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你有没有爱过我?安儿,你告诉我…”
也不知这样僵持了多久,顾承御原本强势钳着她下颌的手转而捧上她的脸,他问:“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安儿,从一开始到现在,你有没有…爱过我?”
这个时候,听到这里,允今安却是不说话了。
顾承御就定定的看着她,带着些隐隐怒火,带着些不甘,期待,还有几分细不可察的败落。
在她凉薄又冷漠的神色下,显得那样可笑。
见她不说话,过了会,他就又问,“当初那样舍弃我,可曾悔过?
知我在西凉过得不好,可曾念我疼我?
见我回京那日,可曾…有过欣喜?
如果,当初不是萧霆睿从中作梗,你会不会,来见我?
安儿,你告诉我,你有没有想过要心甘情愿嫁给我?
这些日子,在我身边的日日夜夜,你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看到过我的好?”
径自略过那几欲溢出眼梢的冰冷,顾承御魔怔又突兀的笑了声,然后接着问:“安儿,以前,你也会为我逾越规矩私下见我,教我诗文叫我阿御,
在我年少无知的时候你也会规劝过我…”
“在我顾家败落之时,你也给我母亲进过香。
安儿,以前,以前我们分明那样好过,以前我们那样纯粹的好过啊,
安儿,你…你告诉我,始终还是在意过我的,是的吧?
便如我,我从未想过要置你于死地,便是再恨,我也…”
“如今说这些。”像是实在难以入耳,允今安突然打断他。
神色乃至每分语气,毫无温度:“顾侯不觉恶心吗?”
“恶心恶心!”听到这话,顾承御原本就不算清醒的强忍顿时消失殆尽。
“我究竟做了什么,就这样叫你恶心!
除了恶心,除了仇恨,你对我还能有何!
允今安,你告诉我,来,你告诉我!”
大掌猛地钳了她的后颈,另一手死死握住她薄肩,
他怒问,“你要何我没给过你,我还有何没给过你?
你说这些时日我对你还不好吗?你告诉我,我究竟还有哪里不如你意?
你那样算计我,那样算计自己的骨血,你、没有心吗?它不会痛吗?”
“我就是因为有心,才不想给你留下这样一个孽障!”
无情的话脱口而出,算是彻底掐灭了他原就薄弱到了极点的幻想。
此时此刻,允今安犹是那样被他握在掌中,分明每寸骨血都写满了孱弱无力,却也决意百倍,寸步不让。
盯她看了半晌,顾承御就突然笑了起来。
满腔的无奈,还有极度压抑的怒火。
“孽障是吗?”
顾承御堪堪点着头,强劲臂弯突然松开她,然后不徐不疾的直起身,边道:“本侯这便告诉你,何为不该来此一遭的孽障。”
说完大掌轻轻一扬。
像是早早做好了准备,她还没来得及去想其他,他甚至还没彻底放下臂弯,下一刻就见两个精壮护卫突然提着一人影闯了进来。
而那人影,赫然是允泽言。
被反绑着双手,黑黑的,瘦瘦的。
落人手中,只如小小鹌鹑,毫无反驳之力。
果然,饶是做足了即刻就死的打算,但在真真儿见着侄儿束手无策的那瞬,允今安还是猛地心慌了一下。
“怎么,适才那样嘴硬,现在竟也怕了吗?”
顾承御垂眼看向想要翻下床榻的允今安,然后一把捞她起来,在她极力要挣扎开前,他只手钳住她的脸,强势的迫使她看向允泽言。
“不是说不怕死吗?不是要做贞洁烈女吗?好,本侯如今成全你。”
说完,给外头护卫送去个阴狠眼神:“动手!”
那俩人一听,就当场强行摁着允泽言的肩,踹了他小腿迫使他跪下。
“亲戚一场,原不该这样对你。”
见她分明早已心惊胆寒,却也不肯张口说半句求饶的话,顾承御就转而看向了允泽言。
“但你姑姑不听话,姑父很不高兴。”
“顾狗贼!”
见到同样握在他人手里,生死性命全不由己的姑母,允泽言不仅不怕死,反觉心疼不已。
猛地挣扎了两下,无果后,他恶狠狠的迎着那个人眼光:“要杀要剐直来便是,何来的废话!”
说完,又看向允今安:“姑母,你不要管我,更不要为了我向这种毫无廉耻毫无下限的狗东西…”
话还没落音,就被那俩护卫踹趴了地。
允泽言原就身子弱,去了趟西凉更是带了半身病痛回来,如今被这样精壮的俩人下了狠手,当即就痛变了脸色,猛地呕出口血来。
“言哥儿!”
与此同时,允今安几乎是尖叫出声,笨重的抬起被缚住的手挥开他就要趔趄着滚下床榻,下一刻却又被那如巨网的大掌捉了回去。
“顾承御!你放开我放开我!顾承御…”
“动手!”
令声一喝,护卫立马又掏出匕首一把,猛地切开允泽言手腕上的绳子,然后抓起他两手强硬的摁在地下。
“顾承御!你要做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放开他,你快放开他!顾承御!你放开他!”
好似全然无视她几欲撕破的哭求,另一群护卫又带着千奇百怪的工具进了来。
浓重的铁锈味,盐水味,和炭火烧的滚烫金属味瞬间充斥了原本血腥满溢的房间。
“如此之多的把戏。”顾承御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垂头看着她:“你说,哪个更有意思?”
“你放开他…”
“听闻,舅兄此生最得意写得一手好字,见过安儿的字,确属极品,却也不知同出师门的言哥儿何如?
不知…少了两根指头,写出来的字,又何如?”
“不…不要…”
“姑母……你不要怕,我不怕死…”
话没说完,护卫又突然往他心口送了两脚,允泽言再是眼儿一暗,哇的呕出一口血来。
允今安顿时脑子一嗡,也顾不得能不能作何,蛮力挣开他指骨就猛地翻下了床榻。
后果可想而知,不过半刻,又被捉了回去。
“动手。”
“你杀了我吧,顾承御,你恨的是我,如果一定要死一个人才能解恨,你现在就杀了我吧…”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见她惧怕之中好似有了几分妥协之意,顾承御顺势钳住她下颌。
道:“如今,本侯给你两条路,一,继续与本侯作对,自然会有人为你所为付出代价。
二,乖乖做了侯夫人,尽足为人妻的本分,我自能护他后世无虞。”
“不要,姑母…我不怕…”
“我、我选…”
见那护卫好似又起了下手之势,允今安连忙打断他。
“我选言哥儿,我要言哥儿…”
“要什么?”
顾承御又逼问。
“要、要顾侯…”
“要什么?”
“顾郎君。我,我选顾郎君。”
直到这句,顾承御才收了继续的势头。
松开对她的钳制,徐徐站起身,边示意婢女搀她上榻。
“夫人身子孱弱,没有本侯的允许,不得见客,不得外出。”
“传郎中。”
毫无情绪的丢下这句话后,他扬手轻轻一挥。
鸳鸯羡窗幔垂尽,断去霞光,内阁瞬间又只剩灰暗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