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木青表达着对西山境局势的担忧时,这里表面上还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
至少春神山上是如此。
月九练习过一套剑招后,收剑入鞘,身后有声音响起:“心若不静,现在差之毫厘,对战时便会失之千里,你这段时间不用再如此刻苦,修行松弛有度,才能够持续进境。”
月九转过身去,凌雪松就站在不远处的凉亭边,他看了眼凌雪松身边的少女,颇为无奈,回道:“前辈,我知道了。”
“呵呵,欲速而不达,现在你该知道我没乱说吧。”
凌烟展颜一笑,凌雪松就是她请来的,此时招呼着两人说道:“小叔公那里有了今年的雪芽新茶,你们一起过来吧。”
回到西山境这段时间,月九一直跟随凌雪松修行,有了充裕的修行资源支撑,他的境界增长得很快,如今已经是脱凡巅峰。
而凌雪松虽然一直没有收他为徒,两人却早有师徒之实,月九面对凌雪松,一直执的是弟子之礼。
凌烟回到凉亭内煮茶,凌雪松见月九眼里的忧虑,示意他到一旁说话。
“林武五日前便已经离开,以他们的速度,双方应该碰上了。”
月九双眉皱起,“听说此次还出动了一位太上长老?”
凌雪松侧目而视,又回头看了一眼凉亭中的少女声音,心中了然,“这事目前还只有很少人知道。”
月九不解道:“就算那林修真是木青所杀,也用不着如此大动干戈吧?前辈,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或许吧。”
凌雪松想起从凌青竹那里听到的最隐秘的消息,心说若真确定了木青那种嫌疑,只怕会极为麻烦。
月九见凌雪松脸上少见的出现几分忧色,心中更加着急,转身便想往凉亭中走去,却被凌雪松叫住,“家姐对小烟爱护,不代表什么都会告诉她。”
月九眼中闪过一抹愧色,停下脚步。
凌雪松语气稍缓,“我理解你心忧朋友安危,但有些事情,不愿意告诉你们,是为了保护你们。要知道,林武带回来的那个消息,连葳蕤也不知情。”
月九心里一叹,说道:“若是……若是局面恶化,明王峰一脉会拿黑海上发生的事来对付凌家吗?”
凌雪松闻言皱着眉久久不语。
春神山对他来说全是些不好的回忆,所以他常年在几十公里外的青峰谷修行,若非凌青竹那里的压力太大,他也不会主动回到春神山,看护这些小辈。
月九靠近了一些,“前辈,小烟姑娘对我极好,我只想力所能及地做些事,或许我可以去联络朱雀城。”
凌雪松无奈一笑,“你的天赋确实不错,但……有些事连我都不够资格牵涉其中,至于朱雀城,说实话,若是那事确定,没人能保得住朱雀城。”
“你以后就在春神山安心修行,这里有我,还有灵君大人,至少这里是安全的。”
凌雪松叮嘱月九一番后便主动离去。
凉亭内,石桌旁,凌烟将一杯茶水轻轻放在月九面前,有些抱歉地说道:“我缠绕小叔公半天他也不肯告诉我。“
“你尽力了。”月九勉强一笑。
凌烟单手撑着下巴,这几日,她同样感受到了别样的气氛,因为连一向不怎么刻苦修行的凌云都随凌烟进了春神山的那方秘境。
月九说道:“小烟,你有几日没见到凌前辈了?”
凌烟说道:“五日,就是林武回来的那天起。不过林家主开始闭关,林家大小事都交给了家主,忙不过来也很正常。”
凌家虽然人丁稀薄,但凌烟兄妹三人口中的“家主”一直是凌青竹,凌家这些人依然有着自己的坚持,并没有彻底融入林家。
月九想起了了凌雪松刚才的叮嘱,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再继续谈论此时,换了个话题,“等这次出来,你大哥已经能够突破了吧……”
和凌烟分开后,月九又去找了一次凌雪松,等到夜晚降临,才默默下山,朝北方而去。
春神山在西山境十万大山区域的中部,而升龙山脉还在更北方。
春神山顶,两道身影默默注视着月九下山。
被凌烟习惯称作“树爷爷”的老者轻叹了一声,说道:“一座俗世皇朝的小城,为何会有这么多优秀的年轻人呢?”
“哼。”
在他身旁之人隐于黑暗之中,冷笑道:“春灵君何必关注这等蝼蚁,该开始你我的大计才是。”
老者的本体便是扶桑树灵,在诸神之战中曾受过春神的恩惠,于是答应护佑春神留下的道统。
春灵君没有回应,看着月九的身影消失在北方的沉沉夜色中,说道:“他没有向东,看来是去升龙山脉找青竹去了。”
身旁之人不耐道:“你最近过于踟蹰了,凌青竹如今被倒向我的那些人压得踹不过起来,不会有时间探知真相。”
春林君冷哼一声:“真相?你既然选择了随林武同行,为何折道而返?”
