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储藏室里发现尸体和残肢的事实过于惊悚,以至于在旗舰引起了巨大的骚动,最后阿提拉不得不用他自己在军中的威望强行抑制了众人对现场的恐惧。阿提拉吩咐旗舰将官全部留下商议,并立即逮捕了船长和他的大副,关押在附近的空船舱里。
路曜一直没有说什么,此时见附近已经都是军官和可信任的卫兵,就对阿提拉说:“看来血王座的传说有一定可信度,但可以看出它十分危险。如果按照传说来看,它很可能是被这艘船里的这些血腥所吸引的。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不祥之兆,我觉得我们应该立即停船,祈求神的旨意。”
此时阿格里帕和屈达尔不在,阿提拉的意见是再对船只作一个仔细的搜查之后,再考虑是否停船。路曜随即吩咐全船士兵各自搜查附近,以小队为单位整理汇报。而现场最为可怕的储藏室,则交由路曜和他卫队的部分士兵负责。果不其然,在装尸体的亚麻袋子里面,还有两本疑似书卷的物体。
路曜用短剑和弓配合,挑起那两样物体。幸运的是,因包裹尸体的人使用了海盐,因此那些尸体本身并没有发生严重的腐坏,这让路曜他们有机会仔细查看这两卷“书卷”。第一卷是质地和工艺都较为粗糙的羊皮卷,上面写着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字,路曜虽然不认识这些字,但回想起这似乎很像阿格里帕老师曾提到过的某种希伯来文字。
而第二卷书卷的状况十分糟糕,几乎是一经触碰就会碎裂崩解的状态。黄褐色的书卷看质地十分精美,但似乎上面满满的全是铁锈一样的斑痕。捆扎它的皮绳明显是现代作品,而无意间露出来的文字是学识渊博的路曜和见多识广的阿提拉都完全没有见过的。
“亚诺什,我们要停船下锚了。要为这些逝者举行仪式,也要向众神祈祷。最关键的是,我们要仔细讨论一下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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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队停泊在爱琴海一处无人小岛附近。按理说这种岛屿是会有罗马士兵驻扎的,但爱琴海上的小岛很多,像这座岛一样,许多岛屿会随涨潮而被淹没,这些士兵一般会提前离开前往地势相对较高的大岛屿集中。这无碍防御,潮水从来都是最好的将军。
船队实际上已经被迫停泊,这附近海面很浅,他们一定要在这里待到夜晚涨潮才能重新起锚离开。路曜提前向副舰和其他舰只下了命令,除轮值官外,全体将官和长老均集合到岛上开会,处理这一事件。阿提拉把船长和他的大副一起带上了岛,准备一起审问。
侍卫长屈达尔是今天的轮值官,阿格里帕长老已经乘小舟登上小岛。船长很快招了供,他不过是一个无知的商人,海运生意挣了钱,就买了这条船,雇了船员,在克里索波利斯承接雇佣。倒是他的大副嘴巴很严,不仅什么都不说,还挣脱了捆绑要来抢路曜手里的剑。卫队眼疾手快,迅速射死了他,他的秘密也只能随他长眠。
长老们都对船舱藏尸的事情唏嘘不已,而在路曜的要求下,他们向掌管诺言和惩罚背叛的龙神发了誓。在那之后,他们被告知了路曜和阿提拉关于血王座的猜测。那两卷羊皮卷也被小心翼翼地展示,但即使是族内最年长的长老德耶罗姆也表示从未看过第二份古老的书卷上的文字。
可书卷传到阿格里帕手里时,他几乎全身都在颤抖。”老伙计,你怎么了?祭神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激动啊,这书卷上写什么了?“旁边与这老者熟识的长老问道。
阿格里帕的颤抖稍稍减缓,但仍充满恐惧和虔诚地说:”我不知道...这...这是希伯来文,第一卷是犹太人的圣典,他们是早就消散在历史里的古老民族。不过这第二卷...抱歉我看不清,它上面有力量,有令人恐惧的力量...我有预感,这书卷会杀了我们!“这老者开始剧烈颤抖,语无伦次。
路曜上前,轻轻按住老师的肩膀,蹲在跪着的老师身边,把自己的大衣给他披上。这老者似乎恢复了一点神智,颤抖的双手捧着那卷书卷,”司令,这书卷本身就拥有力量。它是血王座的投影,它就是诅咒和灾难的化身的象征。这书卷上是一种上古的古希伯来文,我曾在一次游历埃及时有幸看过这种文字。它过去只被掌管祭祀的犹太分支利未人掌握,据说记载了与神沟通的秘密。
“我可以分辨它上面的部分词句,在埃及我遇到的那个老人教了我一点。它似乎反复提到了‘血王座’、‘诅咒’、‘力量’和‘死亡’。我可以感觉到,这其中的用语十分污秽,充满了堕落意味。真要说的话,我认为它不会是与神沟通的诀窍,而一定是与魔鬼的交易。
”而且,这里面还反复提到一个地名,说这地名里蕴含着智慧、知识和救赎,所有代指血王座的词也都指向这里。这个古地名十分怪异,现今没有地方对应这里。按照直接的音译,这里代指‘地狱’,可这又与知识、智慧和救赎相矛盾。不过根据我在埃及的经历,我有个大胆的猜测,这个猜测的名字在现在有其对应。“
”什么啊,阿格里帕?你别卖关子行不行?“急切的德耶罗姆长老催促道。阿格里帕顿了顿,郑重说:”它叫‘德尔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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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格德,外城山托尔市场,衣着深色考究长裙,脸上罩着轻薄黑色面纱的裴丽尔夫人刚刚视察完今天的交易情况,随即就消失在市场东侧的一个小巷的交叉口,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稍后,一处不起眼的二层小屋的二楼阳台,已换成农妇服装的裴丽尔动作娴熟地整理晾好的衣服,把它们叠好,收进旁边地上的藤条篮子里。待这些工作结束,她坐在阳台上的一把藤椅上,从怀里掏出一卷样式古老的羊皮卷,上面似乎蒙着铁锈。
她展开它,读了片刻又把它卷起来,没拿着书卷的右手轻轻抚摸着身下这把普通的藤条椅子,忽然嘲弄般地自己冷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