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士兵见澹台鹤情瞥了都不瞥这小小薄礼一眼,心中暗忖,这可是胡将军砸锅卖铁的全部家当还跟兄弟们借了不少银子,凑起来买的。
人家好想都瞧不上,面子害死人啊!
胡地全却一点都不心疼,欣喜的把锦盒递到孔管家手中。
“地全,到客厅叙话吧。”
“好。”
胡地全跟在澹台鹤情身后,快要迈过门槛时,特地停顿了一下,心中颇为感慨,然后才大步迈过门槛。
澹台鹤情突然停下回头,看着门外一群站候的士兵,胡地全连忙说道:“小姐,这些都是我的兄弟。”
澹台鹤情责备胡地全一句:“你怎么不早说!”
紧接着对一众士兵说道:“今天也算是地全回家,孔管家你去安排宴席,款待地全的这一帮兄弟。”
一众士兵受到尊重,齐声说道:“多谢小姐。”
胡地全朗声说道:“你们要叫夫人,我才能叫小姐。”
“多谢夫人。”
澹台鹤情微笑:“地全,你是觉得我老了吧。”
胡地全忙道:“没有,绝对没有!”
大厅里,胡地全在府里当了半辈子的下人,今日终于被当做贵宾礼遇,轮到别人为他端茶倒水,心里不知道多乐哉。
两人叙着往事,聊着这些年,说着家常。
一会夏儿进入在澹台鹤情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澹台鹤情一边听着一边轻轻瞥向胡地全,倒把胡地全看得心里毛毛的,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
却是夏儿拆了锦盒,将里面的东西告诉澹台鹤情。
澹台鹤情笑道:“地全,你这孩子,还说是小小薄礼,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干什么?”
听澹台鹤情这么说,胡地全心才踏实,笑道:“小姐,对你来说可不就是薄礼。”
“东西我既然收下了,断然没有再退回去的道理,嗯,我得好好想想怎么回礼。”
胡地全忙道:“小姐,不用不用。”
“我的规矩就是这样,难道你要坏了我的规矩不成。”
胡地全尴尬一笑:“小的不敢。”与澹台鹤情交锋,他十个胡地全也不是对手。
“这样吧,地全,你现在缺什么?”
胡地全闻言不由自主的瞥了美貌动人的夏儿一眼,把夏儿都看得脸红了。
澹台鹤情直接说道:“夏儿不行。”
胡地全陪笑:“小姐,夏儿姐小的自然不敢妄想,就是老大不小了,如今也算混出点样子了,却还孤家寡人,没有家室,愧对祖宗啊。”
这土直的话,当中夹着几句文绉绉的话语,像足那个伪君子谢傅,把澹台鹤情都逗笑起来。
胡地全脸红道:“小姐,你也别笑话小的。”
澹台鹤情笑道:“没笑话你,你现在是将军了,身份不可同日而语,怎么还能娶丫鬟为妻呢,这样吧,这事小姐揽上了,帮你好好物色一户大家闺秀。”
胡地全当下跪下答谢:“多谢小姐照顾。”心中暗忖,这厚礼没白送!
澹台鹤情冷道:“起来!都是当将军的人,怎么还动不动就跪下,一副奴像,成何体统,这才是真正丢我的脸。”
胡地全连忙起身:“是是是。”
“你都成了将军,怎么也得有处门户,要不然那户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你,陪你吹风淋雨,这样吧,我先送你一处宅子,至于还缺什么东西,等你入宅大吉,再由孔管家给你安排。”
胡地全啊的一声,这手笔真把胡地全给惊呆了,就算当了将军,这也是他一辈子奋斗不来了。
澹台鹤情微笑:“如何?”
