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报亭,周成晔躺在长椅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的那张纸,
看似在分析案情,可实际上他脑海中浮现的全部都是刚刚在白雾中的片段。
“那里是什么地方……如果那个老人就是柯建章的话,他身后出现的那个人形怪物又是谁?”
“凶手吗……”
周成晔百思不得其解,更奇怪的是,自己是如何忽然间穿越到那个满是白雾的世界中的?
他把随身带着的那块刻着“深渊”字样的灵牌掏了出来,
“难道这就是地府赐予我的专属能力?”
应该是了……
周成晔撇着嘴笑了,目前看来这下面的待遇似乎比上面还要好啊,
既然如此,我也得尽力将本职工作做好才行,呵呵。
也不全是因为这份任务,哪怕是出于本心,周成晔也很想帮助那个老人查出真相。
他之前从不过问赵东强关于案子的事情,主要是因为他的父亲曾经就是一名警察,并且有过一段很不好的经历。可既然如今自己已经有了非同一般的能力,也是时候稍稍的站出来一下了。
当然,周成晔是绝对不会真的跟赵东强成为同事的。
回归到这次的案件,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那位叫做柯建章的老人并不是自杀。
“他杀案件可以分为两种,一是老人在没有失去行动能力的情况下被推下楼去的,二是在失去了行动能力下被推下去的。赵东强说过尸检报告并无问题,基本上可以排除第二种可能。
同时,老人身上也没有外伤,这就代表死者生前并没有与人产生过肢体冲突,也就是说,要么凶手是趁其不备溜进去行凶,要么……凶手就是当晚在场的人,能够让老人一点防备心都没有的人。”
“老人的家住在河海小区楼的第六层,外人想要在凌晨三点进去的话,除了撬锁就只有从阳台爬进去。可无论是哪种方法,都会惊动正好坐在阳台的老人,因此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要真是如此……
凶手的范围基本上就已经锁定了。
周成晔最先怀疑的自然就是那个保姆,可从动机上来讲,似乎她又没有什么理由去杀掉自己的雇主。而剩下的,也都有些可疑……比如明明邻居说老人和亲属关系很差,他那个侄子为什么会如此热情,再比如老人的儿子女儿又为什么会对老人的死显得无所谓……
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报亭老板,没办法像警察那样去当面质问老人的家属,
“还是先等一下赵东强那边的消息吧。”
……
……
近期,分都区并不太平,警局里很忙,
就像赵东强临走时说的,这已经不是第一起自杀案了。
破案这种事情,你需要争分夺秒,尤其是凶手还没有落入法网时,
可是有的时候,你还真就急不得。
现在是下午六点,四月的天黑的相对来说比较早,这时候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周成晔依旧躺在他的专属长椅上,翻看着一本老旧的文学杂志。
外面又阴了,不出意外的话晚间还会下雨。
一杯咖啡被晾在一边,他津津有味的品读着手中薄薄的书籍,渐渐地,身前出现了一个身影。
“东哥,你……”
周成晔抬起头,刚开口,忽然发现来人居然不是赵东强。
“小伙子,杂志怎么卖的?”
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头站在他面前,头发花白,脸上皱纹颇多,衣着朴素,不过精气神十足。
老人和善的笑着,走到报亭的西侧,弯腰从架子的最下面拿起一本青年文摘。
“六块钱一本,十块钱两本。”周成晔礼貌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回答道。
除了赵东强,这是本月第一位走进报亭的客人,虽然……今天才二号。
“记得年轻的时候,我也在杂志社干过一段时间,可后来因为互联网的大规模普及,我也就转行了。”
老人摇着头翻了几页,又把杂志放了回去,“老版的印刷杂志,没想到现在还有的卖,要是以前我能抽出时间来多看看报纸杂志就好了。”
“现在也不晚。”周成晔说道。
“人老了,腿脚不好,要不是这个时间,我根本走不到这里。”
“怎么会,您老看起来很精神。”
“唉……”
老人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以一种参观博物馆的状态环视着整间报亭。
这时,周成晔忽然注意到,老人在走路的时候,双腿几乎没有一丝的弯曲,就好像是飘在空中。
等等,他说的他的腿脚不好……
“您的腿……”周成晔试探着问道。
老人笑了笑,没有丝毫的忌讳,回答道,“骨质疏松,老毛病了。”
“老人家,冒昧的问一句,您是住在西山那边吗?”
