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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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晃的马车车厢里,阿提拉猛然醒来,像是刚刚从某种可怕的梦魇中苏醒。他略带惊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的贴身卫兵和随军祭司与他同处一个车厢里。他即刻命令停车,点头感谢了一下两位部下,然后让他们暂时下车,让自己静一静。

  当车厢里恢复平静后,重新行走的马车又开始轻微摇晃,阿提拉立即坐直了身子,轻轻靠在车厢的木质墙壁上,任由自己的状态失常。几乎是一瞬间,一层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和全身渗出,浸湿了他的衣服,蛰得伤口有些刺痛,但这在忍受范围之内,他没有任何疼痛牵动的额外动作。

  他反复检查自己,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甚至用了自己的佩刀,以确认自己不在某种幻境中。在经历了那些诡异离奇的事情之后,阿提拉时刻都处在对自己的处境被那些幻境支配而自己无能为力的恐惧中。

  确认周围的一切的真实后,他反倒更加觉得奇怪。他刚刚明确感觉到了左手手腕处的异常,感到了微微的发热发烫,和短暂且微弱的红色光芒闪烁。他抬起左手,仔细查看,却没有在手腕上看到什么异常。

  这一切表现都太像路曜手腕上曾戴着的那个红色的手镯,那个自称“血之石”的邪异物品。可是,血之石已经归属于路曜,并与路曜成为一体,为什么它的特征会在自己的手腕上出现?难道说...是路曜在利用血之石的力量,并与他产生了一些未知的联系?

  阿提拉不想再想,闭了闭眼睛,拿起随军祭司给的一瓶酒,喝了几口。按常理来说受伤时是不允许饮酒的,但随军祭司自己酿了一些酒,放了许多有益的草药,喝了反倒有助于伤口愈合。“呸...真难喝...”阿提拉默默嘟囔了几句,把瓶子的塞子塞好。想也知道,这种药酒怎么可能好喝。还是路曜那里的酒好...

  路曜...思维终于还是回到路曜这里,阿提拉也不得不去面对自己心里挥之不去的这个名字。路曜是自己儿时的玩伴,是他从奴隶贩子那里救回来的来历不明的男孩。叔父不喜欢这个长了一副东方面孔的黑发男孩,他就把路曜带回自己的帐篷,让他做自己的搭档,也在内心里把这个大自己几岁的男孩当成了兄长。

  后来部族发生暴乱,王族各自流散,阿提拉被作为人质交换到西罗马,也是路曜一直陪伴着自己,尽管他早就宣布废除路曜的奴隶身份,乃至让叔父在整个匈人王国宣布奴隶贸易违法,这个东方男孩仍然一直跟随保护着他,从无怨言。他曾问过路曜多次缘由,对方只是说,是众神让王子救了他,也是众神让他永远保护王子。

  尽管路曜瘦得不像个匈人男子,尽管他完全不像是能保护强壮的自己,阿提拉也没有争辩,甚至是有些纵容这个兄长一直跟着他,从拉文纳流落到君士坦丁堡,再随着叔父南征北战,直到如今。

  不,应该说直到去年的那一刻。即使是几年前的那次争吵和路曜的出走高加索,都没能动摇他们的友谊和感情,就像他们彼此心里想的一样,他们总会再见。但似乎一些变化就出现在那之后。

  阿提拉可以为了路曜去蒙着脸像个下等兵一样去偷袭,去放火洗劫敌人的营地,也可以为了他去妥协,去接受自己不愿意做的所有事,但阿提拉自己知道,唯有对于权力的野心将深埋于自己心底,像一颗休眠的种子,在被合适的条件激发后,会疯狂地破土而出,吞噬一切。

  他不喜欢七神信仰,总认为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什么都做不了还白白享受祭祀,无用至极。可是此刻,他宁愿把自己的信仰短暂交托给司掌土地、生命与丰收的地神,让祂把自己的野心、自己的欲望深深埋起来,因为他知道,一旦它们破土而出,就会完全吞噬自己的善念、自己的理想、自己的坚持,还有路曜对自己的期许和他们的友谊。

  隔阂从血王座出现以来就产生了。血王座本来是东欧爱琴海一带流传的荒诞民间传说,从未有实证,但去年发生的一切已经让整个欧洲轰动,血王座用自己高调的亮相向世人证明了那些疯狂的野心和巨大的力量并不是遥不可及。

  那一刻开始,阿提拉分明从自己的内心中听到了另一个声音,一个几乎从未出现,但确乎属于自己的声音。它是近乎疯狂的贪婪,是对这世间最强大权柄的欲望,是践踏整个欧洲、发泄最恐怖欲望的最原始冲动。见识过叔父的强大和陨落,流落在最不堪的泥土间,被无数人欺凌和压迫的阿提拉比谁都要渴望得到和发泄,这是同样追求权力的弟弟布莱达没有经历和不可能体会的。

