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蔡觅的话,刘琦心中有数了。
跟他想象的差不多。
蔡瑁是蔡家的家主,按道理来说,蔡瑁若是要死了,他家公的位置则就理应顺延到他的儿子。
但现在有一个问题,蔡瑁的长子目下还在总角之年,根本不立世,让他继承家主之位,蔡氏一族中的人可是都不会答应。
随后,蔡觅开始徐徐为刘琦道来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自打蔡瑁的尸身被送回了蔡家之后,整个蔡氏一族就犹如炸了锅一样。
各分支的族长纷纷赶到了蔡府,名义上是为了给蔡瑁吊丧,但实际上却是为了商讨关于蔡氏家公之位的归属。
蔡瑁的儿子太小了,若是让他继承家公之位,蔡家诸族的人根本不可能答应。
特别是以蔡中与蔡和两人为首,他们联合蔡氏诸族长,暗中使绊子,连恐吓带威胁,逼迫蔡瑁的夫人带着孩子离开蔡家。
蔡夫人孤儿寡母,自然无法与他们抗衡,只能是委屈求全,答应他们,在丧期后,便领孩子回返她在中庐的娘家。
如此一来,蔡家族长的位置便顺理成章的悬空。
一众蔡氏子弟便跃跃欲试,皆想上位。
其中,最强有力的竞争者,乃是蔡中和蔡和。
眼下他们二人貌合神离,暗中较劲,互相拉拢诸蔡族长……短短几日时间,整个蔡家就被他们搅的一片狼烟。
蔡觅虽然平日里在蔡家颇有些声望,但毕竟是女流之辈,寻常事情倒是还好,然碰到选家主这样事关蔡氏走向的大事,她也只能是靠边站。
蔡觅说完之后,一双美眸中不知不觉得竟然是闪出了些许泪花。
“德珪刚刚亡故,这几个兄弟就开始祸起萧墙之内,得亏是这襄阳城不由他们做主,如若不然,只怕早就是兄弟相残了,这样的人,如何能将蔡家的基业交给他们!”
刘琦轻轻地抚摸着蔡觅的后背,并出言安慰她,好一会之后,蔡觅方才止住了抽噎。
刘琦拉着她走到一旁,寻了一块石头坐下,问蔡觅道:“阿姐,依你之见,这蔡家之中,究竟谁最合适来当这个家主?”
蔡觅咬着自己的嘴唇,气道:“一个个的,没有一个良善之辈,我看哪个也当不得大事。”
刘琦问道:“德珪的兄弟之中,嫡出的兄弟,是以中、和二人为首么?”
蔡觅叹息道:“最有资历继承家主的,就是他们两人了,然这次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个人,皆不是心胸宽宏之辈,连一个总角之年的孩子都容不得,蔡家若是到了他们手中,日后会变成什么样,怕是谁也说不清楚的。”
刘琦若有所思地道:“那勳弟呢,我看他性格内敛沉稳,又不愿与人争,若是由他继承家公之位,又当如何?”
蔡觅摇头道:“不可能的……勳弟乃是庶出,没有这个资格的。”
刘琦微笑道:“资格不资格的,且不多言,我就想问阿姐,你觉得勳弟这个人的能力和性情如何?”
蔡觅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方道:“就我来看,勳弟虽然能力不如德珪强,但性格沉稳,又不张扬,为人谦谨知进退,虽进取不足,但守成有余……如今这个乱世,蔡家想要保全基业不失,倒是还真需要一位他这样性格的家公。”
刘琦闻言笑了。
蔡勳昔日曾和蒯越一起随同自己北上护君,后来又代表蔡瑁入驻南阳郡,虽无过多功业,但胜在够冷静够沉稳……
当然也够听话。
“我也觉得,若是由勳弟继承家公之位,比之蔡中蔡和之流要强上许多。”刘琦缓缓开口道。
蔡觅摇头道:“少郎君,妾身不是跟你说了,勳弟乃是庶出,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刘琦轻轻地扬了扬眉,道:“辽西公孙氏中的公孙瓒亦是庶出,但如今却已经两度封侯,昔年也曾威震北疆,汝南袁氏之中,袁绍亦是庶出,但这些年来却混的风生水起,声望日隆,其声威远胜袁术,这庶出可不是不能成事的借口。”
蔡觅惊讶地看向刘琦,美眸中充满了惊异之色。
半晌,方听蔡觅缓缓开口道:“我怎么觉得少郎君的言下之意,似要插手蔡氏立家公之事?”
刘琦摆了摆手,道:“我又不是蔡氏中人,如何能插手蔡家立家公的事?我最多不过是去提携一下那些我真正中意的人罢了,勳弟的为人,我甚喜欢,这样的人我愿意用,但他能不能当上蔡家的家公,却是与我无干了。”
蔡觅眯起眼睛道:“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阿姐你?”
蔡觅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方才道:“其实仔细想想,这几年来,你还真没少骗我……连身子都给骗去了。”
刘琦心中暗道这女人说话不讲理……说骗别的倒也算了,身子明明是你自己献上的好不好?
……
正厅之中,前来凭吊的人越来越多,都是荆州中有头有脸有名望的人。
而蔡家三位辈分最高的长辈,亦是已经抵达。
蔡家的三位长辈,蔡诚、蔡侗、蔡黎皆到,论及辈分比蔡讽还要高上一个辈分。
而蔡瑁、蔡中、蔡和、蔡勳之人都是他们的孙子辈。
蔡家三老坐在正厅的偏旁,看着往来熙熙攘攘来凭吊的那些人,三个人脸上各自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们三人久经大浪,一个个都是年过六旬了,经历过蔡氏四代家主,对于蔡瑁的死,这三老并无过多的痛心之感,只是感到有些忧愁。
这下一任家主的人选,又该推举何人?
蔡侗缓缓地捋着自己白花花的须子,自言自语地道:“蔡中、蔡和、蔡治、蔡裘、蔡浠……眼下最有资格的人选,就是这几个小辈了,二位看他们如何?哪个有样可担重任。”
“一个个的锋芒太露,都不够沉稳……如今家公之位尚还未定,他们就连一个旧主的妻儿都容不得了,太着急了些……没有一个是有容人之量的。”蔡诚摇头叹道。
蔡黎坐在地上,将拐杖横在膝前,语气略有些冰冷:“蔡家在荆州枝叶繁盛,这家公之位至关重要,不可等闲视之,但也不可因着急而仓促妄立,这当中的分寸,还需拿捏仔细。”
蔡诚沉思良久,突然道:“如今的南郡已经不同往日,山阳刘氏全据荆州之境,犹如这南境之主,蔡家立主,是不是也当看看山阳刘氏是何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