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恐惧(周一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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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最古老而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而最古老且最强烈的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

  君士坦丁堡,圣巴巴拉门,被收服的近卫军、守城卫兵和第七军团士兵们合力构筑的防线终于起了作用,让近日抵达并袭击城市的诡异鼠群和蝗虫群稍有减少。

  没有人知道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像有人指挥一样,疯狂地袭击君士坦丁堡,当这强烈的恐惧支配了这座渴望之都时,许多人宁肯用匕首割断自己的手腕和喉管,也不愿被那些肮脏的大老鼠撕咬。而数年心血被蝗虫洗劫一空的近郊农民们,许多则直接跳进了金角湾里。

  但度过了最初的强烈的恐惧和绝望后,士兵们最先找回了理智,在马尔西安将军的带领下,堵上了城墙的缺口,并与冲进城市的巨型老鼠殊死搏斗。在付出一些生命后,他们终于肃清了城内的入侵者,而焚烧秸秆和硫磺的措施也起了效果,盘旋逡巡的蝗虫群稀疏了很多,最核心的部分粮食也被抢救了下来。

  安排好部下们常态化的防御和今天的例行巡逻与焚烧任务,罗马第七军团司令马尔西安将军从城市东北角内城的圣巴巴拉门的马道上下来,准备前往同样位于内城的圣宫,看望自己的妻子、奥古斯塔普尔喀丽亚。

  其实按照个人的喜好来说,这位严肃的将军并不喜欢地处内城、阴暗潮湿的圣宫,更不要说进圣宫所必需的各种烦杂的手续。虽然他和妻子已经是这座城市的实际掌控者,但他并不想为了自己的喜好而破坏历代奥古斯都立下的规矩。

  在圣索菲亚大教堂通往圣宫的路上,他顺道去了还在悄悄营业的熟识的手工匠人处,买了些妻子爱吃的波斯式的蜜饯。这样的蜜饯制作复杂、成本高昂,是内城达官贵人妻子们喜爱和追逐的消遣食物,普尔卡尤其喜欢里面一种梅子,说是有儿时的味道。

  虽然他们二人无夫妻之实,但多年的各取所需与相互依靠让他们彼此更像是亲人而不是恋人与夫妻。不知道妻子何时才能恢复正常,马尔西安叹了口气,按照规定登记和搜身后进入了圣宫。

  罗马长公主普尔喀丽亚已经在圣宫卧病多日了。前日在组织防御这诡异的灾难时,这位尊贵的公主被圣巴巴拉门突然窜出的巨型老鼠袭击,遭到了疯狂的撕咬,虽然卫兵们很快反应过来拔剑斩杀了那几只老鼠,但被袭击的普尔喀丽亚仍旧当场昏迷,被部下们和宫廷的大臣们送往就近的圣宫接受治疗。

  负责在军团驻地加拉塔组织防御的马尔西安直到战斗开始三天后,局势稍有平息时,才得知了城内发生的事,以及妻子的状况。焦急不安的他匆忙赶往圣宫,医生们却对他说长公主的病情凶险,且离奇诡异。

  这几日他每天都来圣宫,让手下士兵帮助医生们准备药草,以及熬煮熏蒸那味道刺鼻的药草汁液。由于长公主是遭到了老鼠这种被主诅咒的污秽生物的袭击,按照经验丰富的雅典医生们的建议,这几日除了严密防护的医生,任何人都要远离昏迷中的她。

  忧心忡忡地放下手中的蜜饯,马尔西安悲哀地发现,自己买来的蜜饯根本不可能被妻子吃到,她现在吞咽药液都已经十分困难。几日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意识时有间歇恢复的普尔喀丽亚不时出现高热、头痛、感觉冷和呕吐等症状,浑身上下更是出现了淤血的斑块和诡异的肿块。马尔西安发现,她的生命似乎正被什么一点点从这具年轻的身体里抽离。

  医生们束手无策,而带兵打仗多年马尔西安曾在战场上见过许多这样的症状出现在敌人身上、自己人身上,而通常情况下这总是伴随着老鼠的泛滥。

  没有耽搁任何时间,在确认妻子暂时无法恢复正常后,马尔西安果断接管了权力,主持着包括防御和救治妻子与其他伤员在内的任务,并得到了宫廷大臣们、军官们和贵族们的一致支持。

