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娘等的急了,看着一溜烟跑回来的几个熊孩子,急切的问道:“山娃子,村正他们回来了吗?”
“没看到人。”山娃子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林夫子今日也去了曾家,私塾休学一日,几个孩子撒欢的跑,不时的往村口跑一趟看看人回来了没有。
堂屋里坐着的老族长和族老们都没开口,手中的茶水也没人动,内心焦急,可面上却端得住。
李氏心不在焉的,纳鞋底的针一下子扎到指尖。
“放心吧,村正和林夫子都去了,不会有事的。”同样在院子里做针线的婶子劝了一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姚氏和马氏,低声道:“虽说你现在带着小鱼独居,可好日子在后面呢。”
一旁几个大婶子小媳妇都认同的点了点头,脸上带出几分羡慕来。
虽然没有男人在身边,可脱离了老宅,没有婆婆磋磨,又没有了两掐尖好强的妯娌,李氏这日子又清净又自在。
“都是靠村里族里帮衬着,我和小鱼都记得这份恩。”李氏温声道谢,这也让在场的人心里舒坦多了。
村里族里这么照顾李氏和小鱼,不就是图小鱼日后有出息了,能帮衬一把。
“回来了……”突然,山娃子的喊声响了起来。
倏地一下,不仅仅是院子里的人,连堂屋里的老族长他们也都站起身来。
村正还没到家门口,就被黑压压的人群给吓了一跳,村里人该不会都来他家了吧。
李氏定睛一看,只见村正面色轻松,柱子几个年轻后生则是鼻青脸肿的,唯独没见到湛非鱼,李氏的心一下子拎了起来,“小鱼她?”
“侄媳妇不必担心,小鱼回私塾了,说是耽搁一早上了,下午要抓紧时间读书。”村正朗声笑了起来,不怪陈县令都看重小鱼,除了天赋还要刻苦啊。
视线一扫,看到站在不远处正闹腾的山娃子等人,村正沉了脸喝问,“山娃子,你们几个书背了吗?要练的大字写了吗?读书进学的人了,怎么还只知道玩耍嬉闹!”
呃……山娃子几人傻眼的愣住了。
山娃子娘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揪着他耳朵一狞,“没听到村正的话?还疯玩呢,回家读书去!”
其他几个熊孩子也没逃过自家老娘的拧耳朵,都灰溜溜的回去读书了,有一个勤学苦读的小伙伴当对比,这日子没法过了。
堂屋里,其他人都站在院子里,也就老族长、族老们,还有李氏、小姚氏、马氏三人进了屋,毕竟这事和老宅有关系。
……
“要说曾家那是真的霸道,老族长,柱子他们刚过去就都被五花大绑给抓起来了。”村正现在想想还是心有余悸。
柱子几人尴尬的红了脸,村正让他们过去是以防万一,结果屁作用都没起到就被抓起来,这脸丢大发了。
“那翁三至少有九尺高,粗壮魁梧,拳头比碗口都大……”村正这么一形容,屋里屋外的众人都倒抽了一口气,这就是熊一般的壮汉,难怪柱子他们不敌。
半晌后,老族长神色凝重,“那翁三是个莽汉啊。”
其他几个族老亦是忧心忡忡。
小姚氏眼珠子一转,故意提高嗓音挑唆,“得罪了这样的狠人,以后谁敢去县里打短工!这不是找揍吗?”
大家听村正说翁三就像是听茶楼的先生在说书,此刻都担心起来,这样没脑子的莽夫,他若是盯上了村里人,这一拳头下来谁都吃不消啊!
小姚氏嫉恨的看了一眼坐堂屋里的李氏,凭什么自己不受村里人待见,而大嫂还能有椅子坐!还被人吹捧着!
