吃些苦。
又或者当初做好安全措施。
自私。
无可救药。
徒有人的外表,内心却集合了人类天性上所有的劣根。
或许在他的内心认知里,其实从来就没有真正地将她们当做自己的女儿,更多的时候,对他而言,她们只是累赘。
两个在自己一夜暴富路途上的意外。
所谓的不愿意让她们跟着自己受苦,不过是一时的自我感动和自欺欺人罢了。
或许等他暴富了的时候他会愿意照顾好自己的孩子,但他却绝不会安心于一次的盈利,他心中的贪欲,是个永远也填不满的黑洞。
可能,
自降生到这种原生家庭以来,她们的结局就注定了会是悲剧。
......
甄有财原路返回,坐上公交车回到了出租屋。
作为一个多年黑白颠倒的赌鬼,他的身体素质确实很差,出门走了一天很是劳累。
回到出租屋他就早早休息了,
嗯,
是的,
哪怕做了那么残忍的事,依旧可以安稳睡着。
愧疚?
没有的事。
在他看来,这是她们最好的归属。
至于其他真正对她们而言好的归属,他没有去想。
毕竟,你不能以常人的思维去揣摩一个恶魔的畸形思维。
......
夕阳渐渐沉下,夜幕降临,又是一个看似平常的夜晚。
午夜,
一阵汽车的鸣响划过沉寂的夜色,几辆警车停在在路口,公安刑警人员赶忙从车上下来。
准备抓捕犯罪嫌疑人,甄某。
是的,由于刑侦人员的不懈努力,不到八小时就破案了。
在甄有财离开后不久,尸体就被工地的巡逻员老王发现了。
是的,
就是那个巡逻员老王,
又是他。
自从上一次郊区工厂草地里发现残尸之后,受到严重刺激的老王已经辞职在家休息了好久。
然而在发现太过于闲适又没工资的日子确实熬不太下去之后,他不顾劝阻,又继续出来干起了老本行。
不过这次他换了一个地方,来到市区的一处离家不太远的工地上班。
截止到今天,他也总共不过才来工作了两三天而已。
傍晚,他照例来到工地巡逻,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的心理阴影,他没有再一处处巡逻,而是选择性的挑选一部分地方,随便走走就行了。
毕竟这地方也基本不会有什么人来。
于是,
他就随意地走了走,
然后,
随意地走到了工地平房区,
鬼使神差地,
推开了那扇门,
又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接着鬼使神差地,
掀开了那张盖在地上的黑色塑料袋。
“妈呀——!”
巨大的惊恐叫声传出平房,
老王两眼一翻,
倒了下去。
他没有昏过去,但他希望自己能昏过去,因为眼前的这一幕像是一个做了许久却仍旧没有醒来的惊恐噩梦,直冲他衰老又受伤的心灵。
前些日子的经历还历历在目,那些画面曾一度成为他深夜睡眠中的梦魇。
没想到好不容易抚慰下受惊的心灵,它又来了。
活了一大把年纪,没想到临了临了居然接连碰上这种事,真是老天无眼啊。
老王颤颤巍巍拿出手机,再次拨打了报警电话。
......
一般市区重大刑事案件都是直接转接到刑警队的。
警车很快到来,陈旭带队。
当刑警队员又看到这个熟悉的报案面孔的时候,心情格外复杂,若不是之前的案子已经告破,他们可能就要怀疑一下老王是不是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毕竟这也太过于巧合了。
一次是偶然,两次就需要多联想联想了。
警戒线拉起,
队员把老王带走询问,
法医沈月进入平房内验尸,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看着两个年幼的小女孩,沈月双眼微微发红。
尽管作为一个有经验的法医,对于生死这些东西,她看的已经很淡了。
但遇到这种突破人类道德和法律底线的事情,总是会让她感到愤怒。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下狠手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情。
“陈队,机械性窒息死亡,死亡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
机械性窒息死亡的人有很明显的外在特征,
颜面发绀(皮肤和粘膜呈青紫色改变),肿胀;面部皮肤和眼结合膜点状出血;嘴唇、指(趾)甲紫绀;流涎等等。
陈旭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的表情看似平静,但是站在他旁边就能感觉得此时他的眼神阴沉得有些吓人。
“查监控。”
安排下去后他直接带人亲自去调查了。
沈月负责收尾。
用白布盖上了她们发红肿胀的面孔,沈月闭上眼睛,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强行使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
“畜生!”
......
很快地,
陈旭就通过工地和周边监控查找到了线索。
通过一步步追踪,
最后锁定了甄有财。
让他们感到意外和愤怒的是,犯罪嫌疑人居然还和没事人一样照常回家了。
预谋犯罪。
......
晚上十二点左右,一切准备就绪,陈旭带人驱车来到了犯罪嫌疑人的居住地,实施抓捕。
陈旭从车上下来,目光扫了一眼对面林凡的店铺,随即带领队员向排查后的地点行去。
用联系房东获得的钥匙打开了大门,刑警队员一拥而入,破开了卧室门。
甄有财正在床上熟睡着。
陈旭看着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甄有财,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还睡得着?
随后一打手势,
“起来!”
刑警队员老张伸手一把将他从床上拉起来。
睡梦中的甄有财睁开眼睛,一时间还有些懵,
“怎么了?”
随即,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
“哦。”
接着老老实实站起来,被铐上了手铐。
“走!”
一行人带着他离开了出租屋,走出了小巷,上了警车。
准备带他回警局审问。
陈旭走到车边准备带队回去,就在他拉开门上车前,他习惯性地又扫了一眼林凡的店铺之后,
突然发现,
林凡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一楼门口,正静静地看着他们。
街道上不算太明亮的路灯照耀下,
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陈旭微微一愣。
一阵风吹过,
撩动了林凡的刘海,也吹过陈旭的面颊。
不知为何,陈旭感觉这阵风在这闷热的夏夜竟好像有些微微的寒意。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汽车声音把他吵醒的,又或者他还没睡着。
但这时候毕竟不是合适的叙旧时候,他需要赶紧带人回去审问。
他朝着对面的林凡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之后,就准备上车离开。
然而,站在路边静静地看着他们的林凡突然动了。
他一步步走了过来,
走到了陈旭面前,
“小凡,我得带队先回去。”
林凡面无表情,但陈旭感觉得到隐藏在他平静的表面之下的那股愤怒,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审问?”
“对。”
“我跟你去。”
“这么晚了......”
“不会妨碍你办案,”林凡轻轻地抿了抿嘴,“顾问?”
“......”
陈旭犹豫了一会,“行吧,上车。”
随即林凡坐上了陈旭的车,驶向了刑警队办公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