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个程度的偷袭,又怎么能够妨碍的了江畋。刹那间过道间密密攒射的弩矢,就凭空撞上了什么无形的妨碍,在距离他不过数尺的空气中;相继摧折断裂,或又是叮叮当当的折射在四壁上。
与此同时,江畋也随之出手,掏出一个青铜小球轻轻一弹;如同电光火石一般的射入门隙内。只听叮的一声细碎落地轻响;内里突然间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惊呼乱叫,扑腾挣扎,反滚倒地的嘈杂声,
等了几个呼吸后,江畋闪身而入内库门隙。只见一片被翻倒得七零八落的架阁、橱柜和箱笼之间,已然是横七竖八倒了一地,身穿着暗行御史部事员、工役的藏青色袍服,却手持刀弩的不明人等。
只是扑地不起的这些人,有些已经当场断气僵硬,看起来已经死透了;有些则口鼻溢血不止,而犹自还在挣扎着,却是再也爬不起来;江畋却是丝毫没再理会他们,信手收起拿枚板打开的小铜球。
这就是他所私藏起来的那枚,六棱黑石及其配套的容器。只要稍微打开一线,就可以在短时间内,令照到的活物生理紊乱;乃至器脏溶解、衰竭而死。至少用在这种密闭环境当中,还是颇具奇效。
只见他沿着一路被推倒、翻找的七零八落痕迹,径直到了内库深处;临时被专门开辟出来,收容一些具有危险效果物件的密库前。而在这里作为出口/门户遮掩和伪装的搁架,也已经被推到了一边。
镶嵌在条石垒砌墙壁里的青铜锻造小门上,原本精工打造的特制锁具和连同内栓,也被用腐蚀性的溶液洞穿,变成轻而易举就能撬开的破烂窟窿。下一刻,江畋已握持细剑在手,猛然刺入破洞中。
就听一声骤然炸响的惨叫和哀鸣声,以及一股血水喷溅而出;随即又变成了门后重物,被接连撞倒的哗然声。随后推门而入的江畋,就看见了原本躲在门后的偷袭者,捂着被刺穿的眼眶渐渐气绝。
然而,约有二十步长宽的密库内里,竖排被临时赶制出来的青铜隔箱,却是大部分都被打开,而露出空空如也的内里。此外,还有几个专门制作出来的容器,也被撬开而随随便便的丢在地上。
见这一幕,也让江畋不由心中暗自警惕起来。要知道,这里面只是开辟出来,暂时收容那些危险器物的场所;在防护措施和手段上,只能算是仓促草就。因此,很快就要转移到专门修建的新场所。
而对方能够掐在这个时间点上,利用外间收容奇物和镇压兽鬼,转移绝大多数人注意力的关键时间点;突然闯进这处原本存放内库,并且精准的找到被隐藏起来的临时密库,说没有内应都是骗鬼。
而且泄密的层面上不会太低,甚至涉及到留守本部的四位主官身边。因为,按照江畋初步制定的条例,任何出入内里的过程中,至少有一位主官在场监督,并且负责在最后的封存处理文书上签押。
随后,外间再度传来隐隐的奔走脚步声,随即又变成内库石门外,林九郎恭敬的请示声:“官长,您可在其中,尚且安好么?”。江畋闻言却答道:“这里疑似器物泄露,先穿戴好防护再进来。”
“是!”林九郎不由肃然回应道:随后转身就吩咐和安排下去,从就近监守的小间里,找出来数件从头套到脚的连身石棉胶皮罩衣;这才用兵器轻轻敲打着石门,作为警示而缓缓步入期间……
而江畋也已经搜查过,在场的尸体和幸存者,除了一些明显是伪造的身牌,武器和工具之外,却并没有更多的发现。随即,他又转向仅存的两名活口。然似乎黑石效果太好,对方已然是濒死状态。
而且更关键的江畋注意到,他们居然都没有完整的舌头;身体和四肢上也尽是,长年累月处于某种危险环境,或是激烈争斗的场合当中,所留下各种创伤的疤痕;这明显就是某种意义上的死士。
片刻之后,被拦栅所封锁起来的外部甬道出口,也再度被打开。而江畋也带着一众手下走出来,就见满脸寒霜与森冷的岑夫人,已经带领更多的人马,将这里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她抢先开口道:“计相已经护送回去了,内里的事态究竟如何,你直接与我说便是。有什么需要,老妇也一并应承……”
“有人放出了监押的兽鬼,并且乘乱闯入密库,其中藏品大多完好,但是“句芒”不见了。”江畋肃然回答道:“我需要马上排查内部人员的轮值名册,并且搜捡每一个送出来的伤员和尸体。”