“小姐,你真可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呸呸呸,我可生不出你这……”
话说一半,脸也不禁一红,说不出来。
却说孔管家这边依照澹台鹤情的吩咐,动员全府上下,大摆筵席,款待胡地全的这帮兄弟。
毕竟是一百多号人,按照八人一桌,要做个十几二十桌,在没有提前准备的情况下,要准备好这么多人的宴席,也不是一件易事。
好是孔管家跟在澹台鹤情身边这么多年,也沾上了澹台鹤情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府内的厨子不够,就直接去附近的酒馆把厨师带回府内里,银子不是问题。
府内的肉菜不够,就直接去附近的酒馆拿,银子不是问题。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把澹台鹤情交代的事情给办妥。
看着顺利开宴,场面热热闹闹的,孔管家也松了口气,抹了下头上的汗水,心中暗忖,不行,我得找个机会提醒小姐,我老了,不能再这么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这是夏儿出现,孔管家连忙迎上:“夏儿,小姐又有什么吩咐。”
夏儿朝身后一指:“孔管家,你看。”
孔管家一看,只见身后站着十几个婢女,分成两队一字排开,每人手上端着块方案,案上盖着块红布,立即明白这是供吃还给钱。
小姐从不吝啬,该花的银子一定要花的漂漂亮亮接近完美,不该花的银子也不铺张浪费。
用小姐的话讲,钱就得像水,会流动才是活钱,生机勃勃。
银子是水,水又是人情,反之亦然。
这跟着胡将军就是好,昨天刚在陆府被宴请一顿,今天又是一顿。
正吃的开怀,吃的开心,就看见这孔管家和夏儿带着一众俊俏的婢女鱼贯而入,这些大老粗望眼欲穿的都快流哈喇子了,特别是这夏儿啊,真是个美貌动人,身上那股温婉温柔劲,一点也不输大户人家的小姐。
不过他们也清楚,这样的美人儿,轮也轮不到他们,早些时候在大门口,连胡将军说话都要客客气气,捏着个嗓子。
不过这十几个婢女嘛,该不会是奖赏他们的吧,他们早就听说了,一些权贵动不动就拿美人送人。
想到这里,个个都心痒痒的,以至于完全忽略了这些婢女每人都端着方案。
有些婢女看见这些男人贼兮兮的目光,忍不住低声跟夏儿说道:“夏儿姐,你看这些个男人,个个都想要吃人一样。”
夏儿嗤的一笑:“公子说了,这是男儿本色,不好色的男人不能嫁。”
“是吗?公子真的这么说的?”
“公子他说过。”
“那我看公子就不好色啊,那小姐怎么还嫁给他。”
“谁跟你说公子不好色了。”
夏儿毕竟是澹台鹤情的贴身婢女,谢傅夫妻二人的床榻之事,她也偶有耳闻,每一次小姐叫的可凄苦了,然后半夜就把公子给踹下床。
不好色,能逼得小姐把丈夫踹下床啊。
“珠儿,你笨啊,你没看每次公子回来那几天,小姐满面红光,气色红润。”
夏儿打断:“好了,不准在背后议论小姐公子。”
孔管家朗声:“在座诸位。”
众士兵纷纷回应:“孔管家。”
“来自是客,入府是宾,趁我家小少爷满月之际,我家小姐想向诸位讨个喜头。”
“当然当然。”立即有人附和。
孔管家示意婢女解开红布,方案上都是锦囊,锦囊鼓鼓的,里面似乎装有东西。
“这里有一百二十八个锦囊,只有一个里面有个吉字,给我家小少爷说一句喜话,就可从中挑选锦囊一个,挑中吉字者,可得彩头一件。
孔管家说着抬手一指,最后一个方案上竟是一尊金佛。
众人哇的惊叹起来,那见过这金光闪闪的场面,顿时议论纷纷起来,都忘了吃菜喝酒,期盼自己幸运能抽到这个吉字,获得这笔横财。
有一个士兵站了起来,朗声说道:“无论是谁抽到这个吉字,别人心里都不痛快,记得胡将军跟我们说过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所以我提议,无论谁抽到这个吉字,这金佛都由胡将军定夺!”
“好好好。”
这提议再好不过了,大家也就不会互相妒忌,破坏团结了。
这名士兵对着孔管家说道:“孔管家,要不我先来给他们做个样子,他们都是大老粗,免得闹出笑话来。”
孔管家笑道:“当然可以。”
士兵沉吟一会,文绉绉说道:“占弄璋之喜,想天上石麟,小公子他日定是栋梁之器!”
