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真嫩。”
巨汉说话时,眼睑不断抽搐。
早年的一次沼泽探险,让他被毒虫毁了脸部神经,从那以后的岁月里,每次撂狠话时都会显得更加阴险。
肯恩没回答。
霏狼载着他慢悠悠地走到土路上。
奎玛竖起长矛,狼骑手和游刃者们重新整理好队伍,把道路的另一端给堵死。
尖牙森森,血液滴溅。
劫掠者有些胆寒,座下的山猫们露出恐惧,不断踱步,随时准备逃离现场。
“不要怕,把这群雏儿宰了,我们回去吃狼肉。”
巨汉开始讲话,没什么气色,他不得已抽出腰间的鞭子又重复了一遍,这才稳住了队伍士气。
嗖——
什么东西划破空气,紧接着,一支箭悬在了奎玛眼前。
肯恩伸手抓住了它。
单论敏捷的话,他可以碾压在座的任何人。
“机灵点,拿回那把弓。”
他说话声音很轻,透着兴奋,人群里那个放箭偷袭的蠢货感觉后背发凉。
“给我杀光!”
巨汉咆哮着扑向了肯恩。
他胯下那只山猫很老,瞎了半只眼睛,皮肤布满大大小小的划痕。
劫掠者们紧随其后。
肯恩指挥队伍冷静应敌。
奎玛也压低了长矛,灰色亚种狼载着他像闪电一样穿过人群。
他盯紧那个卑鄙的弓箭手。
胸膛擂起战鼓,心中满是渴望。
既然肯恩先生点名要这把弓,那他就会去取回来。
数月前,这群人只是没见过世面的部落战士,哨岗可能还没有浆果地里的稻草人有用。
如果人手不足的话,见到劫掠者基本都是绕道走的。
这个冬天,见惯了死亡。
“幸存者”险些变成“流浪者”,连日积压的悲愤给予他们正视敌人的勇气。
此时面对刀剑,竟然生不出太多恐惧。
但所有人都很清楚:他们能够获得坐骑,能够在血液和碰撞间反击,并不是连日狩猎野兽获得的信心……
而是因为拥有了新任战旌。
肯恩跃向高空,钢剑悬在头顶,蓝焰包裹着匀称的肌肉。
他先是纵劈,再一脚把对方踹下坐骑,自己紧跟着跳了下去,任由两只猛兽在身后互相撕咬。
霏狼王被利爪划破了皮肤。
它眼中闪过决绝,迎着攻击咬住了山猫的脖子,蛮横的四肢欺身而上,山路传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劫掠者的喽啰们挥舞猎刀扑上来。
肯恩用钢剑架开,抓住其中一个家伙的脖子,然后直挺挺地在人群里杀出几步远。
奎玛冲到后方,两个袭扰的弓箭手射歪了方向,狼骑手也适时地前来助攻,对方饲养的海登犬和山猫,在场地里没头脑的乱跑。
“如果想要分一杯羹,大可以好好谈谈。”
巨汉甩起脸上的肉颊,抽搐的眼角看不出谈判的诚意。
肯恩松开昏死的喽啰,钢剑牢牢在握,语气平淡地说:“我只想要你这件内衬。”
“等你死后……”巨感觉到羞辱,他抽出钢棒反击,并且恶狠狠地咒骂道。“我会把它挂在你的尸体上!”
肯恩回退,让过一记爆头的抡砸。
那柄武器有浓烈的北境风格,骨棒和钢材毫无艺术感地揉在一起,铁扣上留有没磨彻底的纹章。
巨汉的攻击漏洞百出。
他还没从熬冬里苏醒,横肉缺乏锻炼,比起始终在绝境里捶打的漆冰使徒要弱上几分。
肯恩抽动手腕,用刃口划断对方的手指。
他皱眉收起格挡动作,觉得没必要浪费钢剑的耐久度,转而贴近去肉搏,两肘轰在面门上,再灵巧地踹飞那根古怪的棒子。
“哦不,别弄脏它。”
肯恩一边抓起巨汉的手堵住对方的嘴,一边反过钢剑捅进了对方的喉咙。
远处,刀锋和战斧相碰。
等到日头西斜,这支劫掠者已经溃不成军。
肯恩瞥了一眼远处,趴在车厢里的人缩回了脑袋。
他抿嘴浅笑,并不急着过去。
这件卡其色的,穿在巨汉身上时是“开衫”装,在自己身上倒略显宽松,再重新套好马甲和剑扣。
优雅的举止,沉稳的表情。
一位来自南疆的骑士就诞生了!
但肯恩并不跨马,而是骑狼,手下有一群北境战士,他们正挨个向自己报上战利品。
但战旌褒奖一番以后,只取了双鞋。
奎玛走向这里,脸上沾着血液,有他自己的,大部分是敌人的。
“肯恩先生,您眼光真好,这把弓挺不赖的,六股弦,起码能拉两百步。”
“听起来你对它还挺在行?”
部落矛手有些尴尬,他思索着回答道:“我学过掷矛和拉弓,前辈们说我准头还不错。”
肯恩并不在意这把武器,只是扫一眼,确认过是,说道:“留下它,练练箭术。”
他眼神变得专注。
经验值卷起旋涡,泄洪般消失一大截,原本还算富足的库存,顷刻间见了底。
奎玛单膝跪地,用部落里礼节从战旌手中重新接过武器。
他闭起眼睛,接受了一段装神弄鬼、其实是为了掩盖灌注经验值的“祈福”。
当他重新起身……
身形变得更匀称,眼神中也隐去些许浮躁,变得更加冷静和克制。
但不变的,是他看向战旌时表现出的向往。
围观的队伍发起一阵欢呼。
狼骑手和游刃者们羡慕但不嫉妒,只是对未来又充满了期待,收拾战场的动作都麻利了许多。
肯恩穿戴整齐,负手走向车队,敲敲门梁,朝着里面瑟瑟发抖的人群问话:“领队的蛇头,或者带路的向导,随便哪个,只要能说得上话的都行。”
他回头扫视战场,状似无意地补充一句。
“我们没有恶意,如果没人愿意搭腔,那就自己想办法跑路吧,我会带人离开这儿。”
奎玛背过身抿嘴偷笑。
留在这群家伙在荒原户外过夜,几乎就是等死。
不过这也很解气,冒着危险救下这群人,连句“感谢”都还没听到。
半晌,角落里站起个人。
“尊,尊敬的先生,您会伤害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