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令朱聿鐭杀心大动的原因是,一些缙绅明显开始踩过界了,已经在试探他的底线所在。
在创业之初,朱聿鐭大肆优待地方士绅,并不仅仅是为了牵制地方官员,让官员们能好好做事。更重要的是,这是因为他没有足够的实力,将地方上的税收强行收缴上来,而不得不采取的折中办法。
但经过几个月的整合和训练新军,在连续取得几次大战的胜利之后,无论是军心还是他的威望,都已经足够压服地方了,已经不必象刚刚开始之时,处处都得算计着,保持着双方之间脆弱的平衡。
这些缙绅们也许觉得自己只是略微试探,但这些人精或许因为长时间处在山高皇帝远的环境中,而且本身势力足够大,并不畏惧地方官府的威严。
也许他们明白在底线附近徘徊,本就是一种对底线强有力的挑战,这一个简单的道理。
但他们却不明白一件事情,皇帝与地方官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对皇帝这种权力欲望无穷大,而且还是乱世之中手中有刀,缺乏制约的皇帝来说,挑战他的底线,那是会死人的。
当锦衣卫将各地议会中,某些士绅买通小吏,以不足数或者成色不足的银子混入官库,取得议员身份的情报送上来后,朱聿鐭的杀心就已经无法扼止了。
之前局面没打开,只能强行忍耐,但所谓忍的越辛苦,能够报复的时候,力度就会越大!
在如今内外皆无大战事之时,朱聿鐭已经开始以拉练为名义,将广州城外数万大军,慢慢分散于各府,只等最后布置到位,罪名安排完毕,便即开始杀人。
罪名完全就是现成的,对于藩王来说不是事的罪行,对于这些缙绅们,那就是全家死光光的大罪。
任何家族若能够繁衍百年,绝对个个都是枝繁叶茂,分支无数。所谓米养百样人,这些家族不可能个个都是坏人,但却绝对不会缺乏坏人,更不缺乏仗势欺人,欺男霸女,以各种手段逼死普通百姓,夺其家产的行径之人。
事实上,各个家族都会有部分人做这种事,否则不断扩大的家族,若没有不断扩大的产业,根本不可能养活的起这么多的人。
这种事情,有的家族是位于背后,有的家族是明面上去做,但对于一心想要办他们的朝廷来说,那根本就不是事,无论你是明面还是暗地里,都可以将你们揪出来,哪怕没有也能给你按上。
而锦衣卫显然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信口雌黄,曲打成招,更是不会比这些缙绅们差,只是数日工夫,只要出现在绍武皇帝名单上的缙绅们,几乎无一幸免。
这一次,因为压力来自于皇帝,锦衣卫难得手脚干净了不少,根本没有人敢于收钱放人,顶多也只是略略放水,将一些无关紧要的杂鱼从指缝之中漏走。
但是主犯,则是直接被杀了个人头滚滚,只要曾经犯过命案的人,无论是缙绅主脉还是支脉,一概就地先斩后奏!
同一时间,这些家族有功名的读书人,有一个算一个,被以包庇等罪革去功名,更是被勒令三代之内不得科举!
失去了功名,也就失去了一切特权,哪怕单单只是每年的赋税一项,就足以令这些家族走向衰落。三代不能科举,更是直接将这个家族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最少百年内再也不能翻身。
虽然并没有杀伐过重,但却不啻于杀人诛心!
有敢于反抗的,则下场更是酷烈!哪怕只是言语上的放肆,都直接被全族下狱,并且直接抄家!
这一次,朱聿鐭完全就是为了震慑而震慑,一切敢于唱反调,敢于趴在自己身上吸血的蚂蝗,他都不会有丝毫的容忍。
这场为期半月不足的‘肃反’,虽然杀的人只有千人上下,但是却是遍布整个广东省各府县,百多个庞大的大缙绅家族或灭或半残,抄来的钱粮物资更是多的无法统计。
这些大缙绅的财富可不仅仅只是陆地上的田地,大部分还来自于海上的贸易,这一次一小部分被连根拔起,大部分身上被强行插上抽血管子,未来可见只会不断的被抽血而去,再不复往日荣耀,一夜间便走向没落。
这般残酷的杀伐和惩治,委实将整个广东省各地士绅官吏,全部震住了。
尤其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一地望族,眼下在皇权面前却是如此不堪一击,委实让原本许多自认为进入议会便一切安好,甚至开始有些飘飘然士绅们,如同当头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许多人私下都开始嘀咕,有大明一代,除了开国两位皇帝,这应该是后继者中最残暴的一位主了。
原本还以为是一位和善的皇帝,但眼下这位却是撕下一直披在身上的羊皮,将原形露了出来,皇帝自称真龙天子,既然是龙,哪会有一个好脾气的?
当消息传至朝廷之中后,藩王们在拿到一封封他们‘亲笔’所写的,与地方缙绅联系的信件后,全部闭门谢客,再也不提任何的要求,彻底的消停了下来。
而已经回过味来,了解内情明白皇帝大动干戈的文官们,也完全消停下来,不再继续弹劾皇帝因言罪人,未经三司会审杀人与祖制不符云云,难得的开始保持了沉默,再无人敢提国不与民争利之事。
不过很明显的是,文官集团在沉默恐惧之余,也开始慢慢与绍武皇帝产生了隔阂,除了苏观生、莫修伟等已经完全没有回头路的官员外,大部分官员看向绍武皇帝之时,眼中除了畏惧,更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早就知道这天迟早会来的朱聿鐭却并不在意,他不需要朝廷上下一团和气,撕破脸后,反而更让他容易把控局势,满清能用屠刀让下面的官员个个老实干活,只要他自己的刀子磨的足够锋利,他自信也能办的到。
皇帝虽然是孤家寡人,但是朱聿鐭却明白一个道理,打了一派,就得安抚好中立派,再拉另一派过来为自己站队。
既然代表大缙绅利益的文官集团已经被彻底得罪,那好好安抚好中小士绅阶层,就是必然之事,而能让他在乱世之中安身立命的军队,就绝对不能再出任何意外,这一次抄来的钱粮,朱聿鐭极为大方的拿出近半赏赐出征的军队。
与文官集团的沉默以对相反,军队的欢呼声却是声震云霄!
有了多余的钱粮,朱聿鐭另一项重大的事情,也开始正式提上日程,那便是建立一所真正符合他三观的学院。
而学生更是早已经确定好了,那便是历次战争中阵亡将士的遗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