  其实不止是圣巴巴拉门的袭击,两天前塞兰布里亚市场附近也发生了潜入城市的巨型老鼠引发的大规模袭击,内城部分去外城躲避蝗虫的贵族们同样遭到了那些恐怖的巨型老鼠的袭击和撕咬。

  而没有卫兵们保护的贵族们所遭遇的情况显然要严重于长公主的情况,当士兵们听到动静赶来时,已经有几个猝不及防的小孩和一个女仆被当场咬死,而几天后又陆续有四五个仆役和一位元老在浑身肿胀、吐出大量鲜血后死去。

  马尔西安下令把布拉赫耐宫和圣宫里储备的被证实有效的药草悉数取出,以普尔喀丽亚的名义,在公牛广场、塞兰布里亚市场、狄奥多西广场和神圣使徒大教堂等地熬煮,并免费救治受伤的公民。而教会认为这灾难本质上是主的怒火和神谴,因此马尔西安跟牧首和几位大主教一起,在圣索菲亚大教堂向神祷告,祈求主宽恕苦难中的罗马。

  圣宫里,普尔喀丽亚的房间里,严肃紧张的全副武装的医生在忙碌着,不时搅动房间里那几口大锅里熬煮的药草汁液。坦白来说,这样做的效果其实非常有限,只能阻止病症的蔓延,而最终病患能否挺过来,还要看他们自己的身体和意志。

  房间里,半掩着的透明纱帘里,略有好转的普尔喀丽亚仍旧在自己的床上痛苦地扭动挣扎,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有时口中还念念有词,但左不过是“别打了”、“求求你放了我”之类的谵妄之语。

  一位年纪不大的仆役是医生的助手,他的主要工作就是搅动那口大锅,让里面不断翻滚的药草充分熬煮,以治疗床上那位这个城市最有权势的女人。这仆役正忙着与黏稠的药液和厚重的木勺搏斗,忽然听到长公主口中的话似乎不再是无意义的谵妄。它更像是平时她吩咐众人工作时的声音,即使此刻低沉几乎难以辨认,很熟悉公主的他仍旧很容易就分辨出来。

  只是这语言,似乎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它艰涩异常,但听到它的每一个人都能轻易理解它的意思。她还在继续说,而这时房间内忙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她的话。

  这声音起初非常低,只是依稀可闻,但随即就清晰可辨:

  “不,那不是被本能驱使的恐怖生物,那是来自地狱的不可名状者的使者...不,那是永世的嘶吼者,是祂的肢体,是祂的躯干,是祂本身,也是祂的后裔是祂的过去,也是祂的未来...

  “那些老鼠,那些巨型老鼠,它们根本不是什么老鼠,至少本质上不是。它们根本没有大脑,它们的头颅干瘪得就像腐烂的橘子一样。它们浑身沾满了恐怖的病菌,它们的眼睛被挖去,取而代之的是暗红色的石质圆珠,发着恐怖的光。”

  正当人们被公主说的这些令人震惊的话语而震撼和感到有些诧异之时,她突然坐起身来,然后支撑不住又摔倒在地,剧烈地咳嗽,咳出许多血和带血的痰来。房间里的人们都被医生警告过应远离被老鼠撕咬过的患者,因此都不敢上前来扶公主,也不敢靠近帮助她。

  离奇的是,普尔喀丽亚在经历了剧烈的咳嗽之后,似乎好了很多。她的面色仍然苍白,但浑身冒汗,浸湿了她的衣服;她全身出现的青黑色淤血和凸出的肿块也在奇迹般地缓缓消失。

  她没有去管自己身体异变的结束和恢复,惊惶地站起身来,冲着身边不远处的众人吼道:“快去叫我丈夫来这里!”环顾四周后,她又颇为惊恐地大声喊:“不,不!快派人出城,去多罗斯托尔,去色雷斯,去多瑙河畔!去找陛下,去找我弟弟,去找克利萨菲斯!

  “匈人是祂所喜爱的拣选的,我们不能与他们为敌,他们也同样不能与我们为敌。瘟疫和灾难即将蔓延到多瑙河我们的军营里。祂的怒火将要倾泻在西方的领土上...”

  ............