“村正你一直夸小鱼聪慧,她怎么就不想想法子呢,小鱼留在私塾读书是不用担心了,苦了我们这些人,以后都不敢出门了!”小姚氏添油加醋又说了一句。
见村里的妇人们脸色都变了,小姚氏顿时痛快起来,瞄了一眼嗑瓜子的马氏,故作亲昵的拍了拍她胳膊,“三弟妹,老三在码头拉货,这可是最危险的。”
老宅的牛车给了湛老三,马氏原本还挺得意,毕竟湛老三虽然爱偷懒,可他脑子活,每日赚到的钱都会扣下一点,三房这几天可是存了不少私房。
“不是吧?”马氏愣了愣,被小姚氏这么一挑唆,有心不让湛老三去码头拉货了,但又舍不得牛车和私房银子,不由迁怒到湛非鱼身上。
马氏扯着嗓子抱怨起来,“大嫂,小鱼也去了曾家,怎么就招惹这样的狠人,这要是害了我家老三,我和你们母女没完!”
其他人也小声嘀咕起来,大家都知道小姚氏是故意的,可她的话也在理啊。
“难道以后都不去打短工了?”一个婶子担心的开口。
“那怎么行?明年春种后我家还要起房子给老大成亲,这不打短工,地里还能刨出银子来?”
“族里这么照顾小鱼,不就是看她聪慧,以后读书了有出息,这点事都办不好,这银子该不是白花了吧?”
有嫉妒的妇人,立刻阴阳怪气的嘀咕起来,凭什么李氏能住三间大房子,族里还给银子供小鱼读书!
一时之间,李氏成了众矢之的。
湛老大担心的看着被指指点点的李氏,想要开口,可是李氏从一开始就看都没看湛老大一眼。
“行了,都胡咧咧什么!”村正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响,立刻止住了嗡嗡声。
小姚氏听的正痛快,她以前就嫉妒李氏有好名声,而这一次她闹出和离改嫁的事后,名声臭了,不但被人指指点点的骂,还有朝她吐口水的,小姚氏气的都要吐血了。
现在轮到李氏被人骂了,小姚氏哪能让村正来碍事,张口就道:“话都不准我们说,村正,你这么护着我大嫂和小鱼,不知道的还以为小鱼是你女儿呢!”
屋里屋外安静的针掉下去都能听见,众人见鬼般的看向小姚氏,娘啊,老湛家的媳妇什么话都敢说啊!
啪一声!清脆的把掌声响起,众人再次目瞪口呆的愣住了。
湛老大举着手,铁青着脸低吼,“你住嘴!”
李氏诧异的看着发怒的湛老大,却是半点不同情被打的小姚氏。
“我……”小姚氏捂着脸尖叫着,可惜不等她撒泼,就被几个妇人给拉住了。
敢说这样的话,被打一巴掌都是轻的!
老族长和几个族老现在是真的庆幸把湛非鱼过继出去了,否则她读书太有天赋,也会被这些人给拖累了。
“你再敢胡说八道,你们一支就都搬出去!”老族长一开口就成功的让小姚氏闭了嘴,除非她也想被除族。
村正冷声继续道:“你们也不用在心里怨怪小鱼,说到底招惹曾家的是湛老二,可不是小鱼!”
呃……被带歪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随后愤怒、怨恨的眼神跟刀子一般向着小姚氏戳了去。
捂着脸的小姚氏也傻眼愣住了,终于想起来罪魁祸首是湛老二。
“你还有脸怪小鱼!”拉住小姚氏的妇人鄙夷的骂了一句,把人一把推开了,有本事她闹啊。
村正媳妇和湛老头、湛老太是一辈的,都是当奶奶年纪了,自己老头子却被小姚氏这样诬蔑,冷着脸骂道:“湛老大你就不该代替湛老二被除族,不说知恩图报,这两口子就是黑了心肝的畜生!”
“行了,少说两句。”村正看了一眼自家老婆子,朗声笑道:“我们出曾家的时候,衙门的捕快把翁三给抓走了,我向马捕快打听了,听说犯了事要被流放,日后不管是翁三还是曾家人都不敢对我们下黑手!”