孔管家还未赞好,下边就有人急喊:“刘副将,你说什么,我们都没听清。”
“刘副将,你别说太难的,我们学都学不来。”
过于文绉,当面过耳都无法复述出来。
刘副将一时有点为难,说的太过土白难得大雅之堂,说的文雅吧,这群大老粗却跟不上,于是说道:“你们放心,说不出来,我负责指点。”
孔管家让这刘副将挑一个,刘副将随便挑了一个,打开锦囊一看,没有吉字,不过却有一锭银闪闪的银子。
刘副将手拿着银子问道:“孔管家,这是?”
孔管家笑道:“这是我们澹台府的规矩,无宝不是锦囊,请收下吧。”
随着每个锦囊最少都有一锭银子,众士兵也知道这位澹台小姐,节度使夫人是变着法给大家送银子啊,只觉这位澹台小姐慷慨大气。
不负众望,吉字也出现了,获得大家共有的这尊金佛……
孔管家刚刚走出大厅,就有下人来报:“孔管家,张将军来了。”
或许忙昏了头,孔管家脱口询问:“哪个张将军?”
“张世义张将军。”
孔管家哦的一声,这位张将军倒是老熟人,公子在家的时候,经常在澹台府走动。
公子不再府邸,也经常来拜候小姐,俨然把小姐当做主母看待。
而小姐也亲口承诺,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来找她,她会尽力帮忙,不必可以等公子回来。
“既是张世义将军,请进府啊。”
“好,那请孔管家通报小姐一声。”
孔管家闻言却嗳的一声:“你先等一下。”
转头对着夏儿说道:“夏儿,你去跟小姐通报一下,我去接待张将军。”
大厅这边,澹台鹤情笑道:“地全,一起吃顿饭吧。”
胡地全心头一颤,和小姐同桌吃饭,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没事啊。
转念一想,我怎么这么蠢,我哪里可以与小姐同桌吃饭,小姐这是送客的意思啊。
于是站了起来,赔笑道:“不啦,那地全先回去了。”
澹台鹤情心中好笑,你可以想的时候不敢想,不可想的时候却痴心妄想,语气微怨说道:“你的兄弟还在吃饭,你这个回家的,怎么反而先走了,哪有这个道理。”
胡地全脑袋登的一亮:“那……那我去跟我那群兄弟一起。”
澹台鹤情好笑:“地全,如果傅在家,他会怎么款待你?”
胡地全厚颜呵呵笑道:“我跟公子感情就跟兄弟一样,公子为人又重情重义,从不轻视别人,公子自然和小的痛痛快快的喝一顿。”
“那就是了,他不在家,自然是我这个当妻子的款待你,若是让他知道我怠慢了你,定要责备于我。”
胡地全感动又激动,小心翼翼问道:“小姐,可以吗?”
澹台鹤情轻轻朝他瞥去,眼神中隐蔽的透着几点寒光。
胡地全心口一提,忙解释道:“小人的意思是会不会有人说闲话。”
澹台鹤情淡道:“我从十五岁就接管澹台府,这么多年单枪匹马在商场上奔波……”
说着手朝胡地全一直:“你也不是头一个在饭桌上与我吃饭的男人。”
轻轻呷了一口茶水,漫不经心道:“地全,就怕你自己要说闲话。”
胡地全猛地站了起来:“哪敢啊,小人对天发誓,对公子那是忠心不二,对小姐你……”
澹台鹤情抬手打断:“得了得了……”
这时夏儿走进大厅,在澹台鹤情耳边低语几句。
胡地全见澹台鹤情微笑点头,于是问道:“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吗?”
澹台鹤情微笑:“地全,正好介绍个人你认识。”
“谁?”
“常州折冲都尉张世义张将军。”
胡地全一听就吹胡子瞪眼的:“原来是这个王八蛋啊!”
澹台鹤情疑惑问道:“地全,怎么了?”
胡地全面色阴沉道:“小姐,我跟这个王八蛋有矛盾,不想跟他碰面,我这就去陪我那帮兄弟吃饭。”
胡地全并不是畏惧与张世义碰面,而是不想在澹台鹤情在的情况下与张世义碰面,免得澹台鹤情难受。
澹台鹤情喝道:“慢着!”