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身份(周一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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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曜当然没有让阿提拉为自己试验血之石的惩罚是否会升级,但两人都对它与一些其他事情的关联有了一些猜测。阿提拉不是细皮嫩肉的贵族,几下鞭打没有什么影响,很快两人都想到了一个与几乎所有邪异事件都相关的、已经消失了的名字:

  阿格里帕。

  作为部族资深长老、执剑者元老和路曜二人的老师,阿格里帕的离开很有些突兀。之前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路曜甚至还失踪过很久,他们都没有心思仔细思考这个问题,现在想来,这其中有很多值得深究的细节。

  老师离开王国已经数月之久,一直没有来信,因此他们也不知道这位老者此刻究竟在哪里。但毫无疑问地,作为一个身份和来源都未知的人,尽管他多年忠于大王,爱护照顾路曜两人,除了每周周六坚持请假休息外,他所有的异常都起始于血王座的出现。

  等等...坚持周六休息、懂古希伯来文...据路曜所知,已在罗马境内亡国四散的犹太人按照自己的教义严守周六安息日休息不做工的习惯,而古希伯来文曾在犹太人中广泛流传。阿格里帕老师极其尊奉七神,但崇拜的方式与教会不同,这让他很受了一些非议。这老者认为七神本是一位至高神的不同位格和表象,而这是典型的异端言论,若不是早年大王的法令和与教会交好的路曜的庇护,教会早就会将这位老者送往裁判所了。

  之前执剑者暗哨不是没有向路曜报告过老师的一些奇怪举动,如频繁的学术聚会、不定时的部民秘密聚集等,但他一律下令忽略,是出于对老师的信任和尊重,也是好奇老师的来历和他的秘密。

  但随着罗马历427年开始,传说中的血王座和它背后的操纵者,以及常理无法解释的邪异现象的出现,血王座——血之石——邪异书卷——诅咒宝库——古希伯来文——犹太人...这些概念开始逐渐连接,而与每一个事件都直接相关的阿格里帕长老越来越成为不能忽视的一个重要因素。

  “亚诺什,你说老师会不会是...”“犹太人。”阿提拉毫不犹豫,似乎已经思考许久。“阿格里帕是犹太人常见的姓,而他的表现正是一个儿时模糊接受过拉比(1)教育的犹太人的样子。他曾对我们讲过犹太人的故事和历史,但也许那时他自己也还没有确信。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也不愿意相信,所以我想让你看一下这个。”

  阿提拉话音刚落,就从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物体。路曜被这物体吸引,目光扫过,却发现那是一个精致的、上面刻有古怪字符铭文的、配有古老款式木塞的银质小瓶。这与在多罗斯托尔,罗马近卫军司令克利萨菲斯手里拿的那个几乎一样。

  他几乎一瞬间就觉得有人引爆了自己的头颅,让他的头里面就像滚烫沸腾的铁水一样炽烈躁动。这对他产生了强于罗马城堡内的反应,也许是由于此刻他距离这种效果未知的小瓶过近的原因。

  片刻后,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燃烧。不,不是身体,而是自己的灵魂已经开始燃烧。它几乎开始脱离自己的躯体,而炽烈到近乎燃烧发光的灵魂似乎有了自己的独立身份与人格。它变成了与路曜长相一样的一副样子,唯一不同的是,它头上戴着血之石幻化的血红色荆棘王冠,全身赤裸,回头看路曜,脸上的表情充满了不屑和轻蔑。

  它燃起了背叛之火,那火焰从那瓶子里窜出,迅速就燃遍了路曜的身体和那背叛了他的灵魂。路曜残存的意识在努力去平衡去争取,但戴上了血之石的他和阿提拉的兄弟路曜这两个身份还是在不可避免地割裂。毫无疑问地,如果任由它继续发展,那掌控血之石力量的“自己”将毫不犹豫地奔向那个瓶子,以寻求力量的补完。好在路曜已经对这种影响十分熟悉,自己还在努力地对抗。

  果然,那个血之石的话什么都不能信,它根本就没有效忠自己,或者说,它效忠的是路曜体内分裂和背叛的一面,是他的其中一个身份。路曜其实一直对血之石的说法有疑惑,因此一直留着心眼,一旦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就可以迅速作出反应,而此刻正是如此。

  阿提拉没有料到自己拿出这件东西会给路曜带来如此大的影响,想要去帮助对方,却发现这如同神灵般强大的力量也开始波及他自己,让他露出了与路曜相似的痛苦扭曲神情。没有承载血之石的力量的王子根本无法承受这种程度的力量外溢,精神消散、肉体崩溃成血肉、遭到众神的诅咒是他能够得到的唯一的结局。

  好在路曜并没有让这个银质小瓶的影响持续太久,而自己分裂的身份毕竟还都是自己的身份,他利用戴着荆棘王冠的自己的高位格强行压制了那个瓶子,让这一切恢复了正常。

  巨大的痛苦已经击倒了路曜,他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但总算是阻止了第二个“路曜”从他身体上诞生。“咳咳...怎么回事亚诺什...”他微微抬起头,看着状态同样不好的阿提拉。

