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陆离捂住鼻孔哇哇大叫,道:“他妈的这便是你神界绝招么?这里‘振音界’连个通风口也没有,你倒是会挑地方大放臭屁,难怪你神界位处上峰,原来是靠臭屁把对手一个个熏趴下才得来的。”
又见十余人坚持不懈纵身抢上,木棍再是一甩,顺手提起最左侧一人后颈,如缚鸡一般捏于掌心,道:“这边空气好,你替我吸走一点。”
随手抛向身后,力度拿捏精准,一个身躯刚好砸中几个飞至一半的神界弟子,只听“哎哟哟”之声不绝于耳,神界弟子费劲半日,被这一砸前功尽弃。
那魔界弟子已是三度发足蹬上,本已盘算好第一时间下坠,哪知班陆离忽而变招,拎住自己上“三花盘龙”一游,只可惜未及驻足又自另一侧飞下,与一群神界弟子缠到一起。
近年来魔神二界弟子多有不和,先是魔界弟子不住起落,神界弟子哄堂大笑,轮到神界弟子溃不成军,魔界弟子碍于师门训诫,不便大声嘲讽,各在心头暗暗称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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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凌寒与沈碧辰各持兵刃指向对方,后者见莫玄炎站于不远,一颗芳心却只悬于晋无咎一人,心道:
“这一战事关名誉,我们实力呈压倒之势,莫家妇孺尽被叔叔囚于‘太阳’、‘太阴’二殿,我沈家要他莫家往东,他们不敢往西一步,只要十大护法杀了那臭小子,玄炎还不是只能乖乖投入我的怀抱?我切不可被这臭小子挑拨,自乱心神。”
卓凌寒见他两眼涣散,心道:“今日是我取你狗命,可不和你讲甚么江湖道义。”
手腕一抖,使“绊”字诀一招“拨狗朝天”,朝他下盘扫去,数月前“仁礼堂”中,卓凌寒为救雷千叶,曾向辛竞使出过这招“拨狗朝天”,虽一扫而中,却因其时体虚力弱,反遭对手暗算。
沈碧辰武功见识却非辛竞能比,一眼看出棒招精妙,一旦腾空避开,则后招源源不绝,无论脚下功夫怎样出众,终不免落于被动。
倚仗“蓐收剑”无坚不摧,反使“无色界”式中“无所有天”、“识无边天”、“空无边天”三招反守为攻,存心站立不动,卓凌寒若不收招避退,受伤定要远远重于自己。
卓凌寒见他顷刻间全神贯注,倒也佩服他的应变,自己已非初会“蓐收剑”,对其锋芒深有所悟,不敢托大,竹棒转“绊”为“挑”,一招“棒挑癞犬”。
沈碧辰回想起当日西安城一战,见到的第一招“打狗棒法”便是这“棒挑癞犬”,又出“色界天”式中“大梵天”、“梵辅天”、“梵众天”三招,仍是不守反攻,卓凌寒见他“蓐收剑”直贯胸前,竟而不退,右手竹棒去势不减,左手反伸出食中二指,朝剑身上夹去。
沈碧辰大是惊疑,想这卓凌寒莫非神志不清?换作普通兵刃普通对手,这“空手入白刃”也还罢了,二人此前明明有过一战,可说棋逢对手半斤八两,卓凌寒竟敢如此托大,将脑筋动到“蓐收剑”上,右手催动阴力,左手以阳力成掌,直攻向他右胁。
果然卓凌寒二指仅为虚招,棒交左手,右手成掌,定睛细品,这招“棒挑癞犬”换手后竟全无滞涩,行云流水直如一手完成,沈碧辰心道:
“这丐帮绝活确实有两下子,你想以棒对剑以掌对掌,我便成全你以阴对阴以阳对阳,两年前我便与你较量过了,任凭哪股力道我都不会怕你,你想看看这两年间谁的提升更大,那便来罢。”
眼看“蓐收剑”已在卓凌寒胸前六寸,右腕忽有灼烧之痛,一根竹棒明明只作挑刺,棒端却夹带至阳劲力,这头悬疑尚未解开,满拟以硬碰硬的左掌处又传来一阵冰凉刺骨,惊骇之余更不知发生甚么,双手招式尽皆紊乱。
他身为神界同辈最强弟子,危急中变招仍属上层,剑掌向中间收缩,再不停顿,又向卓凌寒胸口推去,后者道一声好,轻巧一跃向右,竹棒交回右手,手腕一个反转,使“引”字诀一招“斜打狗背”,左掌凝劲,一招“或跃在渊”自右手小臂下推出。
沈碧辰只一招受制慢得半拍,右手“蓐收剑”恰为左掌所阻,好在局势判断清晰,只为脱身不求反击,趁卓凌寒变换方位,得空向后一跃,总算暂时摆脱一棒一掌纠缠。
谁知足底落地,整个身子竟无法站稳,这才想起“十方盘龙”本为凸镜,自己习武以来从未踏上过这“十方盘龙”,日常更不会找如此凸形与人拆练。
以卓凌寒一行入“振音界”后一举一动,四人显是有备而来,先由晋无咎以“五气太极”佯攻“盘龙玉柱”,既诱使十大护法离开“十方盘龙”,又吸引当时十五人注意,其余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占“三花盘龙”。
