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的中年男人身着轻巧的薄铠甲,样式朴素,但看起来做工精良。他越过布莱达,走向帐篷门口摆放的武器,并从怀里掏出手帕,擦拭那柄剑。
“布莱达,我很高兴你如约前来,这让我终于觉得罗马的金币没有白白扔在多瑙河里。让我们不要废话了,军人之间的对话应该更有效率一些。把你叔叔的信给我吧,这样你就可以尽快上任了。”埃提乌斯的声音很柔和,但话语里却透露着几分严厉。
布莱达没有迟疑,把早就准备好的书信交给了这中年将军。他拿着这卷莎草纸卷,严肃的表情多了点戏谑,“你叔叔的字写得越来越差了啊,匈人的英雄也开始这么敷衍了吗?不过我曾听陛下的使臣说过,似乎你的叔叔已经陷入了某种...困境,或许我们可以假设,某些善意的存在替他写了这封信?”
年轻的将军并没有否认埃提乌斯话语里的质疑:“放轻松我的将军,我可怜的叔叔一直在与他的疾病作斗争,愿众神庇佑他。但我想,罗马会乐于与诚实可靠的英勇的匈人达成长久的交易的,特别是他们一定会谨慎地面对未来的匈人王,不是吗?”“哦当然,罗马需要的是可靠的盟友和英勇的战士,“埃提乌斯总结道。”就像你的兄长一样。“
”走吧布莱达,我们该去安排你的兵团的任务了。勃艮第人从来不等人,也不管你是罗马人、哥特人还是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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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斐,斯多葛学园里,路曜正准备从住处前往浴池,洗去一路的疲劳。据侍女塞内卡说,她的家人曾拜访过德尔斐,通常这里一切都是收费的,从住处到饮食,甚至连进入学园本身也要向女祭司们缴费,这还不包括必须奉献的祭品。只是由于那个圣柜里的书卷,这些女祭司似乎十分忌惮匈人,并没有再勒索。
这片建筑本来是希腊人的雅典娜神庙,这位女神通常对应七神里的月神。罗马人侵占了希腊,雅典娜神庙的地位并不如阿波罗神庙,因此逐渐荒废。许多年前的罗马总督把这里改造成了一个罗马式的浴场,配套功能齐全。即使是如今斯多葛学派掌管这里,功能仍然没变。尽管这些苦修士不喜欢罗马式的享受,但华丽的浴场也可以帮助他们庇护的女祭司们创收,他们也十分快乐。
路曜吩咐塞内卡回去住处照顾阿格里帕老师,这老者的老毛病似乎又犯了。他独自一人进入空旷的浴场浴池,发现早上去附近打猎的阿提拉已经在浴场里了,此刻半个身子浸在滚烫冒着热气的水池里,肌肉结实,腰背挺直,此时正闭着双眼。
”亚诺什你怎么自己来了?我让托格撒去找你,卫兵说你早上就出去打猎了,我就先过来了,没想到你这个家伙竟然比我来得早。“路曜放下抱着的两套长袍,坐在阿提拉所在池子旁边的躺椅上,手中拿着之前的邪异文卷。他打算在这里研究一下这卷书卷,血王座的传说总让他心神不宁。
阿提拉侧过头,看到路曜手里的书卷:”约书亚,你怎么把它带来这里了?老师说过,它应该呆在圣柜里。而且我认为浴场可能不是很好的保存书卷的地点。“
路曜知道王子会对血王座相关的一切信息都十分慎重,也就没有理会王子的话,轻轻靠在躺椅上,开始翻动这卷书卷,浴场里重新恢复安静。明天,这卷书卷将和那卷犹太圣典一起,送到龙神的神庙里,他们也将代表部族接受神的神谕。
不知过了多久,浴场阴影的角落里,另一个小池子里,传出一声叹息。路曜和阿提拉都吓了一跳,看向那个角落。片刻后,从阴影里走出一个蓄着浓密胡须的中年男人。他腰上裹着一条洁白的毛巾,其余地方都不着寸缕。他赤着脚向路曜他们走来,一直低着头,仿佛此刻还戴着兜帽。
那男人近前来,躬身向路曜和阿提拉行礼,“尊敬的阁下,欢迎来到德尔斐,我是一个苦修士,也是这里的教师。愿你们喜欢这里的浴场。我刚刚听到你们在谈论一卷在德尔斐引起轰动的书卷,那想必你们就是远道而来的匈人客人了。如果二位不介意的话,我懂一点古犹太希伯来文,我想我可以尝试为你们做一个解读。”
路曜很是疑惑,对这个自告奋勇的斯多葛教师缺乏足够的信任。毕竟,它记载的是那个邪异恐怖的血王座啊。他拿不准主意,侧头看阿提拉,发现王子严肃地对他点头。路曜顿时就放心了,将手中蒙着铁锈一样物质的书卷递给了这苦修士。
这蓄着浓密胡须的苦修士再次躬身行礼,低着头接过书卷,站在原地开始仔细解读。他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呓语低声诵念着书卷上的字迹,由于路曜他们都听不懂古希伯来文,因此也只能等这教师说完。
可等这中年男子念完最后一个单词,他突然尖叫一声,浑身开始颤抖,抬起头,双眼里竟然开始流出鲜血。路曜见状急忙拿过那卷书卷重新卷好,并扶住这苦修士,询问详情。
“我看到了不该由凡人看到的知识...它象征着死亡、灾难和毁灭...”这男人低声说道。路曜打断了他的低语:“这个我们知道了,自从我们见到这卷东西开始,就有人一直这么说。您知道它的具体内容吗?还有,您的眼睛真的没事吗?”
那男人摇了摇头。“没事,这是窥视恐怖力量的代价。它说,血王座是力量与权柄的象征,也是死亡和灾祸的源泉。它会出现在大海里,在血红之渊附近。它的出现,要求来自最不可能处的背叛,要求最恐怖的血腥,还要求献祭者全部的灵魂和人性。血王座将自己寻找主人,并侍奉于他。但这种侍奉本身就是扭曲的,它将束缚和控制主人,最终还要索取最高的代价。”
路曜惊讶于事实真相的恐怖,但阿提拉似乎早有预料,只是点了点头。这苦修士说完,又看了一眼路曜手里卷好的书卷,已经正常的双眼又开始流血。他尖叫着,狂奔出了浴场,丝毫不关心自己腰间的毛巾已经掉落的事实。
路曜不敢再看那卷书卷,把它放在躺椅上,脱掉了长袍,沿着一级级台阶进入浴池,坐在阿提拉的旁边。只是他不像阿提拉一样坐得端正,而是偷偷倚靠着后面的大理石台阶。
“约书亚,你说那个苦修士说的是真的吗?血王座真的可以带来力量和权柄吗?“重新闭住眼睛的阿提拉突然问路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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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北部马其顿山区,,一队轻装简从的骑兵正沿着邮路往南飞驰而去。
这队骑兵的长相都十分英俊,但轮廓并不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