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曜听阿提拉回来说,四人摄政会成立了,从今天开始,王国的权力就真正在这四个人手中了。他听到了这消息,竟然莫名有些感慨。
一方面是仍难忘怀的儿时这个男人给予自己的排挤乃至于迫害,另一方面是感慨曾经如兄如父的长辈如今只能任人摆布,这让路曜的心情十分复杂,以至于他都忽略了坐在旁边的阿提拉递过来的水壶。
“想什么呢约书亚?”阿提拉把水壶扔过来,轻轻砸到路曜的身上,被他接住。路曜轻轻摇摇头,“没什么。”
阿提拉笑了笑,“我知道你也看不惯布莱达那小子,可是这次摄政会里除了我们两个,还有老练的大丞相和踏实的大祭司,我们努力操持,总不会出什么错的。战争在即,匈人需要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再说这次摄政,裴丽尔夫人不反对,她是叔父的忠臣,若真是对他不利,她不会答应的。”
路曜知道阿提拉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但是也没有解释,点了点头。阿提拉接着说:“我考虑过了,东罗马虽然宣战,但并没有急于进攻,他们可能是在争取蛮盟的支持。我想让你去一趟附属匈人的日耳曼各部族,至少要确保他们不进攻我们。你这几天就出发,带一个军团去,让阿格里帕老师和屈达尔帮你。”
日耳曼是一个民族概念,也是一个地理概念,罗马以北的广大土地在匈人到达之前曾一直被他们统治。他们大多数以较为原始的部落状态存在,少部分开始具有文明国家雏形。这其中,最强大的是分为两部分的东西哥特人、曾被匈人击败而渡海前往非洲的汪达尔人,还有高卢的勃艮第人等等。
他们或信仰基督教的异端阿利乌派,或信仰匈人的七神,或崇拜自己的祖先,游离在匈人和罗马之间,时而作为蛮盟抵抗匈人,时而作为匈人盟军进攻罗马,就像某种雇佣军。
而盟军,是本身都面临兵力不足的匈人和罗马人可以依靠的最主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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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曜已经离开了塞格德,前往日耳曼诸部。在路上,他特意拐到南边,让部队驻扎在不远处,自己带着卫兵托格撒来到匈人在多瑙河附近的营地。
士兵们已经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此刻正以三人小队为单位一起围坐在火堆边聊天。战时匈人军中禁酒,因此在潮湿的多瑙河防线,围坐烤火就是士兵们最好的娱乐。
路曜和托格撒走过去,找了人不多的一个火堆,坐在了那些人旁边。火堆旁聊天的士兵也不以为意,看了他们一眼就继续聊天。这在匈人和日耳曼诸部的辖区内很正常,来来往往的士兵们总是需要暖和的火堆的。
“哎你们听说了吗?大王病了,王廷选了四人摄政,这年头啊,只要你寿命足够长,总能见到稀奇的事。”一个年长的士兵低声对同伴说。听着话的士兵喝了一口水壶里的水,“那算什么,我听说啊,如今这南边的两个罗马都是女人当家,西罗马的掌权者是小皇帝的母亲,东罗马都听皇帝那个姐姐的,你说他们怎么能好的了?哈哈哈。”
路曜静静地听着,没有表达什么意见,也没有表明身份。那稍年轻的士兵接着说:“而且你们知道吗?我还听说了,东罗马那个皇帝的姐姐好像还爱上咱们的路曜司令了,听说还是她主动追的,咱们司令还没同意呢。”路曜没想到在士兵的闲谈里会听到自己的绯闻,尴尬地悄悄捂住脸。
但他的异常还是被士兵们发现了。年长的士兵对他说:“年轻人,你捂脸做什么?我可听我们长官说了,我们路曜司令可是在罗马都排的上号的英俊男子,你虽然也长相英俊,难道还有什么不满?”路曜没来得及想话来回答,就听这士兵接着说:
“这样吧年轻人,按照规矩我们不能询问烤火的过路人的身份,我不管你是匈人还是哥特人还是罗马人还是阿兰人,只要你坐到火堆旁边你就是我兄弟了。兄弟,你有什么有趣的故事吗?讲给我们听听,就当是我们给你提供火堆的报酬了。”
路曜皱了皱眉,“你们不用随时值守防线吗?”那年长的士兵哈哈大笑,“年轻人,放心,该死的罗马人封锁了多瑙河,关闭了邮路,岗哨都安排好了,这里以南五十里都没有罗马人的影子。”路曜奇怪前线的状态,但也知道问这些士兵没有用,干脆就真的准备讲故事了。
“那我就讲一个希腊的故事吧。这故事取自希腊史诗、传说和戏剧...”“外来的,我们不识字,又没看过那些罗马戏,别讲那么深奥的!”“安静点蒂萨库克,你不说话就可以不暴露你那被鬼神诅咒过的脑子了...”“外来的,这故事里有娘们儿和鲜血吗...”
路曜又等了一会儿,等这两人的争执平息,才接着说:“这是很通俗的故事,它里面包含女性...娘们儿,和鲜血,还有背叛。”士兵们听到这些,都很兴奋,等他接着说。“在古代的希腊,有一个名叫海伦的绝色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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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中海东岸,安条克城。这里属于东罗马的领土,但由于它在基督教会内的特殊地位,它处于相对独立的状态。这里是罗马的叙利亚行省的省会,但更为重要的是,这里驻有罗马四大主教之一。
安条克城实际上由教会管辖,教会从塞琉西亚港的税收里抽成,然后雇佣前来朝觐的骑士组成骑士团保护城市。安条克城紧挨着萨珊波斯,此刻也直接面临着波斯人的威胁。
波斯王巴赫拉姆在与东罗马的最新条约里废止了他自己曾作出的保护尊重基督信仰的承诺。停战后,他大肆搜捕境内基督徒,在波斯军队里还发现了一百名基督徒。这些士兵信仰的派别和尊奉的主教都是安条克城的,因此巴赫拉姆绑着这一百士兵来到了城下。
他并无意用这些士兵的命来要挟安条克的主教,因为他们的命本来就是他的。一声令下,一百个士兵被准备好的柴堆燃起的大火吞没。听着曾经的部下在火焰的灼烧下痛苦嘶吼,巴赫拉姆没有说什么。阿胡拉玛兹达、阿纳西塔和密特拉已经宣布,这就是背叛的惩罚。
看着安条克城紧闭的城门至此时仍没有打开,这波斯皇帝不由嗤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