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一切从鹿妖开始
枯瘦男人听着眼前这人神神叨叨的话语,但从陈九口中说出来,好像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也只是当玩笑话,也并没放在心上。
说不准,这人是个算命的神棍来找乐子来的。
反正自己也快死了,也没什么好留念的,也就没跟陈九计较。
枯瘦男人玩笑般答道:“愿意啊,怎么不愿意,最好给我封个城隍老爷当当,哈哈。”
“城隍还是太遥远了。”陈九亦是笑道。
枯瘦男人平静下来,说道:“不管也挺感谢你的,死之前能有人说说话,我心里也没这么怕了。”
陈九说道:“其实相比而言,陈某还是希望你活着,可惜你已经对这世间没有再抱半点希望了。”
枯瘦男人沉默片刻,问道:“该如何称呼你?”
陈九说道:“他们都唤我陈先生。”
“原来是位先生。”
枯瘦男人点头道:“我记着了,若有来世,定报这倾诉之恩。”
“不必。”
陈九伸手道:“萍水相逢,唠叨两句,说不上恩情,陈某也没能救下你。”
枯瘦男人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入夜了这地冷的心慌,先生还是早些走吧。”
陈九起身,望着眼前之人。
显然,他已经作出了抉择。
许是方才言语之间,让他心中不再惧怕死亡。
这世间苦难,总是说不尽道不明,但结局总是与悲死相关。
陈九说道:“陈某便下山去了。”
枯瘦男人摆手道:“陈先生快走吧,别再相见了,往后也别来这死人的地了,不干净。”
陈九没有回答,迈开步子朝着那山下走去。
怀中的狐九睁着双眸望着那山中树下站着的枯瘦男人。
那人目送着先生,心中情绪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怀。
先生难得地没有劝人活命。
狐九问道:“先生救不了他吗?”
陈九微微摇头,叹息道:“人心死了,便再也救不回来了。”
他话音一转,说到:“不过,却能让他换一种方式活着。”
狐九眨了眨眼,说到:“先生是不是做了些什么?”
它瞧见方才先生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一些什么,像是符咒,它也不认得,但肯定不是随手涂画。
陈九点头道:“千金坊中抱着执念而亡的人数不胜数,这座山,也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总是要找个人出来管一管。
沈城隍不管事,那便再交于他人就是了。
话说回来,这个沈城隍,还是得敲打敲打,若是实在不行,换一位城隍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如今非常时期,陈九不太想跟天道打交道,免得徒生事端。
他还有路要赶呢。
走到山脚之时,陈九回头看了一眼那山中。
不知何时,枯瘦男人躺进了那挖好的坟里。
他胸膛起伏着,面色极为平静。
当他抓起一捧黄土盖在身上的时候,便已决定了一切。
躺入坟坑,黄土掩身。
从此,便不再念人世是非。
陈九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死,也是个好去处。”
他长袖一招,持三支香烛于手,指尖一抹,三缕青烟升起。
这一次,不拜苍天,不拜大地,更不拜道祖。
千金坊能有此状,是仙人上苍无视此地,无须再拜。
不敬也罢。
香烛落地,立于那乱葬岗之前,三缕青烟升起,朝那林中飘去。
陈九最后看了一眼,那坟中的男人气息逐渐微弱,直到再无半点生气可循。
他转过身来,迈步离开了此地。
狐九顺着衣衫爬到了先生的肩上,回头望了一眼那阴气森森的山林。
它问道:“先生,他会入黄泉吗?”
陈九说道:“不入黄泉,应为一方山神,镇煞压邪!”
狐九听到先生这话后笑了起来。
它心想,先生原来也不是这么无情的人。
还是先生好。
待那儒衣先生逐渐走远,那坟堆之前却是忽然亮起了光。
山前香烛一点点燃下。
青烟被那地上所画符文吸收而去,金光流转之间,勾勒出一张符箓。
直至香烛燃尽那刻。
地上金光符箓离地而起,悬于半空之中。
《山河敕令法》有述:山中神仙初因灵而起,而化鬼神,护山受灵,掌控山脉,以敕令封灵,成山中神仙,又或以符箓刻于山中,敬以青烟三缕,册封山中神仙。
金光照亮了整片山林。
刹那之间,无数凄惨之声响彻而起。
躲在山中的冤魂在这金光之下无处藏身,却又无处可逃。
在那坟堆之中,一记魂魄飘了出来。
符箓转动,印入亡魂的眉心之处。
“咚!”
似有古钟之声在他的耳畔敲响。
枯瘦男人的魂魄猛然间睁开双眸,只听一道声音在耳畔响起。
【人世有难,冤死之人埋葬一山,故引阴气、煞气、冤气聚集,长此以往,必有鬼怪出世
册封千金坊庶民山李四方,为山中神仙,赐镇阴符箓,镇压怨鬼,不立庙宇,只待功德圆满,自有仙缘降身。】
“陈先生?”
李四方听出了这声音,他低头看着自己,如今的他已经成为了亡魂。
不对,在他身旁,有功德金光俯身,不过是从那符箓中而来。
“这……”
他摸了摸额头上的符箓,有些凸起,但却极为凸出。
眼中可见山中阴气,也可见那金光之下的无处遁形的冤魂。
李四方惊恐的说不出话来。
他那时,只当陈先生说的是些玩笑话,没成想,竟不是在开玩笑。
可他自己,却是玩笑的回答了。
李四方浑身一颤,口中呢喃道:“神仙……”
方才听他说了那么多的,竟是位神仙!!
他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原来,这就是陈先生所说的换个方式活着。
原来如此!
没想到他这个将死之人。
在这玩笑之间,竟得了仙缘。
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当李四方看向这漫山的阴气时,他也明白了陈先生的用意。
李四方首覆于地,恭敬道:“千金坊庶民李四方,定不负先生所望!”
而那位陈先生,却早已不在这山中。
李四方起身,恍惚之间,他感觉到了自己身上背负的东西。
若是这般活着,比起在千金坊中苟延残喘强上太多。
总比什么都没留下来好。
他微微顿首,恭敬道:“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双眸透着这片山林,仿佛是瞧见了数里外缓步的先生。
走在官道上的陈九心有所感,回头看向了后方。
儒衣先生点了点头,未曾没停留,便离开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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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