一听翁三被抓走下大狱了,沉闷凝重的气氛瞬间消散了,笑容重新回到了大家的脸上,若真不能去县里打短工,时间久了,村里人难免会迁怒到湛非鱼身上。
小姚氏脸颊已经肿了起来,刚刚口无遮拦的得罪了村正,被打了一巴掌她也认了。
但此刻看着表情轻松的村里人,小姚氏忍不住的嚷嚷:“说到底还是我当家的缘故,马捕快要不是和我当家的交好,衙门会抓捕翁三吗?”
村里人都知道湛老二和马捕快有私交,只是让他们承湛老二和小姚氏的人情,就像是吞了苍蝇一般难受。
小姚氏洋洋得意的挺直了腰杆,鄙视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人,“我当家的日后要去县里开铺子了,虽是小本买卖,好在有马捕快照看着。”
村正实在看不上显摆的小姚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优哉游哉的开口:“抓捕翁三倒不是因为马捕快,费捕头是奉了陈县令的命令。”
小姚氏不相信的撇撇嘴,阴阳怪气的哼了哼,“村正说什么就什么吧。”
“老族长,你不知道小鱼那丫头能耐着呢。”村正不搭理小姚氏,说到这里不由激动起来,“这小丫头竟然得到一位大人的赏识,给了她一封去县学、府学的荐书。”
“什么?”老族长震惊的站起身来,太过于激动之下,身体一晃,好在被旁边的人给扶住了。
其他几个族老也是如此,两眼都激动的冒着绿光。
老族长一手指着村正,佯怒的骂道:“你这臭小子,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先说!”
村里人一头雾水的对望着,实在不明白老族长他们这么激动干什么?好似天上掉银子一般。
“村正,什么荐书,我们不明白啊?”有嘴快的问道。
村正也不卖关子了,“你们目不识丁也就罢了,千万要让家里的孩子多读书,这荐书可非同一般!只有考取了秀才功名才能去县学读书,而秀才里只有廪生才有资格去府学。”
“天哪!”听明白的村里人都瞪大了眼睛。
秀才啊!金林村多少年都没有出一个秀才,秀才读书的县学,小鱼现在就能去。
“今日我们去曾家,那位大人担心小鱼的安全,竟然派了从六品的百户大人随行,品级比我们陈县令还要高一级。”村正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县令对他们而言已经是最大的官了。
“好,好,好!有小鱼在,我们湛氏一族何愁不兴旺!”老族长连道三个好字,满面红光的像是吃了长生不老药。
村里人也是激动又欢喜,小鱼竟然能认识比县令还要厉害的大人,以后十里八乡的谁敢小觑他们金林村!
村正冷眼看着表情青白扭曲的小姚氏,冷冷的开口:“抓捕翁三正是这位百户大人的命令,马捕快是听令行事,和湛老二更没有半点关系!”
挨了打又被奚落的小姚氏灰头土脸的离开了村正家。
……
书房。
检查了湛非鱼交上来的字,林夫子满脸欣慰之色,小鱼可以说是最省心的学生,虽说君子慎独,但又有几人能做到小鱼这般自律。
半晌后,敛了笑意的林夫子突然道:“小鱼,你已通读四书,且说如何评价《大学》一书?”
啊?湛非鱼错愕一愣,几乎以为自家夫子是在开玩笑,圣贤书岂是自己一个小小的读书人能随意评论的?
