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还躺在后厢房的谢道聆有些郁郁寡欢,陪在她身边的玉珠十分畏惧的安慰:“二娘子,你千万要保重身体。”
谢道聆眉目里多了几分狠色,“今日她们都去哪?明明是我受了委屈,却要这样对我,我好恨呐!”
玉珠犹犹豫豫的不敢开口,谢道聆狠狠的一巴掌打了上来,“说,难不成你竟想瞒着我?”
玉珠捂着自己发红的脸,然后忍不住有些难过,啜泣的开口:“今日里大家带着大妇,大娘子,五娘子一齐去了鸡鸣寺。”
闭着眼睛,等着二娘子继续的发怒,可是没有,过了好半天,玉珠才睁开眼,却只瞧见对方紧咬贝齿,愤恨无比的目光。
好一个嫡庶尊卑,宠爱分明。
“你找机会派人去王家送信。”
“女郎,怎么说呢?”
“就说…就说小妇马上就被磋磨死了。”
谢道聆眼睛斜睨了外头,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含笑,长长的羽睫遮盖了双眼中的狠辣之情,而后便蒙了被子在头上,休要怪我无情。
阮遥集一本正经的坐在石桌前,冷冷的看了一眼王二郎王知音。
这厮有什么了不起的?何德何能配谢令姜?
王二郎似乎察觉到阮遥集不加掩饰的目光,有些错愕的开口:“阮世兄,难不成我这脸上有什么灰尘?”
阮遥集微微下视。
“倒是无妨,某只是稍微想起来一件要事,去年四月,后赵大将刘显杀石祗自立为帝;至今年正月,魏主冉闵杀刘显,进占襄国。”
“赵立义及鲜卑人段勤又聚集胡、羯万余人保据绎幕,自称赵帝。冉闵建魏后,燕支援后赵石祗以抗之。后赵既亡,燕王儁便欲攻魏邺城。不久后战事将起,冉魏恐亡,我晋国恐唇亡齿寒,腹背受敌,诸君与我同座,却无义法。”
王长豫几乎是浑身一震,“阮世弟对于时局之事仅掌握的如此详细,我等读书人,却只能枯坐庭院,实在惭愧。”
王知玄也是双手握拳,“阮小将军高义,某拜服。”
王二郎傻了眼,可是兄弟们个个都在称赞阮遥集,难不成只有他一人遭到对方敌视的目光?不,是冷漠的不屑的目光?他到底哪里得罪阮遥集了?
王二郎整个摸不着头脑。
尴尬的置于此地,阮遥集笑着抿了抿杯中的茶,丝毫看不出波澜,云淡风轻的表面显现不出内心的小小得意。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怎生如此无礼!”
桓玉霞差点气歪了鼻子,可是抬头看世子阿兄,只见桓世子意味深长地看了过去,倒是别有深意。
“世子阿兄难不成有兴趣?”
桓熙今年已然十八岁了,可眼前这些娘子分明和自己岁数差不多。
“这些年幼的娘子有何意趣?”
桓温次子桓济不耐烦的开口道。
桓世子却是笑得意味深长,“我更喜欢的是娇花养成记。”
眼见着一个小沙弥从旁边走过,桓玉霞气势汹汹的开口:“你说,她们娘子跑哪去了?另外那些郎君呢?”
小沙弥双手合十,“回女郎的话,其他女郎们去了哪小僧不知,但是王谢家的郎君们大都在西禅房后院里头论禅论道。”
“世子阿兄,既然他们都在躲在西禅房后头论道,不如你也去瞧瞧吧!左右阿耶很看重王右军和谢安,他们以后必定可以成为你的左臂右膀,得力属下的!”
桓玉霞眉目里多了几分戾色,果不其然桓世子听到这句话后,点点头就离去了。
而后桓玉霞才更加生气的开口,“二兄,你必定不像世子阿兄一样,每每只敢心中臆想,上次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必定要给我出气,而后好好教训谢令姜一顿!”
桓济摸了摸腰间的匕首,笑容阴鸷。
“那是自然。”
鸡鸣寺上香上的几位夫人,也不知道诸位夫人究竟在聊些什么,左右她们姊妹年纪都还小,再怎么应该想不到联姻的份上?
谢令姜倒是觉得几句话说下来,同郗道茂说的格外投机起来。
郗道茂虽然年岁并不大,可是秀外慧中,异于常人,谢令姜心里又是惊叹,又是可惜,这样聪明的妙人儿,又是因为如何才落了那样的下场呢?
也许真是想到一块了,郗道茂垂眸,“说来也不怕你笑话,今日听你们说起庾道怜之事,我倒是觉得我和她名字里都合了一个道字,又都是家族的独女,将来无外乎走上联姻的道路,怕再难来选择自己思慕的人了。”
看了一眼和谢令和蹲在一块看水缸里的小鱼儿的王孟姜,谢令姜睁大了眼:“你今年还没十岁,难不成府里头就开始议亲了?”
“虽说没有过了明路,可是因为姑母的缘故,我大约是要和丘十一娘似的要指给哪个表兄弟,母亲那边不愿我辛苦,或许要把我指给年龄相仿的六郎知献,可我并无此意,也不愿如此,原本就是至亲兄弟,偏偏还要缠上姻缘,又好到哪里去?”
她谢令姜不是孤身一人,郗道茂的话语似乎让她看到了希望。
“也许,有一条路能让我们改变宿命。”
谢令姜忽然沉了沉气,“不知道茂娘你有没有听过?会稽东山兴办山学之事?届时你和我若一起去女学,将来未必不能如先魏一般,女子可入朝为官,改变命运?”
二人正聊的投机,握着彼此的手,都要义结金兰了!
正在此时,只听到外头一声尖叫,而后郗璿和阮容便带人匆匆冲了进来,丫鬟奴仆们,把她们团团围住。
几个娘子都愣了神,谢令姜也茫然的看向了阿娘,阿娘沉声开口道:“鸡鸣寺里混进了歹人,王二郎被人打了闷棍了!”
谢令姜一时不知道该担忧,还是该发笑,而后见阮遥集从容进来:“遵大家的命令,由侄儿护着姑母和妹妹们先行返回谢府。”
郗璿此时面色并不好,大约很担心次子的身体,只得强颜欢笑:“今日倒是我家那不争气的二郎误了谢夫人的兴致,改日必定登门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