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八。”
“你既不唤苏如圭,那真名叫什么?”
“晏知。”
“哦……”林苑接过侍从递来的茶,浅啜了一口,觑着地面若有所思,“我听闻晏氏宗族老宅离镇子甚远,你族中能才辈出,怎不另寻历练之法,为何偏偏要随左将军来这镇远军军营历练?”
晏知垂首低眉,墨色的眸掠过一抹沉思,良晌,徐徐答道:“军师大人有所不知,我族中多为文臣,鲜有武将,而我又身子孱弱,需多加强身健骨,父辈于族中武将再三拣选,乍然发觉晏堂兄品性端正,为人处世俱佳,实为上上之选,这才令我随他北行至此。”
姬姝半眯着眼,既能得晏十九相护,她大胆猜测,这少年多半便是晏阏,只是该如何证明呢……
她凝眸望着眼前跪得板板正正的少年,忽地灵光一闪。
对了。
她为何要大费周章同他周旋,直接撕下他的假面,不必旁的皆要容易么?
姬姝提步前行,于林苑旁俯身附耳道了一句。
林苑听得连连点头,低声应道:“那便如你所说去办。”
姬姝照着军礼轻轻弯下腰,拱了拱手道:“是。军师。”
*
言罢,姬姝抬步款款凑近那少年,温热的手只差一寸,便要触及到少年的耳垂。
高台上,晏十九唯恐姬姝对少年出手,他手中央托着的茶盏打翻,骤然直身立起,滚烫的茶水滴溅于他手心、地面之上,泛起阵阵白雾。
少年仿若察觉到她的靠近,秀气的眉头微皱,猛然向后倾斜,清冷的声音带着抗拒,于姬姝耳边悄然响起:“你做什么?”
姬姝弯弯唇角,笑靥如花,不答反问道:“你说呢?”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
——她只是不想死对头好过罢了。
话音落定,姬姝夹杂暖意的手指陡然紧贴少年的面颊,迅速捻起一撮胶状物,向后一扯——
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轻飘飘落在地上。
“你说我在做什么呢?”姬姝捡起掉落在地的面具轻呼,欲要吹去面具上的尘屑,吹罢后,提起它炫耀似的朝少年挥了一挥,笑容灿烂,“晏……”
阏。
目光于少年的面容上落定的那一刹那,姬姝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张了张唇,将将脱口而出的‘阏’字蓦地卡在了喉咙。
此人不是晏阏?
怎么可能?
晏十九紧张惶急的神色滞住,继而他屈膝拾起地上的茶杯残片,慢慢悠悠道:“军师手底下这侍从也太过逾矩了些。”
言外之意便是,林苑管教不严,纵容下属寻滋生事,委实当罚。
他现时面色从容淡然,仿佛他先前表现出的不安仅是姬姝等人的错觉。
——无妨。
姬姝吐了口浊气,暗道:此人不是晏阏亦无甚大碍,她要的只是证明,这少年身份断不简单而已。
只消这少年确实戴着人皮面具,便足以说明,他有问题。
她只需一口咬死,这少年是敌国探子,不以真实身份示人,定是心怀不轨,晏十九便奈何不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