可看着面容严肃的等待自己回答的林夫子,便知道这是考校。
“但凡读书进学者,先读《大学》,以立其规模;次读《论语》,以立根本;再读《孟子》,以激其发越;最后读《中庸》,以尽其精微。”湛非鱼知道这回答并不能让林夫子满意,这不过是老生常谈,任何一个读书人都知道的道理。
湛非鱼朗声再次道:“《大学》一篇,明明德亲民以止于至善,此即其规模之大也,然尽在外面,止于舍此而仅求独善其身,则本末内里外先后大小之辩。”
见林夫子神色淡然,湛非鱼最后总结,“从’格致诚正’到’修齐治平’,正所谓读书先做人,读《大学》内究心性以修自身。”
浅显来说读《大学》是为了个人修养的提升和人格的完善,归根到底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沉默在书房里蔓延,林夫子转身从书架上拿下一本递给了湛非鱼。
《大方广佛华严经》——看到书名的湛非鱼倏地瞪圆了眼,“夫子,你要让我出家?我虽然胖,但我依旧是女子,头可断、血可流,头发不可剪!”
再严肃的气氛都被湛非鱼这顽劣模样破坏了,林夫子屈指敲在她额头上,“三世一切皆如来,靡不护念初发心。小鱼,道阻且长,不忘初心!”
湛非鱼神色郑重的对林夫子躬身一拜,“夫子,学生谨记。”
天色渐暗,看着踏着暮色而去的湛非鱼,林夫子收回目光,小鱼聪慧,只期她在求学途中不要移了性情、迷失了本性。
“如菩萨初心,不与后心俱……”湛非鱼一边翻看着经书,一边念叨着,忽然看到等候在路边的身影。
湛非鱼迈着小短腿咚咚跑了过去,脚步站定,脆声道谢,“大哥哥,今天多谢了。”
从曾家出来后,殷无衍先行离开了,湛非鱼还想着该怎么把东西交给他。
重光瞄到她手中的华严经,不由打趣道:“呦,胖丫头,你不读四书改读佛经了,这要是出家?”
“大哥哥,我有东西给你。”直接将经书塞到重光手里,湛非鱼从侧背的书包里拿出细口瓶来。
殷无衍接过瓶子晃了一下,轻微的水声让他也诧异了几分,她竟然把茶水带出来了。
“你这谢礼也太寒酸了。”重光嫌弃的看着这青釉绘荷花图的细口花瓶,随便一家瓷器铺子就能买到,不超过一两银子。
殷无衍把瓶子也塞到重光手中,迈步往前走,一边开口道:“在曾家可发现有何异常?”
买糖葫芦这借口也就糊弄一下村正和林夫子他们,殷无衍不会相信,而曾玉泉若是见茶杯里的茶水消失了,他也同样不会信。
“我避开人偷偷去了曾家那个百草园。”湛非鱼最满意的就是这点,自己只说去,而他不会追根问底的询问是怎么去的。
殷无衍幽冷的目光看过来,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大哥哥。”湛非鱼抬头看向身侧的殷无衍,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胖脸上,眼神清透的似乎一切的污秽和肮脏都入不了这双眼,“大哥哥一直没说禁龙卫为什么缉捕侯飞,我想他是不是有什么办法能操控人。”
殷无衍脚步未停,倒是落在后面的重光震惊的啊了一声,左脚绊倒了右脚,一个踉跄,差一点摔了手里的细口花瓶。
湛非鱼怒视着重光,气鼓鼓着脸颊道:“这可是我冒着生命危险从曾家偷出来的!”
