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了不知多远又有多久的路程,凌赤只知道茫茫的黑暗,又变为了光明,紧随其后又化作了虚无。等到眼前突然被一阵灯火通明的景象所刺伤之时,这蒙古的大营总算是到了。
如同是押运重要犯人一般的,凌赤、黄枫流、刘善水还有十三暗流的五个人被人带往了不同的营帐。营帐外有各自有着看门的士兵,周遭更是好些蒙古士兵来来回回的巡逻。毋庸置疑的,他们八个人完完全全被隔离开了。
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如何,凌赤只知道由于自己的身份缘故,周遭巡逻的士兵都是精锐,更是将凌赤监视得密不透风。凌赤偶尔出去望望风,身后都是跟上了两名士兵,还有不知多少的暗哨紧随其后。就连凌赤也是不由得微微笑道:“不知道是那海德狗贼,还是哈丹巴特尔皇子,抑或是牧仁三皇子也有可能,竟然对我凌赤如此关心。”
然而凌赤的想法却是大错特错,虽然蒙古人并不知道凌赤如今已经功力尽失的消息。然而在蒙古大汗的命令之下,除了刘善水,其余七个人都是被严加看守着,根本没有丝毫的私人空间。
就在这日,凌赤这才苏醒不久,营帐之外已有好些蒙古人在外等候。凌赤一出去,只见得好一个锦衣貂裘、留着短小胡须的汉子便对着凌赤拱手笑道:“凌赤少侠,别来无恙。”
凌赤只觉这人真是眼生,根本不大相熟。那人却是自我介绍道:“在下蒙古七皇子,庆格尔泰,见过凌赤少侠。”
凌赤微微点头,也不知道这身份尊贵的蒙古七皇子来这里又是要做些什么。庆格尔泰微微摆手,身后随从都是识相地离开了去。紧随其后,只见得庆格尔泰目光往着周遭一瞪,凌赤看见那些紧盯着他的暗哨也随之去了。
庆格尔泰遣散了众位蒙古兵将,独自一人面对着凌赤,笑道:“如今只剩下咱们两个人了,希望武功高深的凌赤少侠不要对我用强。”
凌赤冷冷笑着,却并没有答话。这个庆格尔泰跟其余蒙古人不同,面对凌赤不仅没有丝毫的仇视与轻蔑之态,反而充满了礼节对之。若是换了其他几个皇子,恐怕根本不会问凌赤,便直接走入了凌赤的营帐之中。
而这个庆格尔泰却大为不同,竟先向凌赤微微鞠躬,然后礼貌地问候。待得凌赤同意过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一进营帐,庆格尔泰便屈膝跪坐在了凌赤的桌前,一手端碗、一手倒茶,然后双手将茶碗平推到了凌赤的面前。凌赤接过了茶碗,也未说二话,便道:“我没有记错的话,今日应当便是和谈的时候了。不知道七皇子殿下在和谈之前来我营帐,又是所为何事?”
庆格尔泰一手也是握上了茶碗,短小的上唇胡须轻轻点到了茶水之中,茶未碰唇,便是又将茶碗给放下了。庆格尔泰随手拭去了胡须上的茶水,然后笑着说道:“蒙古与中原相斗甚久,在下自从听说凌赤少侠于月轮国拯救当地百姓于水深火热之后,便对凌赤少侠你深感佩服。如今一来,一为见识见识凌赤少侠,二来,则是为了今日的和谈,想同凌赤少侠叙一叙闲话。”
“莫不是这和谈当中还有着颇多不利于我中原的条款,需要我凌赤来促成此事吧?”凌赤面上笑意突然闪过了一丝冰凉,“七皇子殿下大可不必废这心思,我凌赤是决计不会答应的。”
那庆格尔泰竟然也未恼怒,可见涵养颇深。只听庆格尔泰继续说道:“若是如此的话,在下又岂敢遣退了蒙古众将士来单独会谈凌赤少侠?请凌赤少侠放心,我同我那二哥、三哥政见不同,此番前来,是想要助凌赤少侠一臂之力的。”
凌赤微微挑起了眉毛,他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这庆格尔泰的话语。那庆格尔泰自然也看得出来凌赤的谨慎,于是只见得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副地图,其上勾勾画画倒是详尽不已。
庆格尔泰将手中的地图放到了桌上,轻推到了凌赤的面前去,说道:“此乃我蒙古军营的阵型图,每一处都详尽标注了周遭巡逻队伍与大军、大将的所在。凌赤少侠若有不信,就请同在下一同验验这地图的真假。”
凌赤双目之中陡射出了一道精光,若是庆格尔泰都敢同凌赤验真假的话,那这个地图又怎么会是假的呢?凌赤摊开了地图一看,只见得其上各种详尽标注,每一处的守卫以及区域重要人员都是标注在了其中,就连蒙古大汗也在其中做上了极为详尽的标注。
可以说,若是让大军之将获此地图,那么夜袭蒙古军营那定是势在必得;而若是让一武功高深的江湖侠客获得了这张地图,那么想要刺杀蒙古军营里的任何一个人,那都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凌赤眼中很快迸射出了欣喜之情,然而一抬头,只见得面前的庆格尔泰依旧是淡淡地笑着,看不出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凌赤很快又收敛了自己的笑容,将地图重新搁置到了桌上去,冷冷道:“不知道七皇子殿下将这等军事要密交予在下,又是为了什么?”