从头至尾一气呵成,足以断定四人到来之前,对“振音界”中一切洞若观火万事俱备,从地形格局到人物分布,无不了然于目了然于心,则夏语冰被擒后足足三十日内,“三花盘龙”上的三人已然练熟凸镜交手,亦是毋庸置疑。
沈碧辰重心不稳向后倾倒,脑中转行却快,短短一忽工夫,将个中原委想明,话虽如此,这场比试终以速败告终,身后再无退路,一旦掉落擂台,势必承受六界鄙夷目光,即便最终能将卓凌寒剁成肉酱,以一敌一毕竟输了。
正自心有不甘,背上被一股热力一托,重又站稳,却是莫玄炎在他失足前一刻伸出右臂,以“句芒”剑鞘将之重新托回。
莫玄炎手臂细嫩,看似柔若无骨吹弹得破,体内却有上层盘龙“两仪”为根基,一经“足太阳膀胱经”弹流至手部六脉,轻而易举止住沈碧辰于悬崖边的下坠之势。
沈碧辰见她明明出手相救,眼睛仍只盯住下方晋无咎,从头至尾未朝自己看上一眼,一时间难言是喜是忧,深觉对她爱之入骨,却正因为此,又对她恨之入骨,看她俏生生立于凸镜边缘,玲珑曲线直教意乱情迷,不顾大敌当前,忍不住道:
“玄炎,你还是很关心我,你虽不在看我,但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其实你全都知道,对么?”
莫玄炎淡淡道:“卓帮主视我大敌,我多少得要有个提防,否则他向我突施冷箭,我岂不死得冤枉?”
沈碧辰听她说得毫无感情,心头怨念又生,“蓐收剑”重新指向卓凌寒,道:“卓帮主,两年不见,你竟学会阴阳转换,不必多说,又是我教那位高人指点,这人将我教绝学流入丐帮,即便他真是前任师尊大人,行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也是死有余辜。”
卓凌寒道:“真正死有余辜的人是你,你看看我们周围,‘振音界’一片混乱,这一战过后,我不清楚自己是生是死,但有一点我很清楚,沈碧辰,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沈碧辰不惧反笑,道:“卓帮主,你若以为阴阳转换便能胜我,未免天真。”
夏语冰位处最高,无神双目中便只卓凌寒一人,见他三月过后又大有进境,自是最后那三十日得晋太极调教而成,费劲转头,西南“三花盘龙”之上,晋太极一人二鞭,力敌魔神二界四大高手,心下一阵感动,回想蓬莱仙谷与他十年相处,不自觉湿红双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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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太极见面前四人各持佩剑,一眼认出莫苍维“毕方剑”与众不同,奇道:“墨渊,你的‘玄冥’呢?”
沈墨渊道:“少废话,到了阴间,一切自然明了。”
最后一个“了”字只吐一半,晋太极手中两条软鞭舞动,看似去向“剥复双剑”,却在半途忽而折转,分别攻向两边沈墨壤右眼与洛垂文左眼,后者大吃一惊,各伸右手与左手护住。
神界原本阴剑阳掌,沈墨壤惯使左手长剑,以右手掌风抵挡,见软鞭逼近,又换掌为爪,意图抓住软鞭,一旦形成内力相抗之势,瞧他模样老态龙钟,当可立分胜败。
魔界则为阴阳双剑,空出一手多为虚招扰敌之用,用于防守则威力大减,洛垂文见软鞭来得诡谲,一招已乱,只能以左掌阻于眼前,以右剑向软鞭斩去。
晋太极两条软鞭本为虚招,引得二人单手上抬,左右手腕轻轻一抖,已将持剑两只手腕卷住,向内一个拉扯,二人长剑向前递送,刺向对方胸膛,四人大惊,洛垂文长剑本已刺出,经软鞭一带,行进更快势道更猛,论及武功修为,则是沈墨壤微占上风。
二人收手不及,相互间总算默契,二剑各朝对方剑上撞去,假借剑身摩擦,消去大半扑进之力,一边变招奇速躲过一劫,一边脑中闪过相同念头,手中长剑似乎自头至尾,都受晋太极软鞭牵引,最后碰撞可说自己想到,又似一切水到渠成。
长剑天然顺此线路滑行,难言晋太极从一开始,便未想过痛下杀手,这一层疑虑尚未确认,耳边“啪”的一声脆响,沈墨渊左颊毫无来由挨得一鞭,出现一条红色血痕,却是晋太极趁沈墨壤与洛垂文相互靠近,沈墨渊视线受阻,软鞭悄无声息自另一侧绕过,打他一个猝不及防。
四人呆若木鸡望向远端晋太极,只这一招三变,已颇有前教主的索刃气息,论其招式精绝,比适才所见晋无咎的索刃远有过之,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每一变无不直切要害,任何一处出现凌乱,软鞭必定悄然而至,可说及内力,较之四人中的任何一个,都要相去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