  王子不敢大意,紧紧攥着那个瓶子,不让上面的铭文再次显现。“这瓶子是老师临走前特意留给我的。他说务必亲手将它交给你,说你会明白的。”

  而听到这样的话,路曜也无须再多问。这样的瓶子他见过三个,第一个是他自儿时起敬重的裴丽尔夫人给他的玩具,它引导路曜打开了诅咒宝库,得到了血之石;第二个属于罗马人宦官克利萨菲斯,它诱使路曜被捕和逃跑,间接杀死了一个村子的犹太遗民;第三个来自他自小当作老师和父亲一样的阿格里帕。

  阿提拉今天很反常地说了许多话,但路曜一句也没有听到,他只能听到河水冲刷岸边岩石的间断的拍击声,还有远处军营里的操练声。

  如果你的人生从开始到现在就是一张早就被编织好的大网,你自以为是时代的主角,却发现你不过是这张又大又黏的网上面一个晃动着的、诱人可口的诱饵,你的一切顺遂与挫折,都是那张网的主人的安排,你与其他网上面的苍蝇、飞蛾等猎物的唯一区别,就是你将会是最重要的、最后一个被吃掉的猎物。那么,你还会对你这该死的可悲的人生有什么期待吗?

  他曾为多瑙河边的渔民愤怒,曾为塞格德城的妓女悲哀,他愤怒于普通人只是这时代盛宴里的仆役和奴隶,但终究还是没有想到,自己才是这时代盛宴里最丰盛可口的一道菜。

  每一个他的身份,没有名字的东方小子,被大王一个金索里都斯买回来的奴隶小男孩,阿提拉王子的玩伴,执剑者创始人,学生,孩子,野心家,善心肠者,都不过是像刚刚那个戴着血之石的嚣张家伙一样,是可以随意取舍的华丽的外衣,他浑身上下其实都缠满了永远无法挣脱的枷锁。

  阿提拉见对方一直没有回应自己强行找的话题,也就没有坚持,沉默了下来,陪对方一起坐在地上。

  又坐了一会儿,路曜站起身来,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你让暗哨把老师除名吧。但绝对不要伤害他。他...他总归一定是有他的苦衷的...”

  阿提拉点了点头,“实际上在告诉你我的担忧以前,我已经下令暗哨这么做了。对阿格里帕的监视将继续进行,而他离开后我就已经把他除名了。”

  即使早就猜到以王子的性格一定会这么做,但路曜还是为他的薄情和苛待故人而吃惊和不满。“亚诺什,他毕竟曾是我们的老师,这是我们无法忽视的身份。”

  阿提拉也站起身,“你错了,我唯一的身份,是匈人王子阿提拉。”

  ............

  东罗马,远离北方边界和北方邮路的一处山间的小镇里,此时天气晴朗,已有盛夏的暑热气息。

  小镇市政厅旁边的一栋不起眼的大理石房屋门口,一张粗糙的木桌和两张简陋的藤椅就那样随意放在门口。但很显然,这栋房屋的布置和周围四处都有的卫兵说明了这里并不是随意布置。

  房屋大门前,一张藤椅上倚靠着一位衣着考究的青年,他身着质地优良的纯白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根不算粗的推罗紫色腰带。暑热已至,他如同罗马每一个达官贵人一样,身边两个侍女正分别手持着制冷的冰块和扇子为主人制造凉意。

  他不喜欢奴隶那把头低到泥土里的卑微样子,也不喜欢日耳曼人那桀骜不驯的眼神,只有被释放的自由民才能谦卑而心怀感激地服务曾经的主人。这是他的身份,也是这些自由民的身份。

  他看向恭敬侍立一旁的全身甲胄的人,“克利萨菲斯,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不要与匈人纠缠,路曜和阿提拉是那个又冷又穷的西耶罗唯二值钱的东西。你现在丢了我们北方最重要的堡垒,然后跟我说,你有你的考虑,是想要让匈人内乱?是什么给了你关于你身份的一点点‘错觉’?我的朋友。”

  他的话十分平静,但每一句都从直观上震颤着站着的将军。他轻轻端起桌上装着放了冰块的酒的杯子,摇晃了一下。“我曾给过你机会,事实上比起我那个疯姐姐,我更希望你是未来的多米努斯(2)。但你侮辱了我的期望。我的朋友,也许你更喜欢更符合你的身份的你本来的近卫军司令的职务?当然,每一个舞台都将为戏剧的参演者开放,我的疯姐姐,我,还有你,我们都一样。哈哈。”

  那将军没有回话,只是把头低得更低了些。

  注1:是犹太教的祭司和牧师的称呼,地位尊崇。

  注2:罗马皇帝的别称。自戴克里先皇帝后,罗马皇帝自称多米努斯,即主人,而不再是奥古斯都,即元首。

  (这几天身体不舒服,鸽了几天,各位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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