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阴云笼罩在塞格德上空,像这几天阴沉压抑的天气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眼看着到了罗马新年,可城内仍旧戒备森严,城门依旧紧闭,紧张焦虑的民众开始领取王廷和军营的配给,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局势本就紧张,日前王廷还延长了宵禁令,王廷的士兵还来外城抓了一些被指控为潜藏者的人,让左右四邻都更加紧张惶恐。塞格德的民众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但自从王子们率领兵团纵横称霸欧洲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内外城的情况还算有序,山托尔市场关闭后,商会配合军队平价配给食物日用品,严格的管理让紧张的民众能够稍稍缓解情绪。但此刻,内城七神教会总部,二楼宽阔的议事厅里,已经吵翻了天。
这里平时是教会的大祈祷厅,正对着大楼梯,通向楼下的花园,在长老会召开时就会变成闭门的议事厅。此刻,议事厅紧闭的大门口和大楼梯上,都站着卫队的士兵,以保卫房中的秘密不被外人知晓。
房间内的,是被称为长老会的组织,是王国法令的实际起草者和王廷重大决定的实际草拟者。王权之下,长老会可以执行除判处死刑和决定税收、颁发特许状之外的一切塞格德事务,对外省和附庸事务也拥有建议权。
最初,长老会是大王的咨询机构,法令和决定都出于王权而非会议,但自从大王重病,长老会就取得了摄政以下最高的权力,仿照南方罗马早年的元老院,设置了横跨派别、机构、部落的结构组成,以辅佐摄政并管理都城。
长老会里,塞格德各部落长老共计二十人,大丞相府属官五人,七神教会祭司五人,军队代表将官五人,尤若夫学院学士三人,商会代表两人,共计四十名长老。为保证公平,经摄政会决定,按照罗马习俗,设置保民官一人,从非王室血统的平民出身者里选择,不参与投票,但在实质性法令违背民众利益、危害王权时可以行使否决权。
长老会常设在教会,有需要时由摄政召集。路曜回到塞格德之后,经首席摄政阿提拉推荐出任保民官,任期一年。王子布莱达以明年自己的好友出任保民官为条件同意了这个任命。
因刚接到大丞相瓦格萨送来的出席邀请,正在西罗马使团居住的驿馆与小女孩霍诺莉娅玩耍的路曜连忙乘坐马车赶往内城,但还是没赶上议事。他推开大门进入议事厅时,长老们已经开始激烈的争吵。
“萨姆,你这个奸滑小人!你就是趁着王子们不在,妄图谋权篡位!戒严令已经延长到了明年三月,你还不满足?王廷与前线军队断了联系,封锁还在持续,民众不能出门,商队不能出发,税收几乎断绝,还要留足库存来抚慰将士,不变更法令,钱都没有,我们还拿什么管理王国?你们这些家伙再坚持,明天坐在那里的就不是我们,而是外城造反那些暴徒了!”一个健壮的男子用力拍着面前桌子,震得同僚们有些不适,纷纷皱眉。
会场主位,老迈的大祭司格尔姆不理这边的争吵,低头贴着纸张,看着上面的文字。而大丞相瓦格萨也低着头,把玩着自己的一件饰品,没有去维持现场秩序。
路曜绕过激动的众人,点头向路过对他致意的长老点头,向自己的位置走去,然后坐下,安静地看着他们争执。“你这右部的窃贼,偷走了我们多少权力和财富,现在还想搞乱塞格德?乔戈里,现在王子们没有消息,商路空无一人,塞格德已经变成一座孤城,此时放开戒严令,你是想让潜藏者回去给他们的主子报信吗?还是说,你就是他们的主子?我看你的嫌疑最大!”
这长相英俊的青年男子说话激动,手舞足蹈间唾沫横飞,让旁边和对面的长老很是受苦。他们正准备掏出手帕擦拭,突然听见一声巨大的敲击声:“够了!议事就议事,不要胡乱指控。”大丞相瓦格萨拍了桌子,然后继续沉默听他们争执。
“失去联系?怎么回事?”路曜刚刚来,不知道他们争论的焦点,忙低声问旁边相熟的长老。这长老是下穆列什部的新任长老,新年前才取代了告老休养的原长老。他低声对路曜说了几句,并递给后者一份书卷。
打开那刚刚拆封不久带着王廷印鉴的公文,路曜发现那是一份距塞格德不远的驿站要塞的汇报,里面交代了与前方驿站要塞失去了联系,也多日没有得到前方兵团定期传回的军报。路曜此刻才明白长老们的争执,心中不免多了几分焦急,体内的不良情绪陡然间又上升了许多。
刚刚无端遭受指控的中年健壮长老听到萨姆的话勃然大怒,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抄起桌子上的蜡板就要掷过去,被旁边眼疾手快的同僚按住,两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骂战。而坐在萨姆不远处的尤若夫学院学士们不慌不忙,正低着头誊写文字。这是待表决的两份内容截然相反的法令草稿,学士们精通文法和修辞,法令一贯由他们起草付表决。
站在桌子两边的长老各自提出一份草稿,一边是坚决主张解除戒严的右部长老、商队代表们,另一边是坚持继续戒严、封锁都城的部分左部长老、军方将官和部分祭司。争执和攻击持续到晚上,两份草稿仍均被对方阻挠,未获通过。
学士们像往常那样谨慎严肃,没有站队和参与争执,而是把两个方案的弊端和好处一一罗列。摄政大丞相瓦格萨厌烦了争执,要求议事的长老们拿出一个对方可以接受的方案,各自妥协。在这个过程中,瓦格萨观察到被王子阿提拉看重的宠臣、保民官路曜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什么。而军方的将官除了要求继续封锁之外,十分焦虑烦躁。这是军中部下对长官本能的担忧和爱戴。
邻近午夜,长老们终于通过了一份新的法令,若保民官不反对,它就将成为塞格德新的法令。城门关闭还将继续,但获得特许状的商队可以在有雇佣佣兵的保护下,走西边和南边的商路;山托尔市场继续关闭,但街头的一些小型市场可以在商会和王廷监督下重开;戒严期间税收将按损失被减免,各行业也可以陆续恢复正常。
法令没有公布前线失联的真相,也没有决定守城军队是否援助东征主力的任务。这是摄政们直接决定的事项。
“阁下?路曜阁下?保民官阁下?”旁边的年轻长老叫了几次路曜请他对是否否决表态,都未获回应,他就决定上前拍拍后者的肩膀。但当他的手刚刚放到路曜的肩膀上时,手就似乎被无形的剑砍了一剑,鲜血和疼痛瞬间袭来。他本能要抽手防御,抬眼就看到一双充斥着怨毒和阴鸷的眼睛。他正要惊叫,却发现它已经变成了路曜略显茫然的眼神。
回过神来的路曜忙向这青年致歉,把他带到门口让卫兵去包扎,回来看了一眼新的法令就宣布不否决。达成议事目标后大丞相瓦格萨自然宣布这严重超时的长老会结束,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两位摄政对视了一眼,若有所思。
走出议事厅,已过午夜,路曜叫住明显更加焦虑的军队将官,把他们拉到一边角落。“王子的兵团失去联系,很可能在前线遇到危险了。我是东方兵团的司令,我想今晚就出发,带兵沿着东方商路去探看情况,去救王子。你们是王子的老部下了,愿不愿意跟我走?我没有跟摄政们说,这很冒险,敢不敢跟我走?”
(今天本来写的好好的,结果突然系统崩了,写好的内容消失了一大半。。。总算补回来了,心态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