“什么!”岑夫人闻言却是不由骤然动容,却又不动声色的当机立断道:“好,你要什么权宜,我都给你,勿论采取什么手段,但无论如何定要将句芒,寻获回来。来人……”
因为,代号“句芒”的奇物,就是江畋在竹林寺发现的铜缸,也是迄今为止唯一发现,具有直接或是间接增益的奇物。代表了某种程度上暗行御史部的最大成就,也是来自大内极为关注的对象,
因此从一开始就有人主张和提议,想要从暗行御史部手中直接接管,这件具有救死扶伤和垂危活命奇效的奇物。只是被岑夫人据理力争,以需要更多的测试和检验,才能放心使用为由留住不放。
但在今天这个计相亲自来访的重大日子里,却接二连三出了一系列的状况和意外;先是有人混入扈从当中,妄图当众化身妖鬼谋刺计相,后有人闯入密库;这怕不是针对暗行部,蓄谋已久的策划。
不久之后,留在本部当中的一百三十七人,无论什么身份和状况,都被分批控制住并且集中到江畋面前;哪怕是一些已经身负重伤而不能行动,也被用抬架送了过来,处在了刀枪弓矢包围中。
紧接着,还有十几具因为妖鬼逃窜,而不幸遇难的尸体,也尽量拼凑完整了,陆陆续续的送了过来。江畋这才对着这些充斥着惶然、惊恐,犹疑和惊魂未定的面孔,尽量放低声线和语气淡然道:
“让你们过来,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只是内里一些存放毒物的器皿,被妖鬼给打破了。怕你们无意沾染上了,不但后续身体有些妨碍,还可能贻害他人。所以,都要人人过关的好生检查才行。”
于是,不管在场众人信不信与否,其中的躁动不安也略微平复下去了一些。然后,他们按照被喊到的身凭和名册,由外间的同僚和上司指认验明正身之后,再带到一旁的小间里,接受身体检查。
而已经通过小间里检查的人员,也并不能马上离开;而是被带到一旁继续记录口供。以便与正当场的其他同僚,进行往复对比和后续验证,找出其中可能存在疏漏和言尽不实之处,然后另做处置。
结果,按照江畋所提供的这番验证流程。仅仅一个轮下来,就挑出来了足足十几个,明显有说谎嫌疑,或是隐瞒事迹的嫌疑对象。这个结果也让努力保持着城府的岑夫人,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于是,当她直接吩咐,可以采取一切必要的手段;哪怕动用暗行御史部收藏的,代号“句芒”奇物的衍生物“化雨”;为之吊命留住一口气,也要拷问出背后的隐情和动机,事情马上就有所突破。
其中有绝大多数人忙不迭坦诚,自己其实是另有身份和兼职。但并不是来自来自于潜在敌对势力,而是受命于各自背后的官方部门,在暗行御史部内充当某种意义上的眼线,或说以防万一的卧底。
其中既有武德司、刑部司、通政司、宫内省,这些传统意义上相关或不相关的衙门所属;也有来自于兵部职方司的暗线;甚至还有岑夫人出身的情报部门,枢机五房判事的成员。这就有些尴尬了,
然而岑夫人却是毫不犹豫的下令,将其全部收押并且通报各自所属,前来领人和验明身份。于是,大部分压力就集中在剩下几个嫌疑对象身上;很快又有人供认,自己其实是江陵王的门人。
于是,要通报的衙门又多了一个宗正寺。紧接着,又有两人在审讯当中,痛哭流涕的坦诚,自己其实鬼迷心窍了,想要乘乱把平时有所虚报的物料账目,给销毁了去。于是,通知御史台安排走起。
当嫌疑集中到了最后一位,却是怎么也不肯再开口,甚至一度乘着审讯人员不注意,试图借助拷问器械自杀当场;虽然被拦下来了,但也头破血流的失去了意识,还咬断了自己的小半截舌头。
然而事情到了这一步,江畋却在昏死过去的对方身上,意外发现新的线索;或者说是衣角上曾经沾染过的细微辐射残留。不由开声问道:“他之前都接触过哪些人,和谁在一起,做过什么事情?”
过了半响之后,才有人相继前来回复道:“启禀监宪,他之前与其他人一起救助伤者,并抬过尸体出来的。”“尸体?”江畋一下子抓住了什么关键,“马上去重新清点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