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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外阵阵锣鼓声乐,渐渐接近,百余甲士沿路拱卫,持旄拥铣,旌旗招展。
两位绯袍官员,一者白面无须,一个是苍髯老叟,皆腰束鱼袋,顶戴玉璞头,骑着枣红马,由僮仆牵鞍辔,一路先行,径自往山上去。
身后是数百精瘦汉子,赤裸上身,担挑红木箱,因山路狭窄,只得单人一列,一行队伍形成数里长龙。
一路上自有道人,童儿,下山拜礼,接引官府众人。
不多时,径过数里山道,至山门前,贾清风即领众大小道人,童儿,火工,上前拜二官道:“小道清风,添为伏魔宫主持,见过二位大人…”
“不敢当高道大礼…”
二官见此,都不敢托大,忙也翻身下马,郑重还了一礼道。
“下官风翔节度长吏,道长之名,早有耳闻,仰慕已久,如今一见,道骨仙风,果然是有道全真…”各自见礼之后,那白面无须,手抚羽扇的绯衣官员温和笑道。
言罢,又指着一旁花白头发的短须官员道:“这位是朝廷御吏王大人,从金陵千里而来…”
王仲君朝贾清风颔首点头,笑道:“下官王仲君,这厢有礼了…”
“外间暑热,二位大人一路劳顿,还请到观中纳凉,饮些茶水…”贾清风一甩拂尘道。
那王仲君却摆摆手,肃然抱拳道:“还请主持召集诸位道人,童儿摆上香案,朝廷有圣旨到…”
“圣旨…”
“有圣旨到”
底下众小道闻言一惊,都窃窃私语道,贾清风也是讶然,急忙招呼众人抬出案几,铺上黄绸牌牍。
“圣旨到…”
见香案摆好,王仲君才珍重的从一方木匣中取出一卷黄绸,并长生呼喝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梅文化毫不迟疑,当先跪地高喊,众甲士,挑夫见此,亦是密密麻麻跪地高呼。
随后众大小道人,火工,童儿,亦跪伏在地。
只有贾清风面带几许犹豫,稍稍思虑片刻,却未跪拜,只是捧着拂尘,躬身退到一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汉中有都阳仙公,久居仙山,道妙清高,风研骨秀。
朕闻仙公者,能施符水,阐三天之正教,善修妙道,无量渡人,泓上圣之大法…
敕封大阐护国法师,荡魔扶道先生,都阳上圣仙翁…敕封仙人府邸,为:子午清微福地,妙化升真洞天。
即日着风翔节镇,赏拨千金,修缮太乙仙府,着地方官府,速谴造做大匠,早玉枢琅嬛福境…
不得有误,尔其顷哉…”王仲君苍迈的声音,却响彻云霄,震得深山古刹,鸟兽飞散。
“接旨…”
念完圣旨,王仲君见贾清风脸上似喜,似嗔,又带着三两分解脱,并不答话,只是呆呆望着庙门,不由摇摇头,再次唤道:“清风道长接旨啊…”
“额…哦…好,谢圣上隆恩,谢圣上隆恩…”贾清风颤颤巍巍接过圣旨,语无伦次的回道。
大众这才起身,梅文化与王仲君等,皆抱拳恭贺道:“恭喜了,午山门楣自此光大兴盛,将记述于史册,流传千万代矣…”
贾清风眼角含泪,想到师父与历代祖辈的遗愿,今日完成,不由得浑身轻松,一切压力随之而解,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惆怅几许,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忙整理思绪,邀请梅,王二官,入观中奉茶。
众随行官员,甲士,挑夫,只一部分入观中歇息,余下的,就在观外树荫下歇息,安排火工道人搬来几口大锅,熬上绿豆汤,与众军士,挑夫解渴镇暑。
观中大小道人,亦是喜不自禁,互相奔走,毕竟得了正统王朝册封,日后只要不犯重罪,按照不成文的规矩。
不管天下谁当皇帝,或者那一代王朝开辟,都会再次册封十方丛林,修缮前朝庙宇道观,而世外门派在王朝的支持下,也会愈加壮大兴盛,龙虎山如此,终南,茅山,皆是如此。
贾清风领着王仲君一行人走到观中迎客殿,钟七早坐在殿中等候,见众人来了,一番礼节过后,各自落座饮茶攀谈。
“下官在南方,久仰仙师威名,今日一见,果真是道貌非凡,超拔出尘…”王仲君一见钟七,又用出了之前夸赞贾清风那套说辞。
钟七闻言,只是朝他淡淡颔首示意,也不搭他话茬,反而朝梅文化拱手笑道:“梅先生,梁州一别,许久未见,先生风采更盛往昔呀!”
