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哪儿来?
男战士皱紧的眉头在发颤。
祭坛四周,大家全都闭嘴了,紧张地盯着这个年轻人。
肯恩自以为不用多言,因为空气里的血腥和恐惧,已经说得足够明白。
即便如此,在最后一节台阶前,士兵们依旧用破绽百出的战阵挡住了他。
“你们信仰谁?”
肯恩冷声问道,平静的语气下,是不加停顿的步伐。
战矛在逼近喉咙的时候移开了,谁都没有勇气出手,因为他身后的队伍齐齐走进了火光里,来人全是骑狼的战士,武器握在手上,只差一个命令罢了。
肯恩站在祭坛前,啧了一声。
男战士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满,几乎下意识开口道:“我们侍奉冬母,向旧神请求丰饶。”
肯恩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很沉稳,带着隐隐的赞许,还有身居高位的压迫。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便掀开冬袄,把右臂的战旌之证举高,在不断升腾的蓝色火焰之中,围观者纷纷退下了平台。
各种各样的惊呼声。
老者,孩童,妇孺,战士,民夫……
祭坛在众人的注视下被蓝光点燃,火焰组成了一朵晶瓣清晰雪花。
浮石变得通透明亮。以肯恩为中心不断旋转,它引导出的伟力如同堤坝决口,洪水泛滥,淹没了在场所有人。
但人群没有窒息,反而很安逸。
冬母的双手抚平了他们心中的不安,夜幕里嚎哭的风暴被驯服,空中的雪花都在泛出温柔的光,如同繁星坠落。
肯恩的五根手指握成拳头。
光华破碎,祭坛停止转动,冷风重新灌进来,雪花慢悠悠地落在众人头顶,而葬礼点燃的篝火依旧在猎猎燃烧着,照亮在座每一个人的表情。
“冬母在上。”
有个老头开口,然后率领两位神职跪伏下去。
肯恩看到自己面前乌泱泱跪着一片人,他们大多数是被吓坏了,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战争和信仰反复蹂躏,使人变得麻木。
生存本能在驱使他们的行为。
从众心理在这一刻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都站起来,统计好幸存者的数量,所有能够拿起武器的人到我这儿集结。”
肯恩沉声开始吩咐。
他的命令来得那么直接,毫不委婉,落在人群心中就是力量。
“可是……”
一声质疑。
大家又停住了动作。
依旧是那位瘦巴巴的村长,他开口说道:“您至少得告诉我们,到底是如何沟通冬母的,我们作为北境人,也想听到旧神的声音。这里是克厄,而非桑顿卡亚,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男战士握紧长矛,咬牙闭上了眼。
在这个瞬间,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耻辱,每次都是这样,在有人做出决定的时候,总会传来质疑或者反对的声音。
他抬头盯着那个年轻人,在心底呐喊。
不要妥协,不要犹豫,强势些!
只见肯恩转过身,居高临下的影子压过了他,冷冷的问话砸向地面:“刚才的力量,是你侍奉的旧神吗?”
村长口舌发麻。
“是……”
他想扯开话题,想反驳,想从来访者身上拿到应有的尊重。
肯恩往前走了半步。
钢剑的金属握柄闪过一缕寒光。
村长佯装咳嗽,从祭坛上跑了下去。
“祈祷和哀伤到此为止了。”肯恩转身面对众人。“外面还有敌人,我们没有任何时间可以浪费,点清楚人,拿好武器,我带你们活下去,就这么简单。”
肯恩的声音震撼着石砖地面。
男战士的感觉不会有错,这就是他期待的强势语气,想拥有的无与伦比的魄力。
“住处,火焰,还有热水。”
他小声嘀咕着,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朝着对方的队伍走去。
奎玛掀开车厢,颂唱者被冻得有些凄惨,眼神飘忽地打着摆子。
队伍进行了修整,找到几件屋顶完整的住处,然后各自生火打点,纪律严明,秩序井然,让克厄村的队伍感到惊奇。
“食物。”
听到这句话,男战士低下了头。
“跟我来,”奎玛笑着拍打对方肩膀。“你误会了。”
然后他们从车厢里搬出了两头腌制过的鹿肉。
“这是什么意思?”
“食物,所有人的。”
有人把消息传出去,饥寒交迫的村民们露出笑颜。
肯恩环视周围,克厄村仅存的战斗力簇拥着自己,没有太多交谈声,点点幸存者的数量,再重新整理好武器。
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做,只是今晚变得格外有秩序。
“奎玛!”
他大喊。
背着的人应声跑来。
“这几名射手交给你,天亮之前找个高坡,做些能够利用的陷阱。”
肯恩审视着刚刚遭受重挫的克厄队伍,虽然作战人数是桑顿卡亚的两倍,但无论是基本素质,还是战斗经验都略显不足。
他们缺少领导者,每次迎敌都是死里逃生。
两支队伍正式融合。
霏狼们围趴在篝火边,野兽的呼吸能够带偏火苗,而漆冰使徒和劫掠者们的武器,也要比村庄标配要好上许多。
狼骑手,游刃者,静静闭目养神。
散发出老兵应有的气场。
克厄的队伍惨杂其中,就像是里混入了几只鸡,弱得显眼。
肯恩沿途检查村庄,村民们低声感谢他的食物。
他陪着哨兵爬上最高的瞭望塔,居高临下的俯瞰整座村庄,入目所见只有漆黑的废墟轮廓,以及踩成疙瘩的田埂。
雪花还在继续落,冷风刺鼻,带有湿润的水汽。
在寒夜里静静流淌。
十步宽的桥横越其上,用粗木和石块搭建而成,有几处明显的缺口,缝隙里插满看不清的箭镞。
肯恩返回地面,回忆河对岸的灯火,帐篷间的人影。
他向等待已久的队伍下达今夜最后的命令:打磨武器,赶紧入睡,日出的时候,让罪孽深重的人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