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玛始终无法移开目光,可能他永远都忘不掉,但他确确实实的动摇了。
脑海里的旧神和眼前的背影开始重叠、比较。
坎坷没有磨钝他的刀锋。
肯恩眼中的火光变得剧烈,用钢剑的灵活去压制双手武器的威力,逼得对方快步后退。
伐木般扫过,让壮汉松开了握柄。
随后是精准且迅速地突刺,眼前那位就捂住喉咙,瞪着眼睛踉跄跌倒。
肯恩侧身转头,羊角带横槽的战斧擦着胸膛落下,他顺势抓紧尾端握柄,小臂绷紧发力。
漆冰使徒鬃毛竖立,压低往后,竟然拔不出来!
他提起双肩猛然往外坠,却看见一只脚在眼前放大,颈椎生疼,飙着鼻血和碎牙就躺倒了。
几个被欺压的部落战士立马围上来……
当啷!
钢剑被丢在地面上。
肯恩握紧用雪纹壳打磨过的双手斧,气势雄浑地向另一个敌人走去,而对方用嘶吼驱除胆怯,举起同款斧子胡乱挥砍。
攻击毫无章法。
但肯恩动作也不花哨,借着带来的属性碾压,他粗暴地正面迎接!
两把同等质地的斧头在空气中相碰。
肯恩原地顿住,继续迈开步子,他赤脚踩在泥砖上,能够留下脚趾印。
漆冰使徒向后急退,武器崩开一块缺口,碎片划伤指头扎进了大腿里面,红黑色的血液裹起尘土。
“冬母在等待你的灵魂。”
肯恩说话时咬牙切齿,他手心浮起雪花图样,耳边传来尖啸,像是北境朔风穿过自己喉咙。
“愿,你的灵魂,”
他也举起武器,恶狠狠地俯视这个家伙。
“永不安息。”
随着一声混杂了奇怪声响的纵劈,斧柄,牛角盔挨个崩坏。
奎玛打了个寒颤。
他回过神,听见一声脆响,仿佛回到儿童时期,村民们用柴刀砍开西塱瓜的声音。
脑子里浮起红壤混着白浆,汁水遍地流淌的画面。
肯恩平复呼吸,他皱起眉头环顾四周,部落战士们都双目无光地看向自己。
最后那位入侵者手持双刀。
但他的呼吸很快就憋住了,因为肯恩单手持斧对准了自己。
“你们得自己动手,看看周围,总得有人为此付出代价,旧神无法替你们在这世界上挣扎。”
奎玛从背后走出,更多人举起武器,他们表情冰冷。
谁都幻想过田园牧歌,但这个冬天,世界把这群淳朴的村民扔进了地狱。
有人照进光明,现在该是自己往外爬的时候了。
肯恩说着,胸膛起伏吞咽。
等所有人走到自己前方,他颤抖着垂下了手臂,力量消退,每寸肌肉都开始求饶。
原本这个技能,应该是以生命纯度为代价。
但备注阻挡过后,那位旧神,或者应该称其为“冬母”,似乎做出了某些决定。
它更改了这种自上而下的契约,将其变成交换。
现在驱动这个技能的,正是冬母留在自己精神世界里的那颗雪花,此时它已经融化凋零,六瓣分支全无,仅剩冰核在缓慢恢复当中。
抬头看向已经暗淡的祭坛,还有徐徐散开的云层。
那位旧神不知付出了什么代价,将这份嘱托交付给自己,竟然被逼得神迹消亡,连好不容易连通的意识都被驱赶了。
“嗷呜——”
肯恩转过身,罕姆辛和狼人的战场早已拉远。
他沐浴过经验值,呼出积压已久的臭气,脚步重新轻快起来,开始向火光无法照亮的黑暗里跑动。
没多久,凌乱的石块开始滚落到脚下。
罕姆辛狼狈极了。
冬母被驱逐,神力无以为继的他,身躯已经开始萎缩,虽然仍然像人类般挥砸战斗,但身上布满了暗淡的肿块。
他只有一只手。
裂纹不再透出光亮,愈发干涸,随着每一次攻击都会有部分脱落。
那头狼人更惨。
肯恩离着十步就踩到了它的血,到处都散落着沾皮带血的毛发,而它所有外突的骨骼已经被打到凹陷。
“辛,罕姆辛,辛大叔!”
他快步跑上前,不管怎么呼唤,都没有得到回应。
曾经慈祥善良的那位长者,现在体无完肤,脸庞已经糜烂开裂,眼眶里仅剩空洞。
他,不对,它只剩下某种执念。
任然不断挥舞这残肢断臂,一下,又一下地捶打!
肯恩抬手上前,搭在对方肩膀上,但经验值仅仅只是浮在空气里,似乎找不到能够转移的目标。
“他还能动,该死,回应我啊!罕姆辛,想想琼,她要怎么办!”
啪嗒。
他的另一只手也落下去,横截面发黑带红,竟然发出焦臭味,这种非人的献祭到了尾声,他全凭执念在驱动。
肯恩眼底发痒。
那个残躯竟然还慢慢挪动,最终倒在狼人身上,把它压在下面。
呼哧……
狼人微微痉挛,这种变异魔物非常耐受,竟然还留有残余气息,从已经粉碎的嘴巴里慢慢溜出微风来。
“你,怎么能活着。”
肯恩喘匀呼吸,小心翼翼地把罕姆辛的遗体搬开。
废墟里开始响起抡砸声,还有低声的咒骂,些许哽咽难明的动静。
……
清晨的微光擦过焦黑的废土。
奎玛他们早已将剩下那位处刑完毕,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开,往这边聚集过来。
众人就看见肯恩站在原地,手里拿着捶断的握柄,对着一摊肉糜在静静发呆,眼神里透着无力和疲惫。
很快,有人注意到旁边的躯壳。
献祭这种事,在每次生死关头都会发生,众人并不意外这种结局。
桑顿卡亚人都保持着坚定的信仰,他们不仅仅是侍奉冬母,更是在保护自己的家园和族人,只要在这种情况下,谁都愿意跪倒在祭坛中央。
或许,当纹身落在胸膛的那颗。
他们就是抱着这种觉悟,对群星之上的冬母,许下过这种沉重的愿望。
……
洞穴里,琼缩抱着不动,彻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