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太上王的病为什么会反复?红石久久想不出原因来。
“我是不是傻了?”他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中医讲究望闻问切,看到病人才能对症施治,我在这胡思乱想什么?”
“石兄弟,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红石的一举一动牵动着石工的心,比较起来,流浪也有流浪的好处,不过他还是不愿回到那种没心没肺的生活。
“走,进宫吧!”红石急切想看到太上王,看到难以攻克的火喉。技痒难耐,他似乎并非完全冲着寻找亲人而去了。
客栈门口,对称的一边又贴出了一张告示,这张告示和悬赏捉拿农青云的告示一样大小,这说明它们同等重要。
“石老弟,”石工瞥了一眼硕大的标题,心花怒放,“王宫要招纳名医啦!”
他跨着比平时大两倍的步子走到告示前。
“没错,宫里要招纳名医,治好太上王的病的人可以自己提出条件。”石工回头看着红石,“大王真是孝顺啊!让人随便开条件,如果那个人要他的王宫呢?”
“你想的真是够多的,谁敢提出这样的条件?你以为大王一定要履行诺言吗?”红石昂首挺胸,阔步向前,已经离开了一丈有余。
“你等等我呀!进宫前,还有问题没解决呢!如果大王是个不讲信用的人,你会不会有危险?”石工冲着红石的背影大声喊叫,作为红石的朋友,为红石周到地考虑是石工认为唯一重要的事,不过红石并不领情,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
景福宫的光化门比迎秋门宏伟豪迈。
青瓦重檐庑殿顶的城楼像展开双翅的雄鹰,它的眼睛睨傲万物,它的利爪蓄势待发。
白色的城墙向两边延伸,像是展开海纳百川的怀抱,其实它隔绝了王宫内外的联系。
城楼下有三个门洞,每个门洞的两边各站了一个强壮如牛的守卫,他们精神抖擞,目光如炬地捕捉着光化门前最细微的变化。
他们带着逼人的锋芒,驱赶致命的威胁,是景福宫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防线。
不过他们的心情无人能懂,那是一种匪夷所思的心情,因为他们感觉自己手里握着朝鲜君主的性命。
“石老哥,我们到右边的那扇门去。”红石对石工说。
“去中间的门,你看那个守卫好像比右边的那个守卫和气一些。”石工拉住红石的手。
他擅长察言观色,或许在任何方面他都不如红石,但绝不会输在这上面。
“中间是国君走的,你要是到那扇门去,那张和气的脸会让你一辈子难忘。”红石抿嘴挂着笑脸。
“那左边呢,反正我害怕右边那个守卫。”石工盯着左边的守卫,一再确认他的凶恶程度确实比右边守卫稍微少一些。
“左边是要臣出入的通道……”红石第二句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石工已经不得已壮着胆朝右边的门洞走去。
石工察言观色的本领在这个一脸凶相的守卫身上寿终正寝。
守卫的凶相在开口之后变得柔和,当然是相对于他的面相而言,绝不是纯粹的柔和。
守卫带着石工和红石穿过门洞,进入景福宫,沿着东侧的小道,来到勤政殿前的广场。
远远望去,勤政殿雄伟壮观,但与奉天殿不可同日而语,与燕王府的承运殿倒是如出一辙。
它的青色重檐庑殿顶,在设计上与光化门并无二致,只是规模小了一些。第一重檐下挂着一块匾,上书“勤政殿”三个大字。
白汉玉石砌成的基台和四周的围栏托着宫殿,像是众星捧月。围栏上栩栩如生的飞禽走兽可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挣脱束缚,遨游天际。
“哇!”消除了对守卫的恐惧,石工没有掩饰自己的孤陋寡闻,深深被勤政殿磅礴的气势折服。
这里和慈庆殿不同,它没有给人阴森恐怖的感觉,它的雄风像冉冉升起的太阳,光芒四射,腾焰万丈。
除了惊叹,石工还明目张胆的转动脑袋,四处张望。他看不够,很不满意那些躲过他眼睛的地方。他想飞到天上,绕着景福宫转几圈,甚至多余地想象着住在这样的宫殿里是什么感觉。
红石始终淡定从容,目视前方,不仅是因为他见过更大的场面,还因为他心里装的全是太上王的病。
勤政殿侧面的月台上,几个祈福用的青铜大鼎威风凛凛地矗立着,打开了天与地的通道,连接着神与人的交流,给他们尊贵无比的主人带来千秋万世,给天下苍生带来福运亨通。
台阶下有几个格格不入的铁制大缸,里面盛满了水,用于防止发生火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铁制大缸比青铜大鼎更加重要。铁制大缸可以没有青铜大鼎,青铜大鼎绝不能没有铁制大缸。
当守卫引领着他们经过勤政殿旁的石板路时,石工伸长脖子往殿内张望,期盼偷窥到一桌半椅,或者君主喝茶的杯子,书写的毛笔,翻阅的奏章……他的好奇没有止境。
思政殿和千秋殿同样满足了石工的好奇,给了他快意的遐想。即使到了他曾经走过的地方,他依旧像第一次看到这些景象一样感觉新鲜。
堂堂正正和偷偷摸摸有天壤之别,如果不是从正门进入,由守卫带着穿过各大宫殿,他的眼睛不会看到这么多生动和震撼。
在他们穿过廊庑,看到慈庆殿的大门时,一个身影正从那扇门里走出来。
李识庐!红石的脚步慢了下来。
李识庐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我太长时间没有回北平,殿下派他来王宫打探消息?
他和李芳远见过面了吗?他来这慈庆殿做什么?难道太上王也卷入了李芳远辅助大明朝廷的计划?
带着这许多疑问,红石与李识庐在慈庆殿的台阶下相遇。
“德安君!”守卫躬身抱拳,向李识庐行礼。
李识庐低垂脑袋,没有搭理守卫,眼中是无尽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