庆格尔泰像是终于等到了凌赤如此一问一般,嘴角的笑意突然松开了许多,然而很快又收了回去。只听庆格尔泰放下了茶碗,双手握成拳头定在了桌面上,一副纠结的样子,良久,这才说道:“我想要蒙古退兵回草原。”
凌赤简直都快要惊掉了自己的下巴,谁都知道蒙古人野心甚大,更是拥兵数万,想要一统天下。而这个尊贵的蒙古七皇子竟然却希望蒙古能够退兵回草原,甚至为此,不惜将蒙古重要的军事要密泄露给凌赤。
庆格尔泰继续说道:“我知道凌赤少侠颇为不解,实不相瞒,我的生母不过只是一个伺候王后的下人罢了。她虽然身份不尊贵,然而被大汗看上,也跟着有了我的存在。虽然母亲处处受其他王后的排挤,甚至......”
说到这里,庆格尔泰的眼眶不由得涌上了泪花,然而却依旧哽咽道:“甚至被其他争宠的王后给设计陷害致死,但我作为儿臣的却始终铭记着她的教导。她只渴望蓝天、牛羊与自由,然而如今大汗的所作所为,却是将战火弥漫到了各处,我希望凌赤少侠能够助我一臂之力,使得蒙古能够退兵。”
凌赤皱紧了眉头,似乎这个七皇子殿下的过往也引起了凌赤心中的共鸣。
蓝天、牛羊与自由......
那不正是他曾经所拥有过的最美好的生活吗?只不过当初随着六顺同盟的到来,所有的一切都随着熊熊的烈火消散去了,不再重现。
凌赤渐渐的,也被这庆格尔泰的诚意与愿望所打动。只见得凌赤突然站起了身来,倒是吓得泪眼婆娑的庆格尔泰微微一怔,凌赤不说二话,狠狠一拳朝着一旁支撑营帐的柱子狠狠一拍,霎时间,凌赤拳头被沉重的柱子给震得疼痛难忍,而那柱子却是连一个拳印都未留下。
庆格尔泰还不知道凌赤此举是为了什么,而凌赤拳头上已然是沾上了点点血迹。凌赤强忍疼痛坐了下来,对着疑惑不解的庆格尔泰说道:“如你所见,如今的我不过只是一个废人罢了。”
庆格尔泰不由得大为震惊,要知道,当他听说凌赤能够将全蒙古第一高手的海德国师击败的时候,他心中对凌赤的幻想是多么的高大。而如今的凌赤,竟然就变成了一个武功尽失的废人?
凌赤的威名于蒙古之中算是一个不晓得爆炸见闻,而庆格尔泰也不知道当蒙古众人知道凌赤已然武功尽失之后,又会是何等的狂喜。但是凌赤又为什么要将如此一件与他无益的事情告诉他呢?
凌赤以他那坚毅的眼神紧紧盯着庆格尔泰,道:“你既然对我坦诚相待,那么我也自然不会有隐瞒与你的地方。既然我们想要的,都是一样的东西,那么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凌赤如今虽然是一个武功尽失的废人,然而我能做到的,却远远不止如此。”
庆格尔泰听出凌赤此话语之中满含的真意,也是拼命地点着头,连声说道:“有凌赤少侠此语,那在下便是够了!”
凌赤随即便恢复了冷冷的神情,淡然道:“你相信我,必要的时候再帮我一把就够了。如今要让蒙古退兵,首先要做的,便是要将那个处处想要征战的海德国师给除掉。将海德国师除掉之后,自然会有一个有助于你的国师上任,你放心便好了。”
“那个人是谁?”庆格尔泰着急地问着。
而凌赤只是神秘地笑笑,只说道:“也是一个爱好和平的人罢了,你等着便是。”
庆格尔泰欢喜地说道:“好!”
说罢,庆格尔泰便要转身而去。而凌赤立刻叫住了庆格尔泰,道:“把这地图带走吧。”
“什么?”
凌赤收好了茶碗,冷冷道:“你不想打仗,那这个留着打仗用的玩意儿,又交给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