殷无衍同样是一记冷眼扫了过来,身为训练有素的禁龙卫,还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等回京之后还得重新训练!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重光心虚的笑着,胖丫头这瞪圆的双眼没什么杀伤力,关键是自家七爷也动怒了。
“半年前,京城连续发生了五起凶案,中书省右司郎中姜怀明被家中歌姬刺杀,吏部员外郎王培死于小妾之手……”殷无衍所属的禁龙卫负责调查此案,毕竟被杀的都是五品官员,而且凶手都是各府的侍妾、歌姬、丫鬟。
湛非鱼点了点头,一猜就准,“这五个凶手都来自同一处。”
“是,禁龙卫调查后发现她们有来自牙行,有的是江南采买的,也有卖身为奴,但最终却查到一家赌坊,而赌坊则和玉面郎君侯飞有关。”殷无衍警觉到了不对劲后,将消息压了下来,命令禁龙卫潜入各个府中调查,果真有发现还有很多丫鬟、侍妾和赌坊有关。
只可惜玉面郎君侯飞擅长伪装,在禁龙卫缉捕之前就逃离了京城,之后似鱼入大海,踪迹难寻。
抓不到侯飞就查不到他背后的势力,只可惜殷无衍慢了一步,侯飞死于湛非鱼手中,这线索也彻底断了。
禁龙卫将上泗县查了个底朝天,依旧没找到和侯飞有关的线索,无从判断他是随机选择上泗县躲避,还是和幕后势力有牵扯。
湛非鱼听明白了,也没有隐瞒自己在曾家的发现,“曾家百草园内负责打理花草的丫鬟神色呆滞,看管她们的花妈妈发号施令,她们就似没有魂魄的木偶人一般去执行。”
“京城那五个凶手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死士!”重光接了一句。
案发后,五个凶手都自杀了,而且死之前没有任何动摇、挣扎,只有训练多年的暗卫死士才会如此。
“我是说曾家那些丫鬟是失败品,而放出去的都是成功的。”湛非鱼说的直白,对着殷无衍道:“祝由术不知大哥哥可知道,若是寻一批懵懂无知的孩子,年纪小时就如同一张白纸……”
通过特定的环境来训练、控制她们,再辅以药物,类似现代的催眠术,借此来操控人的内心,给她们下了心理暗示。
平日子她们就如同正常人一般生活,可一旦接收到指令,就等于迷失了心智,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执行命令。
玉面郎君侯飞就是祝由术的实施者。
听明白的重光诧异的打量着湛非鱼,眼中精光闪烁,胖丫头年纪不大,读四书五经有天赋也就罢了,她竟然连祝由术都知道!
祝由术真说起来那可是巫蛊之术,早已经被朝廷禁止了,市面上的杂书也不可能有记载,若不是之前查过湛非鱼,重光都要怀疑她的身份了。
不等重光开口,殷无衍警告的目光看了过来,让他把要问的话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笑嘻嘻的感慨,“这么说来侯飞已死,这危机也算是解除了。”
湛非鱼鄙夷的小眼神看着生硬转移话题的重光,也知道他在怀疑,但只要大哥哥不追问,重光就是再好奇也得憋着!
“仵作验尸后发现姜怀明和王培几乎是同一时间被杀。”殷无衍蹙起眉头,侯飞虽死,只怕还有人能操控这些人。
湛非鱼敬佩的看向一语命中要害的殷无衍,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这就好比对暗号,我说天王盖地虎,暗号对了,门就开了。侯飞虽死,但其他人知道这口令,依旧能让对方执行命令。”
但不幸中的万幸是没有了侯飞,幕后势力无法再培养这样的人。
殷无衍一路送到了村子口,见湛非鱼蹦蹦跶跶的进了村子,冷漠的俊脸上有笑意闪过,这个时候倒像是个孩子。
一进院子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湛非鱼三两步进了屋,看到桌上的菜不由惊呼,“娘,这不年不节的,怎么又是肉又是鱼的?”