  路曜从来都不喜欢权力,若非必要他也不喜欢金钱,他也是七神的虔诚信徒,在叔父病重后,掌控了塞格德的阿提拉组建了东方兵团,交给这位兄长,其实更多是想为来自东方的路曜存留一点来自故乡的念想。在感受到内心对血王座的贪婪和欲望之时,阿提拉立即就想到了路曜会有怎样的反应。

  意料之中的,阿提拉对于血王座的渴望被路曜第一时间发现,后者也多次对阿提拉表示了应远离这种邪异力量的意思,尤其在以邪异书卷为代表的几次离奇事件发生后,就更加频繁地劝说他。可不知为什么,就像是那天出现在爱琴海的血王座把他的内心改变了似的,阿提拉总觉得内心里出现了另一个声音,在不断催促和诱惑自己去接近去追寻血王座。

  而毫无疑问地,阿提拉知道,在得到血王座的那一刻,他就会彻底失去路曜,失去与他的搭档、兄长和朋友路曜有关的一切。曾经,他可以为路曜去做任何事,但他知道,从始至终,路曜都有自己的坚持和底线。他不会允许自己再去帮助一个嗜血的、暴虐的、为了自己的权力杀死无辜者、蹂躏欧洲的王子。

  最初,阿提拉还能够克制自己内心的这种声音,把它深深埋在心里,直到有一天,他得知在分兵两路、问罪东罗马的行动中,协同东哥特人在西线的路曜竟然意外打开了诅咒宝库,得到了血之石,那是通往血王座的唯一钥匙,唯一钥匙。

  尽管自从阿格里帕老师离开后,就再没有人得知关于血王座的传说的细节,但本能地,他能够切实感觉到,那来自血之石的力量,吸引着自己内心的声音。那个暗红色的手镯,就像浇灌在他内心的水和营养,让不安躁动的种子瞬间就萌发,尽管这恐怖邪异的力量第一次就几乎要了路曜的命。

  尽管与路曜有了隔阂,尽管内心充满了隐忍的不甘和嫉妒,阿提拉仍然下定决心要克制自己,保护住自己的兄长路曜,让那与血王座不直接相关的、有限的血之石的力量成为路曜自己的力量,成为他自保的力量。尤其是阿提拉的弟弟布莱达,他暗自发誓绝不会让这个内心阴险的浪荡公子为了血王座的力量而去谋害他唯一的羁绊和朋友。

  这一切坚持和努力与自己内心对抗的挣扎,阿提拉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即使是路曜他也没有说,只是让本就沉默的自己话越来越少,直到血之石活化,说出了那个“赌局”或者说“竞赛”,让这一切都变成了可笑的无谓的了。自那天起,血之石正式效忠路曜,而他的搭档和兄长也再也不需要陪伴和保护了,尽管路曜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冬礼日、圣诞节和连续的冬休是两人谈心的绝好契机,但阿提拉只是命令部下加强对路曜的暗中保护,或者说,监视,然后把自己关在王廷的房间里,终日沉默。萨珊波斯的突然入侵给阿提拉提供了绝好的借口,他逃也似的带着部下离开了塞格德,奔向东境前线。

  而在东境的巡视和一场场规模不大但连续不断的战斗让阿提拉短暂忘记了自己内心的折磨,在前线的战斗中他也不再仁慈,夷平了一座主动投降波斯人的要塞城镇,把所有俘虏的战俘全部杀死献给众神。看着那些新鲜喷溅的鲜血和扭动着的痛苦的身躯,他内心的焦虑和狂躁有了一点点缓解。

  作为儿时的玩伴和多年的好友,阿提拉当然知道,在塞格德长老会叛乱、阻断邮路后,唯一在城里的兵团司令路曜会怎么做。因此,当发现端倪、迅速返回塞格德后,他并不意外地得知了路曜率军赴东境援助和接应自己的消息。

  当得知路曜失踪后,他的心里竟一瞬间诡异地感觉如释重负,感觉一把悬着的刀终于斩到了自己的脖颈上,又像是他在东境冷眼旁观痛苦扭动着的那些身躯。他阻止了侍卫长屈达尔让兵团返回寻找路曜的请求,心里也有了一些猜测。

  在他把血之石的真相和竞赛的内容告诉了路曜后,路曜应该已经能够完全掌控这邪异的力量,为他自己所用了。如今塞格德和整个潘诺尼亚都陷入了混乱之中,路曜极可能已经借机脱身,让自己不再是摆在桌面上的一个“选项”和诱惑,也让阿提拉不再需要痛苦纠结。只有像现在这样保持距离的不可控方式,才能让他们保持曾经的默契,以掌控这些力量,反击一直安排他们的幕后黑手。

  阿提拉悲哀地想,自己终究还是这样失去了路曜。

  正在出神时,他的左手手腕又发热了一下,他立刻抬起左手,只见一行拉丁字母飞快地在他的左手手背上出现又消失,正是路曜的字迹。

  “亚诺什,救我!”

  (实在抱歉各位,今天又晚了,现在补上更新~血之石的力量刚刚突然出现,影响了正常更新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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