老人点点头,“没错,在河海小区。”
周成晔沉默了,他抬头望向报亭外灰蓝色的天空,逐渐阴沉,
太阳,已然落山,下雨了,雨很大。
怪不得……
老人伫立在门口,外面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一男一女,夫妻二人走入报亭,他们无视了与之擦肩而过的老人,径直闯进来,
他们身上湿漉漉的,表情有些急迫,看样子是忘记带伞了。
“海华,我说了让你早点走,你非不听。”妻子擦拭着身上的雨水,埋怨着身边的丈夫。
“唉,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和咱们的孩子吗?”男人有些不悦,骂道,“那个律师的脾气又臭又硬,如果我不在警察面前表现的热情一点,财产能分到我们手上一分?”
“可那老头都已经死了,咱们……”
“咳咳!”
男人仿佛意识到话说多了,急忙拦住妻子,
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对一旁看戏的周成晔说道,“老板,不好意思了,我们走的匆忙,忘记带伞了,借你这里避一下雨。”
“轻便。”
周成晔撇了一眼门口的老人,面对眼前这一幕,他依旧无动于衷,只不过是蹲下身子,又拿起了一本书,认真的翻看起来。
“谢谢。”
男人拉着妻子走到报亭的一个角落,随便拿起一本杂志,假装翻动两下,但实际上是在小声的跟自己妻子说着话。
十几分钟后,外面的雨渐渐小了,可时间却接近七点,天色更加黑了。
“老板,这本杂志多少钱?”
男人走上前来,手里的杂志已经被他攥的湿透,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选择将其买下来吧,
周成晔并不认为他们夫妻俩真的会喜欢看时尚类杂志。
“二十块钱一本。”
男人从不看杂志,他并不觉得这个价格有什么问题,毕竟在他看来,在这个经济飞速增长的年代,就连猪肉都涨价了。
男人掏出手机,上面淋了不少的水,手指没办法准确的解开锁屏,他有些尴尬,
“老板,您有手巾吗?”
“有。”
男人接过手巾,擦拭了几下后,用手机对准小桌子上的二维码,支付了二十块钱。
外面的雨又小了。
“海华,咱们走吧。”妻子在一旁催促道。
男人点点头,拉着她走出了报亭。
……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人终于放下了书,慢悠悠的站起身,说道,“小伙子,杂志多少钱?”
“统一价格,一本六块,两本十块。”周成晔说道。
“做生意不要太黑心了。”
“哪能啊,咱可是正经商人。”周成晔笑着说道,
他从桌子上拿起一本杂志,正是刚刚那个男人花二十块钱买下来的那本,甩了几下水珠,又将其放回了原位。
“唉……”
老人的表情有些苦涩,有些无奈,半找话题似的看向那块黄色的手巾,“这颜色我喜欢,送给老头子我?”
“不好意思哈,那是我擦脚的抹布。”
周成晔将东西收起来,又从身后架子的最上面抽出来一把雨伞,“您老要是喜欢黄色,这东西可以给你。”
“这是黑色的。”
“那又怎样,能挡雨的就是好伞。”
“你觉得老头子我如今还会怕雨吗?”
“总归不会让你受寒着凉了。”
“哦?”
“身体受了凉不怕,”周成晔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左胸口处,说道,“就怕是这。”
“嗨,你这小伙子……”
老人苦笑着从周成晔手中接过雨伞,转身离开了报亭。
晚上七点钟,
不知为何,刚刚渐停的雨,此时又大了起来,天气格外的寒冷,桌上的咖啡都快干了,
幸好,风不是很大,否则报亭就要关门了。
周成晔将三面架子收拾了一番,最后拿起那块黄色的手巾,随后扔在角落,
这其实是他擦脸的手巾,
不过,以后恐怕就真的要用它来擦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