“哈哈哈…泓师才是风采更盛,愈加缥缈出尘,下官提前祝泓师道果大成…”梅文化也熟络吹捧道。
那厢王仲君见钟七并不接茬儿,也不再自讨没趣,转而拉着贾清风聊些道门琐事。
梅文化见那厢王仲君与师兄聊的正欢,便起身朝钟七笑道:“素闻午山仙境,却未曾有缘见过,今日托泓师之福,能到此仙山,下官斗胆,想请泓师领下官看看山景,如何?”
想看山景,随意哪个道人不能领他去看,偏要钟七带他去逛,明显是有事儿要说。
钟七心思灵通,知他意思,便起身朝王,贾二人告个罪,随即朝梅文化道:“梅先生,请…”
梅文化微微一笑,也不推辞,大步走出殿外,由钟七指路,一路朝后山逛去。
不多时,到了凤栖亭外,二人在亭中对坐,望着崖下云雾缥缈,梅文化抚掌感叹道:“真真好福地,好仙境也,若能携三五好友居此,闲来看经,对坐弈棋,不理俗尘烦恼,何其妙哉…”
钟七笑笑不语,观云许久之后,才问道:“山下情况如何,胡虏可曾退去,邓公可还安好否?”
梅文化摇了摇头道:“围城的胡虏虽被打退,然如今居势愈加混乱,汉公军一万五千,大部陈兵阳县。
氐人胜兵三万七千余,大部驻佛坪,两军正面相隔数十里,铺开战线长达数百里对峙。”
“氐人胜兵数万,又是精于骑射的胡人,来去如风,汉公有胜算么?”钟七有些忧心道。
梅文化笑道:“汉公麾下猛将如云,朱贵,辛成棕,还有泓师举荐的毕宗元等将,皆有万夫不当之勇,怎么会输,现在反倒是氐人想要求和,汉公则想入关中争王霸之基…”
钟七疑惑道:“此话怎讲?”
“汉公有三胜,一胜在兵精将勇,诸将奋力,打得氐人节节败退。
二胜在于五胡内部,羯人先入洛阳,虏宣宗,全据河北,中原等富裕之地,羯赵皇帝其志不小,有一统之心,怎可让氐人据关中形胜之地。
据线报,五月初,羯赵整军十万,破陕州三县,在华州与氐秦主力连战数场皆胜,至月底,氐人缩入关内,已经没有与赵军野战之力,赵军亦被阻与天下形胜潼关城下,愈今已有数月了。”
梅文化侃侃而谈道:“如果氐人一直南征汉中,与汉公相持,就会陷入两线作战,不须多久,氐人必为汉,或赵所灭亡,所以此为二胜也…”
“原来如此,还有一胜,不须多言,便是梅先生了吧?”钟七拱手赞道。
梅文化自信颔首道:“某家虽不才,但幸逢明主,汉公若依贫道之言,不敢说全取关中,但拿下风,成,梁,阶,金,等数州,能稳坐关南还是无虑的…”
钟七闻言也是颔首,随着交往日久,梅文化的能力,谋略,文采他还是明白的,不说能比诸葛,但也是刘伯温,张良之流。
这话看似自信,又不自信,只是因为中原五胡,人虽少,但骑射天下无双,而且已经渐渐坐稳中原,北地。
胡虏入中原,便与一般王朝末世,诸候争霸截然不同,取天下争龙的难度,节节升高。
胡人获得中原财力,工匠,文化,等等,军势就愈加厉害,若想取天下,可能已经非一代之功,得积三代,五代之功,天下才能再次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