李氏把碗筷放下,宠溺的看着贪嘴的湛非鱼,“是柱子娘她们送过来的,说是给我们暖房了。”
其实只是寻个借口送东西,湛非鱼被陈县令看重,更是从贵人手中拿到县学府学的荐书,村里人交好李氏只求日后得到湛非鱼的拉扯帮扶。
其实这也正常,人都是趋吉避凶,湛非鱼有出息了,村里人自然想要巴结。
“娘,那我今天有口福了。”湛非鱼咧嘴一笑,转身去院子里洗手。
母女俩今晚上吃的心满意足,比起在湛家舒坦多了。
入夜,屋内里点了三支蜡烛,将有些破旧的屋子照的亮堂堂的,湛非鱼研好墨之后,开始提笔练字,而李氏依旧蹭着灯光纳鞋底做鞋子。
虽然有村里族里的帮衬,但李氏更愿意靠自己双手赚银子,如此一来日后村里族里若是对小鱼提出了过分的要求,小鱼也能硬气的回绝。
院子门被敲响时,李氏心里咯噔了一下,转头往窗户外看了去。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她虽没有了湛老大和离,但带着小鱼独自生活,难免会招来闲言碎语,只是有族里压制着,那些闲汉无赖不敢上门骚扰。
“娘,我忘记答应村正要回老宅一趟。”听到院子外村正的喊声,湛非鱼这才想起这茬来。
李氏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对老宅的湛家人没什么想法,只希望井水不犯河水的过各自的日子。
将毛笔搁下,看着担忧的李氏,湛非鱼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压低的童音柔和的让人心里发软,“娘,放心吧,现在在村里谁敢欺负你女儿,那就是活腻味了!”
“贫嘴的丫头!”李氏被逗乐了,转念一想也是,今天下午她足足收到了六七十个鸡蛋,都是村里人送来给小鱼补身体的。
见李氏笑了,湛非鱼跟着笑起来,“娘,我去老宅是为了处理我爹的事,至多半个时辰就回来。”
月色不明,村正提着灯笼在一旁照亮,老族长的小孙子则搀扶老族长,湛非鱼赶忙走了出来。
让长辈在门外等候,湛非鱼不好意思的道歉,“太爷爷,我把这事给忘记了。”
“哈哈,你这小丫头必定是读书太用功了。”老族长笑声洪亮,半点没有责怪的意思,若不是废寝忘食的读书,小鱼岂能得到贵人的看重。
下午的时候村正已经派人通知了湛家,所以这会过去湛家人并没有回房休息,正屋亮着灯火,马氏还烧了一壶茶。
湛老三在院子里闲晃着,看到村正一行人之后,一个箭步上前就把湛非鱼抱了起来,还抛起来掂了两下,朗声笑道:“三叔给你买了糖葫芦,高兴不?惊喜不?”
村正和老族长步子慢,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湛非鱼被抱走了,这也就罢了,关键湛老三还敢把人抛起来,这要是没接住摔了……
“湛老三,你给我把小鱼放下来!”老族长一声怒喝,要不是顾及到湛非鱼,手中的拐杖都要挥过去了。
村正也是吓的够呛,等湛非鱼被放下来后,立刻将人拉到自己身后,对着湛老三劈头盖脸一顿骂,“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没个正经,你摔了小鱼,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你这个混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见湛非鱼安全了,老族长的拐杖也抡过来了,对着湛老三的腿就是一通打,老当益壮的模样完全看不住走夜路还需要人搀扶。
围观的湛非鱼咯咯的笑着,自己虽然矮,但也是七岁的大孩子了,可不是小妞妞那奶娃娃,小叔活该被揍!
“老族长,我知道错了……您老轻一点,哎呦……我的腿!”上蹿下跳的湛老三被抽的嗷嗷叫着,老族长这力气都能下田干活了。
“小鱼。”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湛老大赶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神色激动又忐忑的看向湛非鱼。
自从湛非鱼被过继,李氏搬了出去,这两日湛家老宅可谓是鸡飞狗跳。
小姚氏和马氏俩妯娌从早到晚的吵,从做饭到打扫院子,从喂鸡鸭到菜地里干活,谁也不让谁,吵的整个湛家都不安宁。
最让湛老大难受的是,小姚氏和马氏都开始阴阳怪气的嘲讽他这个大伯,烧个饭就在灶房里摔摔打打的,什么吃闲饭,什么浪费口粮,就差没指着他鼻子骂。
不过一想也对,湛老大被除族了,就不是老湛家的人了,日后也不能给家里干活赚银子,他在家里多待一日,也就是多吃三顿粮食而已。
把湛老大赶走了,大房的三间屋子就归她们两房所有,哪还能容得湛老大占着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