“现在你的分身失陷,木青多半猜到一些事情,等和凌青竹那些人一联系,连我也得暴露!”
旁边之人往前了一步,半张脸从阴影中露出,正是林明达,他自知理亏,无奈劝道:“等到计划成功,这些人都得死。”
“我知道可能到时候瞒不过林同和,等到他察到我头上来,我就主动把除掉凌家这些人的事情揽下,绝对不让灵君你背负骂名,如何?”
春灵君微微眯眼,眼里有一抹狠辣之色闪过。
林明达见说服了春灵君,笑道:“现在林武死在了黑海上,叶青羽绝对不会放林向穹那些人回来,我们便有了时间差,已经足够行事,还请灵君助我打通两方秘境的通道。”
春灵君冷着脸道:“打通和青山界的通道还需要时间,你不用催我。”
林明达“嘿”了一声,“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合作,灵君应该如我相信你一般信我才是,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失误。”
……
……
海上,御风号。
木青和慕容静相拥躺在床上,慕容静眉眼间还有残留着一丝慵懒之意,挪了挪脑袋,在木青肩膀上找了一个更加舒服的位置。
两人都不说话,温存了一段时间才谈起正事。
“你还在担心林家的事?”
“嗯,我虽然放林向穹他们走了,但并不清楚这有多大的用处,若是林明达已经趁着这段时间达成目的。”
慕容静安慰道:“林明达既然故意遮掩行踪,那么林家的局面还没有一边倒,海上发生的事情林向穹一定会想着尽快赶回西山境,应该还来得及。”
“再说,古祭司不是答应替你送信吗?”
古映秋并没有跟着到“御风号”上,慕容静将剑舟送了给对方,希望对方能替她们往西山境去送一个消息。
“她分析得也有道理,林同和既然在你这里偏向了林明达,那么这段时间,他绝不可能让葳蕤她们出事。”
“但愿如此吧……”
木青有心去西山境帮刘葳蕤她们改变局面,但他也没忘记自己本身才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去了西山境,只会让局面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势必拖累叶青羽等人。
“为今之计,就是要让这和尘真人知道林明达的恶意,替林家主护道。”
心中有了计较,木青稍稍放心一些,聊起了祝红岩,“你对祝小姐如何看?”
肩膀上一空,慕容静半撑着身子,正偏头看着他。
木青见她这副模样,便知被误会了,也不马上挑明,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们从幽炎阵中得到的那门九天幽炎诀便是祝家的传承功法。”
慕容静没想到木青会聊起这件事,重新躺下,回想起来到船上后,祝红岩那两位长辈看她的眼神,说道:“难怪他们看我的眼神不对,该是把我当做窃取功法的人了。”
木青答应过祝红岩不挑明慕容静的身世,也知道彼此相认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心里忍得辛苦,于是引导道:“这件事也不用担心。”
“祝小姐的父亲很可能会成为祝家的家主,他说过,我们从石碑上得到的任何功法都可以大大方方地使用。不过他也添了一句,不是祝家血脉,基本上不可能从石碑上得到完整的传承功法。”
慕容静闻言笑了一声,“那我不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木青闻言有些无奈,将她鬓角边的一缕发丝挽到耳后,问道:“我走这段时间,朱雀宗发展得怎么样?”
慕容静有些尴尬,“这些事我都交给了慕容云他们去办。”
木青问道:“你把九天幽炎诀也拿了出去,最近有人学会这门功法了吗?”
慕容静无奈:“没有。”
慕容静建立朱雀宗时,便是以《九天幽炎诀》作为传承之法建宗的,这一段时间下来,也不是没有人尝试修习此法,但却没有一人修习成功。
这也是慕容静奇怪的地方,见木青语气稍显古怪,一直在提起这事,也反应了过来,又支撑起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你想说,这门功法别人很难学会?”
慕容静因为自己成功学会了,潜意识里只是觉得祝家的人可能修习起来没有障碍,其他人则会极其困难。
木青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九天幽炎诀真的只有祝家人才能学会呢?”
两人四目相对,木青已经打定主意,如果慕容静流露出一丝惊疑,他便将她的身世告诉对方,但慕容静只是惊讶了一瞬,很快又躺了下来,“总有例外的,你不是也学会了吗?我们就是这个例外。”
木青很想说他当时也无法从石碑中得到完整的传承功法,但感受到慕容静的情绪变化,便没在继续,“好好休息吧,我们明天就能回家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