  君士坦丁堡外城,北部靠近竞技场门的一处偏僻的小巷里,一间装潢和风格都很粗野的小酒馆,此时已经开始营业了。

  按照宫廷发布的公告,在天灾期间,所有酒馆、妓馆、浴场和市场等都要停止营业,但灾难似乎已经过去,近日城市上空几乎已经看不到那些讨厌的蝗虫了。至于那些老鼠,除了几天前曾利用失修的塞兰布里亚门的生锈排水口偷偷溜进来,并很快被士兵们发现剿灭之外,它们再没对外城公民们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曾有人说,在这座渴望之城,人人都渴望着什么,人人也都有满足渴望的机会。拜占庭城墙里的元老、贵族和将军们追逐着皇帝的宝座;君士坦丁城墙内的有钱人、贵族和登徒子们奔波于一场场宴会间,追逐最美丽野性的女郎和最英俊不羁的男孩;而在外城,在塞兰布里亚市场,在竞技场门,在每一个平凡又复杂的地方,最普通的市民追求着种类最丰富、格调和要求最低的欲望。

  这间酒馆的酒保兼老板眼看灾难即将过去,而附近那些终日迷迷糊糊的醉鬼早就想要大快朵颐了,他可不想便宜了隔壁街区那个该被驴踢屁股的混蛋酒馆老板,忍痛用两个金索里都斯贿赂了巡逻的军团士兵,让那一队士兵忽略这边已经开始违规营业了。

  望着逐渐远去的士兵们,他狠狠往地上啐了口痰,骂骂咧咧地挂上了开始营业的招牌,回到了吧台后面。这该死的世道。

  很快,一个身形高大的大汉晃晃悠悠地推开木门,走了进来。像他这样的醉鬼一般也不会只在一个地方喝酒,哪里今天不让他赊账、将他赶出来,他就会去相熟的别家酒馆,继续喝酒。

  “庞皮努斯,你今天不要想赊账,我还没开张呢。”这酒保低着头擦拭酒杯,只听步伐就知道是谁进来了。

  那大汉也不恼,一屁股坐在吧台前那张宽大的木凳子上,咧出一个难看的笑,“你这该死的吸血鬼,喏,有你的臭钱。”说着摔出来几枚铜板,刚好是两杯兑了水的劣质烈酒的价格。

  酒保收下那几个铜板,伸手给他舀上了一杯浑浊的酒,随口问道:“庞皮努斯,你的长官终于舍得给钱了?”那大汉似乎想起什么晦气的事,立刻丧失了好心情,没好气地说:“是啊,那该被撒旦操上几回的家伙总不能一个人对付那些恐怖恶心的大老鼠吧?”

  这话吸引了酒保的几分兴趣,“你是说南边之前冲进来的那几只大的出奇的家伙?它们不是已经被剿灭了吗?”那士兵又大声骂了几句上司,随即回答道:“不,你这里在北边,你根本想象不到那是一种什么东西...”

  这男人眼神惺忪,示意酒保把他早就一口喝光了的杯子里再倒上酒。酒保没有说什么,又给他舀上了满满一杯。“那老鼠根本就不是老鼠,或者说,它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就像从地狱出来的。

  “它的头部是空的,你用剑砍上去,它就像一个老女人干瘪的胸部一样。但它却有眼睛,那眼睛诡异极了,就像是有人把一对红色的石头磨成圆球塞了进去。最可怕的是它的身体。它的皮毛异常硬,我敢保证,除了我们的城墙外,你绝没有再见过这种程度的材料。当你费劲把它劈开割断,你就会得到一些该死的小虫子,它们就那样从那怪物身体里涌出来,随便找到什么肉体就开始撕咬,开始往进钻。”

  酒保听得有些反胃,但这在外城的奇异故事里毕竟不算什么。他示意那男人继续说。“那些虫子本身并不怎么可怕,但它会四处乱钻,往你的手臂上、脸颊上、大腿里甚至裤裆里钻。这种虫子杀死需要用火来烫,我还好,被钻进去了五只,主要在胳膊上,而我那个平日骄傲的搭档,我的上帝啊,他那里被钻进了一只,又不敢用火去烫去烧,怕失去了下半生的快乐,最后还是我他妈给他用手挤出来的。

  “他妈的,这畜生以后欠我一条命!最可恨的是打过这么一仗,我那个该死的上司居然只扔给我们每人二十个铜板。我又得给我那婆娘留下,只能拿这几个钱来你这里。先生,你能不能让我赊一杯?看在上帝的份上。”

  酒保骂了他几句,但还是给他舀上了一杯,随即低头擦拭着杯子。此时店里短暂地很安静,没有人发现,几只小虫子顺着酒保擦拭杯子的抹布,轻轻滑落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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